白芍芍：……

    高三到底是長大了還是小孩子，話都讓爸你說了。

    她拒絕了白父要帶她去買電腦的舉動。

    “怎么了？”白父面色不解，旋即猜到什么, 笑笑, “別擔心，你爸現在手頭沒那么緊, 一萬以上的電腦可能買不起，一萬以下還是可以隨你挑的?！?/br>
    “不是的爸?！卑咨稚謸u搖頭, “我確實打算換電腦了，但不用你幫我買?！?/br>
    “??？不用我買？”白父在衣柜里選羽絨服的動作登時頓住，看她的眼神有些狐疑, “那你打算讓誰給你買？你媽嗎？你媽不會挑這個，最后肯定還是讓我去……”

    說著說著，白父突然想起一個人，擰眉問她：“你不會是讓小傅給你買吧？芍芍，無論誰，即使和你關系再好，那都是非親非故的，像電腦這么貴的東西不可以讓人家給你買，即使買了也必須換種方式等價還回去，知道嗎？情誼需要雙方維持，不可以占人家的小便宜?！?/br>
    白芍芍心說哪里非親非故了，傅哥過年時可是上趕著認了她當meimei呢，但也知道爸爸說這些是為她好，便沒有頂嘴，坦白道：“不是，我是打算自己買來著?！?/br>
    “你一個還在讀高三的，拿什么買起碼幾千塊的筆記本電腦？”白父有些摸不著頭腦，旋即想到才過去的春節和一家三口給她的壓歲錢，不由“噗嗤”一聲笑出來，搖搖頭，“你那點壓歲錢只能買低配電腦，和咱家這臺也沒什么太大區別，買了等于沒買，還是別省這冤枉錢了?！?/br>
    “我知道?！卑咨稚衷缇驮诖蛐码娔X的注意，自然對市價有所了解，聞言點頭，“所以我打算等開學后拿到學校發的獎學金再買?！?/br>
    白父驚了。

    他聽到了什么？獎學金？

    哇?。?！

    “是你上次期末考第一的獎學金嗎？”白父有些興奮和好奇地打聽道，看著白芍芍的眼睛蹭亮，“學校有說多少錢嗎？天，這錢你可不能花！太有紀念意義了！給爸，爸幫你收藏著?！?/br>
    怕白芍芍誤以為自己是想如她小時候“幫忙保管”那般直接私吞，白父趕忙解釋了下：“爸不是要拿你的獎學金。是這樣的，你想啊，學校發獎學金能發幾百塊？爸幫你保管了，收藏著，電腦也爸幫你買，都是一樣的?！?/br>
    白芍芍：……

    爸，你知道你現在的表情特別像坑小孩的怪大叔嗎？

    “那我把期末考第一的獎學金給爸吧?！毕肓讼?，她道。

    白父美滋滋地應了聲：“好嘞！”

    然后他就聽到白芍芍又說：“期末第一的獎學金也沒幾百，收藏當紀念也行，反正我還有hmo省賽第一和全國第一的獎金。哦對了，之前參加‘風采之光’英語演講比賽拿了總冠軍的獎金學校也沒發給我，英語來時說一般都是下個學期才會一起發，出版社的稿費下個月或者下下個月應該會打了吧……”

    掰著手指頭，白芍芍認真思索自己還有多少錢沒入賬。

    一旁聽得人都傻了的白父：？？？

    這小孩聽起來簡直比他還有錢?。?！

    他一直以為學習好就是單純的學習好，只是說出去時多了點省賽和全國賽的區別，最大的作用就是小孩以后上學可以履歷聽上去比較光彩，卻沒想還能順便賺錢。

    按照女兒說的，她這么多比賽獲獎應該可以從學校那里拿來小幾萬，畢竟含金量擺在那里，省、市也會走流程給她獎勵……

    這前前后后一加，這個高中他們家簡直就是免費讀的，甚至還賺了點外快回來。

    白父神情瞬間復雜，有些恍然，但反應過來后還是很想炫耀。

    掏出手機，點開朋友圈，他剛想把方才父女倆的對話原樣發出去，想到“財不外露”，便忍了住，稍作思考后重新編輯地暗暗炫耀了一波。

    【白父：大過年的，本來想給女兒換臺新的筆記本，結果這丫頭非要自己買。你們說啊，她一個才讀高三的小孩，就那點壓歲錢能買啥？真的是無奈。[捂臉]】

    很快，下面就有許多的回復了，都在說小孩不懂市場價，太天真了，看得白父對著屏幕扁著嘴，窩在房間里偷樂，好幾次沒忍住“噗嗤”出聲。

    他女兒哪里是不懂市場價？明明是太有錢了。

    學習讓他女兒暴富！

    *

    開學后，如先前李老師所言那般，沒幾天，白芍芍便和戴澤民一起，受邀在兩所學校進行演講。

    先去演講的地方是一中。

    老李來過許多次一中，但從沒有一次是這般昂首挺胸地滿心驕傲地跨過一中的大門。

    眾所周知的，“二中”的確校如其名，各方面都比不上“一中”，這也就導致每次“二中”老師去“一中”進行交流學習工作總是會被有意無意地炫耀一波，畢竟交流學習工作不可能不討論各校學生的成績以及尖子生。

    從前他們都是這樣地“交流學習”。

    一中老師（開始炫耀）：我們學校a某獲得了xxx獎，b某獲得了xxx獎，c某獲得了xxx獎。

    二中（咸魚躺平）：……啊哈哈，厲害，厲害。

    但這一次，二中終于崛起了。

    一中老師（開心炫耀）：我們學校a某獲得了英語xxx獎。

    二中老師（笑臉相迎）：我們學校白芍芍英語演講全國第一。

    一中老師（稍作沉默）：……我們學校b某獲得了寫作xxx獎。

    二中老師（笑意變大）：我們學校白芍芍隨便寫了一篇小說發表在網上，甚至在國外上了熱搜，還和出版社簽了合同。

    一中老師微微咬牙。

    他心說這個白芍芍平時不好好在學校上課，怎么就這么多閑工夫到處參賽到處跑，但又不甘就這么被懟了回去，一抬頭看到今天的宣傳橫幅，眼睛一亮地開口：“我們學校戴澤民hmo全國第二，是國家隊的?！?/br>
    說剛一說出口，他就后悔了。

    因為他看到二中老師愈發開懷的笑，突然想起來今天二中這些老師來都是為的什么。

    還不是他們學校那個白芍芍也進了國家隊，甚至還是比他們學校戴澤民成績更好的全國第一！

    二中老師很有心嘚瑟，但見這個一中老師有點下不來臺了，想到剛剛也過了嘴癮，便見好就收，伸出手和這個老師握了握：“哈哈哈，你們學校學生真的很優秀啊?！?/br>
    一中老師機械地也和他們握了握手，笑得流于表面，視線越過人群，落到走在最前面正悄聲說著話的白芍芍和戴澤民身上。

    風有些冷，陽光微暖，照在少年、少女發頂、面龐與肩上，是和暖的味道。

    看到這一幕，一中老師心中多年來頭一次被壓的憋屈不知為什么突然就消散了。

    他們作為老師，數據真就那么重要嗎？兩個孩子都很棒，那就一起優秀吧。

    在“一中”，白芍芍的演講比較中規中矩，主要就是分享自己對數學的學習經驗，然后滿足了一下不太清楚她具體情況那些同學關于她“半年就從32分的學渣逆襲到hmo全國第一的學霸”歷程。

    聽到提問，白芍芍當時的真正心態：謝邀，依然還是咸魚，只是被系統逼著不得不努力。

    但事實上她還是和之前每一次被迫“分享”一樣，繼續照搬看過那些名人逆襲事跡，再利用演講技巧在用詞和講述方式上稍加潤色，便足以成為一碗“假透氣但足夠香”的雞湯。

    看著臺下同學們逐漸激動的眼神，白芍芍面上笑容不變，心下卻感覺自己真就像傳銷頭子，在給學渣弟弟、meimei們洗腦。不過，洗腦的結果是好的，即使是和曾經的她一般“三分鐘熱度假努力”的性子，應當起碼也能堅持一個下午認認真真地看書。

    從“一中”回來，白芍芍和戴澤民便要給“二中”的大家再分享一遍經驗。

    “你先把?！痹诤笈_，白芍芍和戴澤民道，一直躲在角落里偷看手機，邊說話邊和不知道哪個人在發消息，“我有點事，要稍微晚一點點，你別講太快了?！?/br>
    小事一樁，戴澤民直接點頭答應，也沒問她多的，只說：“我原本的演講稿大概五分鐘，我可以拖到十分鐘，再加上回答一些老師和學生的問題，多說點車轱轆廢話的話，總共大概可以用上二十分鐘到半個小時，你看夠嗎？多了我就不太好拖了?！?/br>
    “足夠，謝了哥們?！卑咨稚值氖峙脑谒缟?，言辭感謝，隨后目送戴澤民上臺，自己則低下頭繼續和方才那人發消息。

    因著每天和傅言錫打視頻，次數多了，白芍芍便也從先前的天天浪qq變成了如今習慣發朋友圈，現在卻是難得在用qq，而且聊天的人也不是戴澤民以為的朋友或者家人，而是……

    那天加的批發店老板qq。

    張教授的草稿紙不能賣，就算非要投機取巧的話，大可以賣了再買回來，她也過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只覺這樣的行為是對張教授珍視的那些草稿紙的輕視。

    但任務不可以不完成。

    50斤草稿紙，白芍芍自知不可能僅憑一個人的力量完成，必須請得更多人的幫助。而以她所能接觸到的人群和能力，最觸手可及的“任務小幫手們”，自然是同校的同學們。

    方才在“一中”的分享，顯然十分成功的雞湯讓她瞬間動了腦子，立馬發消息給批發店老板，問他有沒有空來送草稿紙，要100斤，a4大小，預付定金，送到手了再付尾款。

    幸虧先前她還是不太信任系統的狗的程度，適才要了批發店老板的聯系方式，這才能及時聯系上，而先前有過交易，老板又聽說是直接送到學校，便一口答應了這個大生意。

    看著對話框中說自己已經到了學校門口的批發店老板，白芍芍跑去找了李老師，和他大致說了下自己等會兒的打算：“老師老師，我有點事想和你說……”

    得知白芍芍竟然買了那么多a4紙來，李老師整個人都驚了，剛想說不用浪費這么多錢，了解到人家老板已經到了學校門口，便幫著一起去了。

    見他們兩人突然往學校后門方向小跑過去，后臺的其他老師都很是不明所以，只揚聲喊了句：“老李，早點回來啊，下一個可就是白芍芍演講了?！?/br>
    有了白芍芍提前說好的拜托，戴澤民便拿出了自己在b站當up主時蒙面直播的經驗，會說的地方大膽說，瘋狂車轱轆口水話，被老師或者同學提問了也先別正經回答，扯一堆有的沒的，拖延時間為上。

    至于演講效果……

    有一說一，這種分享會其實就相當于成功學勵志雞湯，來參加的人大多心中有數，沒看臺下同學就沒幾個抬頭的嗎？大家都是學生，誰還不知道誰。

    也只有“二中”的老師們有些納悶。

    之前在“一中”也沒見戴澤民這么能說啊，怎么到了他們這就突然口若懸河了起來？

    真的是……

    他們這些老師好不容易結束了學生時代，混出頭了，竟然又仿佛找回了當年熟悉的耳朵都要被念叨起繭子的感覺。

    但戴澤民再有心拖，學校定了的時間也不可能讓他拖過分了，便讓那話一個傳一個地湊到他耳旁，表示可以收尾了，該換白芍芍上來。

    戴澤民笑了笑，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側頭看了下，發現白芍芍也朝自己點了點頭，這才小聲應了句“好”，原本好似還能再講十多分鐘的話沒過兩分鐘就收了尾。

    旁邊本以為再怎么快也要五分鐘的年級主任：……

    他突然就明白了同學們平日聽自己講話時的心情。

    演講人的稿，果然是個玄學。

    “下一位上臺演講的同學，是我校高三一班的白芍芍同學，也是本屆全國數學奧林匹克的第一名……”憋了半天沒能說上話的校長接過話筒，快刀斬亂麻，立馬將話題從戴澤民身上切斷，又稍稍啰嗦了兩句，紓解自己久違的差點被憋壞了的感覺，這才示意白芍芍可以開始她的分享了。

    在板凳上坐下，將面頰處的碎發微微撩至耳后，白芍芍笑笑：“同學們，其實我的努力，開始于一個可能有點與眾不同的愛好，就是搜集草稿紙……”

    與先前在“一中”時的說法不同，白芍芍和“二中”同學們除了努力，更是順帶著一直在cue自己那個“奇怪的收集愛好”。

    這說法太過新奇，與之前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的所謂“錯題集”、“多刷題”這種老套分享完全不同，幾乎瞬間就吸引了臺下原本都低著頭的同學們的好奇心和全部注意。

    于是，白芍芍便像是之前參加“風采之光”英語演講比賽時那般，以“草稿紙”為切入點來講述自己努力的那些細節，尤其是寒假時在首都參加hmo國家隊集訓時的經歷，那些被她分發了草稿紙的朋友都成了“同樣覺得多寫草稿紙也證明了自己努力”的“真實案例”，真正愛收集草稿紙的張教授更是其中之最。

    真就聽得臺下同學們一愣一愣的。

    收集草稿紙？那些參加hmo的學霸們竟然都有這種愛好嗎？甚至京華大學的教授也這樣？

    難道確實有用？

    他們不由思索起來。

    不過，既然草稿紙要收集，前提肯定是要寫，那么也就意味著必須多刷題，刷多了后成績自然提升，這樣一想也就還是很符合邏輯的。

    與此同時，桑鵬宇、戴澤民和李老師幾個與白芍芍關系不錯的人便都從批發店老板那破例開進了學校的車上搬了a4紙下來，一大摞、一大摞均勻分發至高一到高三各班班主任手中。

    白芍芍努力回想自己曾經看過的那些雞湯，什么“只要努力了，該來的都會來”、“人生的煩惱，基本在于想要的太多，做的又太少”……不要錢地往外灑，偏生又鍛煉出了口才，還真把同學們都說得滿面堅定。

    見草稿紙都搬了下來，白芍芍便也將自己的分享講話收尾，讓其結于高潮卻又留有些微余韻。

    “那么，接下來，請大家和我一起收集草稿紙吧?！标柟庀?，少女眉眼彎彎，一雙嬌嫩粉頰堪比春花、更勝秋月，“我們兩個月為期，看一看努力的結果，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