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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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家父也曾這樣說過。但我父親,必定以身殉國?!眲⑸屏x雙眼通紅,嘴唇顫抖的哽咽道,“否則,我大唐天朝……師出何名?秦大都督,如何起兵?!” 秦慕白扼腕于背,閉上雙目深吸一口氣,沉吟道:劉善因,你了不起!泱泱大唐,終于有了讓我秦慕白由衷敬佩的義士、國士!于公于私,我秦慕白這輩子欠你的……來世必還! 深夜,大都督府書房中燈影搖曳。在場的人其實并不多,僅有秦慕白、蘇定方、李道宗與侯君集四人而已,但卻仿佛有千百人一同屏氣凝神一樣,氣氛緊張而壓抑。 “大家各抒己見的說了半天,爭論委決不下,不是個辦法?!崩畹雷谡f道,“慕白,兼聽則明,你已經聽取了我們大家的意見,這很好。但畢竟你才是蘭州之主,陛下將關西這半壁江山交給你父子,這種時候,該是由得你來拿主意?!?/br> “等一下!”侯君集打斷李道宗的話,搶道,“我并非是認為我的主意才是最好的,但是說到底,與噶爾?欽陵那個混蛋會有一戰,是早晚的事情。與其這樣,不如將計就計——他不是要騙取少帥與王爺你們去晴羅原一網打盡嗎?咱們何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侯君集,你休要輕敵?!崩畹雷谡f道,“別小看了那年輕的噶爾?欽陵。非是本王長他人威風滅自己志氣,噶爾?欽陵十歲從軍十五歲掛帥,棄宗弄贊能平定各部一統高原,離不開噶爾家的這對父子。其中,噶爾?欽陵軍功第一,而且他從小與棄宗弄贊一起長大,親如兄弟深受信任與倚重,他甚至敢于代替棄宗弄贊行使邦國大權。還有,盤踞在昆侖山腳下二十萬吐蕃鐵騎,噶爾?欽陵就敢把他們像自家奴隸一樣的自由揮使——試問,你侯君集敢么?秦慕白,你又行么?” 侯君集表情僵硬無言以對,瞬間啞了火。 李道宗這話切中了要害,也擊中了秦慕白與蘭州的軟肋。兩相對比,噶爾?欽陵兵力占優能力絲毫不輸秦慕白,他的優勝之處還在于絕對的權威與自由度;反觀己方,朝廷對蘭州缺乏信任與支持,秦慕白被盯得極死,辦起事來處處掣肘——如果并不事先知會朝廷并獲得首肯就善自與噶爾?欽陵開戰,秦慕白與蘭州,將面臨極大的壓力甚至是制裁。 說得嚴重一點,這是典型的擁兵自重目無朝廷了! “我就還真就有點羨慕和嫉妒噶爾?欽陵了?!鼻啬桨鬃猿暗奈⑷灰恍?,說道,“諸位不必再爭了,我已有決斷?!?/br> “怎么辦?”眾人一起問道。 秦慕白雙眉略沉看了在場其余三人一眼,沉聲道:“就算將來被朝廷砍頭,我也不要、不敢、也不能在這時候當烏龜太守,緊緊的縮在殼里裝死。我決定了,就在會盟之日與噶爾?欽陵——決、一、死、戰!” 第391章 盼父 “決一死戰”四字一出,不說石破天驚,著實將李道宗等三人陷入了沉默。 良久后,李道宗道:“慕白,你最好三思?!?/br> “不必三思了。哪怕四思、五思,我也是這個決斷?!鼻啬桨酌鎺⑿ρ凵駡远ǖ目粗畹雷?,說道,“王爺,個中的利害曲折,不勞您給我詳細的剖析。在座都是明白人,能明白在下做出這個決定肯定不是出于一時之沖動??梢哉f,從我入仕的那天算起,我一直都謹小慎微唯唯諾諾不敢越雷池半步,乖乖的扮演著好好先生的可憐角色。今天,是我唯一為自己感到驕傲與自豪的一天。因為,我終于可以昂首挺胸的做一回我自己,哪怕是從此步向滅亡,也無怨無悔?!?/br> 三人不約而同的凝視著秦慕白,神色各異。唯一相同的是,他們仿佛不認識秦慕白了。 “有種?!焙罹肴徽酒?,破天荒的主動對秦慕白正式一抱拳,說道,“侯某這條賤命早已不值錢,就隨你去了!剩下的廢話我已不愿再聽,就請告辭!秦慕白,何時要用到侯某,知會一聲。侯某,提著腦袋跟你玩——告辭!” 秦慕白看著他微微一笑,點了下頭:“請走好?!?/br> 侯君集走了,大步流云。出門之后,暢快的大笑數聲,震碎了夜空的寧靜。 “狂夫!”李道宗深吸一口氣,凝眉道,“慕白,他是個輸得一無所有了的賭徒,你不要被他帶著走?,F在你的任何一個決定,不僅僅是關系到你個人與家族的生死榮辱,你的肩膀上,還扛著整個關西萬里疆土的寧定與億萬軍民的生死。眼界再放長遠一點,現在你的一個決定,關系到大唐王朝、華夏子民未來百年甚至是千里的格局與態勢。本王要你三思,并非是表示反對。在大是大非面前,男人需要有擔待的勇氣與決心,同時更需要智慧與技巧。舍生易,取義難,這個道理,我希望你明白?!?/br> “我懂王爺的意思?!鼻啬桨纵p松的笑了一笑,說道,“昔日項羽破釜沉舟背水一戰時,想得肯定也很多,但他沒有了別的選擇?,F在,我就跟他一樣。王爺您想想,除了與噶爾?欽陵一戰,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李道宗一時陷入了沉默。 蘇定方說道:“慕白說得有道理。吐蕃連番無禮對我挑釁,此番又殺我使臣拒我議和,還要詐取我們前往高原聚而殲之。如此險惡歹毒,我們就算不對其進行譴責與討伐,這和親一事也是絕對泡湯了。如此一來,朝堂之上豈能放過我們?在對待吐蕃的問題上,沒有中立,只有‘戰’或者‘和’。既然他們主動宣戰了,我們不得不奮起反擊。與其被動防御,不如主動出擊。這一點,我非常贊同慕白的想法。至于其他的……破釜沉舟背水一戰,如果一味的考慮后果與出路,反而死路一條!” “知我者,定方也!”秦慕白長吁了一口氣對蘇定方投去感激的目光,說道,“不僅僅是戰局走向如此,從公私的立場與蘭州大局上考慮,我們也只有主動出擊一條路可走。首先,和親失敗使者遇害,這件事情傳到長安必是朝野震動。從而,我大唐師出有名,主戰派必定再度活躍必占據上風,這是對我有利的一面。不利的一面就是,我估計朝廷仍是不會原諒我們擅自與吐蕃開戰。無論戰爭的成敗與否,最后等待著我的,也許是最殘酷的判決。但我顧不了這許多了。戰機稍縱即逝,而且需要高度的保密。難道要我向朝廷討個準信再按部就班的安排與吐蕃的戰事嗎?” “這有何不可?”李道宗打斷秦慕白的話,說道,“不要忘了,朝廷賜與你一切,也就隨時能收回一切。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為臣者,最忌尾大不掉膽大妄為。你為何就不能快馬飛報長安,請陛下決斷此事,再聽由安排聽命行事?” “行不通的,王爺?!鼻啬桨渍f道,“且不說這書信往來于長安需要大量時日,朝中爭論之下何時是有個決斷,亦是未知。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朝廷上的人不明白蘭州眼下的危機所在。既然噶爾?欽陵敢于拒絕議和并對蘭州下手,誰知道他還有沒有別的毒計安排?” 李道宗略微一怔,說道:“你是指……高昌與蒲昌海一線?” “沒錯!”秦慕白眉頭一擰,說道,“噶爾?欽陵絕對不是那種頭腦發熱的莽夫,不會單憑一己之力來魯莽的對蘭州宣戰?,F在我心里有一種極不祥的預感,再聯想眼前蘭州的境況與此前的戰事,我隱約感覺……從一開始,我們就鉆進了他的圈套之中,而且越陷越深。眼下劉善因之死,不過是個表象與誘因,讓我隱約查覺到了他的深遠險惡用心!” “何出此言?”李道宗與蘇定方一并驚道。 “噶爾欽陵,絕不簡單!”秦慕白深吸了一口氣重重吐出,說道,“王爺,定方,你們還記得去年我們在長安的時候,吐蕃唆使高昌反叛,并主動出擊涼州一帶的事情么?” “當然記得。怎么了?” “估計從那時候起,一個巨大的圈套,就套在蘭州的頭上了?!鼻啬桨渍f道,“大非川一役,吐蕃噶爾?欽陵所部大敗虧輸棄走千里,從而蘭州收復了吐谷渾。王爺曾經說過,噶爾欽陵十歲從軍十五歲掛帥,身經百戰未嘗一敗。大非川一役的失敗,對他這樣的人來說無疑是個史無前例的刺激。他是絕對不會甘心的!于是我猜測,他馬上有了接下來一連串的舉動——首先就是派出使臣前往長安請求和盟賜婚。當然,目的只是拖延時間給自己贏得喘息之機。這一點可以輕松的找到證明——吐蕃使者聽說陛下選取王爺愛女李雪雁封為公主,準備下嫁吐蕃之后,居然揚長而去!這在兩國邦交的歷史上是絕對罕見的!由此可見,吐蕃并非是誠意前來求婚。所謂的對假公主不滿只是個借口罷了!” “接著說?!崩畹雷谀樕o繃。 “馬上,整休之后喘過氣來的吐蕃開始了軍事行動?!鼻啬桨渍f道,“他們先是兵出昆侖侵犯涼州,切斷了絲路商道與蘭州對外的聯系,牽制住了蘭州主力兵馬使我們無暇他顧。從而,為高昌反叛贏得了時間與空間。緊接著,在吐蕃與西突厥的唆使之下高昌背反。正當朝廷之上戰和兩派爭論不休之時,家父認為軍情如火刻不容緩,抗旨起兵西出陽關,連戰十八捷直下高昌……二位,你們有沒有想過,家父雖是一員虎將,但孤軍深入師老兵疲,轉戰千里連戰十八捷,為何就這么容易?” “???”李道宗與蘇定方都驚叫了一聲,說道,“你言下之意是說,是噶爾?欽陵設下的詐敗之計,故意輸了十八陣給叔寶?” “難道不是么?”秦慕白雙眉緊鎖,說道,“雖然我還無法完全肯定,但至少有五成的可能性吧!” “他的目的,難道就是為了分散蘭州兵力讓我顧此失彼,從而各個擊破?”李道宗臉色驟變,大聲道,“如此,則叔寶危矣??!” “不僅如此,噶爾?欽陵還在坐山觀虎斗,看我蘭州與西突厥及西域諸國進行爭斗,從而坐收漁利背后放冷箭?!鼻啬桨椎哪樕彩亲兊糜行╄F青,說道:“不出意外的話,家父在高昌那邊已經遇上了大麻煩。此時此刻,噶爾欽陵只須點派一旅鐵騎橫出昆侖威脅玉陽二關,絆住蒲昌海的薛萬徹所部,那么,蘭州就如同被關在了一個甕中。家父與薛萬徹所部,也就成了斷線的風箏。王爺,在這樣的緊急關頭,你還要勸我上書朝廷請旨出戰嗎?待那些大臣們爭論個十天半月,家父與數萬將士,恐怕早已尸骨寒透了!” “嗞……”李道宗在吸涼氣。 蘇定方沉聲道:“既然如此,凡事先做最壞的打算!慕白,需得盡快催促大帥,請他務必盡快班師回蘭州!并傳令蒲昌海薛萬徹與玉陽二關守將令其嚴加戒備,以防吐蕃突襲,并為大帥班師保航護駕。若能將這一部兵馬順利遷回蘭州,我們便可了卻一斷后顧之憂,亦可壯大實力多一份底氣?!?/br> “正合我意?!鼻啬桨讛蒯斀罔F道,“事不宜遲,管不了那許多了。定方,筆墨伺候,我親自下書拜求父帥班師。此外,請你辛苦一趟。你率領我的翊府鐵騎一萬人馬,星夜動身趕往蒲昌海傳我將令。告訴薛萬徹蒲昌海不要了,但玉陽二關要是丟了,他就自掘墳墓爬進去吧,休要再回來見我了!” “諾!”蘇定方鄭重領命,又道,“那……讓薛萬徹何時棄走蒲昌海固守玉陽二關?是否,務必要讓他待到與大帥兵馬匯合之后,方才棄走?” “……”正在奮筆疾書的秦慕白手中一頓,表情凝滯。 他尋思道:薛萬徹率兩萬余兵馬駐守蒲昌海,目的就是為了接應遠在高昌的父親所部,以為呼應與后援。但是現在,高昌那邊的情形一無所知,到時該讓薛萬徹如何決斷呢?——做兩個極端的設想,一是,父親已經意識到了大局的微妙與利害,事先決定離開高昌退回蘭州,這是最理想的局面。如此,薛萬徹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匯合父親所部兵馬,一同順利遷回玉陽二關之中,固守門戶;另一個極端,就是……父親所部兵馬已經陷入了噶爾欽陵的圈套之中無法脫身,甚至已經全身覆沒…… 秦慕白的手,抖了一下。一團墨汁滴落下來,賤成了數瓣。 李道宗與蘇定方都臉色微變。他們,還從來沒有看到秦慕白露出如此驚悸與慌亂的神情,哪怕是稍閃即逝的。 “慕白,你怎么了?”李道宗問道,“何時讓你如此驚悸?” 心細如發的蘇定方勸道:“慕白,你放寬心。大帥征戰半生無人可擋,智勇雙全老謀深算,說不定早已安然脫身在趕往蘭州的路上了!” “嗯……”秦慕白收回神思應了一聲,重新拿起一張紙箋書寫,一邊說道,“如你所說,凡事先做最壞的打算。假如……我是說假如我父帥所部已然潰滅,那么,不能再將薛萬徹所部也搭進去?!?/br> “你的意思是說……讓薛萬徹不必等大帥所部兵馬了,率先撤回玉陽二關?”蘇定方驚訝道,“慕白,這……不妥??!” 李道宗雙眉緊鎖,說道:“慕白,本王理解你此刻的心情,你肯定是恨不能插上一雙翅膀飛往高昌,將你父親接回來。但是此刻你掌控大局,一切要從大局利益出發。你剛才說要先做最壞的打算,這是很冷靜很明智的……但是,于公于私,我們都不能棄叔寶于不顧。不如,采取一個折中的方案。讓薛萬徹以一月為期。一月之內叔寶若回當然最好,兩部兵馬一同退守玉陽二關;一月之內叔寶若不回……” “就按王爺說的辦?!鼻啬桨酌嫒玷F石揮筆如飛,很快寫下了一封軍令,拿出自己的大都督帥印重重的蓋上,吹干墨汁交給蘇定方,說道,“師兄,拜托了!” 五個字,讓蘇定方頗感沉重。他一直都清楚,秦慕白不是那種輕浮淺薄之輩。尤其是在處在了蘭州之主的位置后,他更加的穩重與老練,感情也變得復雜而深沉。此刻,誰都清楚秦慕白有多想盡快的接回自己的父親。哪怕,他現在就傳令薛萬徹讓他兵發高昌去救秦叔寶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秦慕白沒有這么做,因為薛萬徹所部絕不能有失,否則非但是救不回秦叔寶,還將導致玉陽二關的淪陷,從而使得蘭州門戶大開全線崩潰! 于是秦慕白做出了一個最冷酷的決定,料想父親那邊已經出事并無可挽回……再盡人事,聽天命! 李道宗看著秦慕白,眼神復雜而深沉。他很清楚,此刻的秦慕白,已不是早年他在晉州時認識的那個秦慕白了?,F在,他已經敢于肩挑重任我行我素,在軍事政治上也越發趨于成熟。 可是這種成熟,往往是要付出極大代價的…… 蘇定方率領秦慕白麾下親勛的一萬翊府精銳越騎,星夜離城走了,帶著一紙足以厘定萬人生死的重鎊軍令。 夜色如墨,冷月懸空。 秦慕白獨自一人站在蘭州的城頭,負手舉目遠眺西北,靜如遠古的石塑。 “父親……你已經在回家的路上了,對么?你知不知道,三郎有多想念你……” 第392章 把酒奉陪 深夜,大都督府書房中仍是亮著燈燭,人影綽綽。 秦慕白一手掌燈一手背剪,獨自一人站在大地圖前,久久凝望。 蘭州,正面臨一場襲卷天地的巨大浩劫。大非川,大戰在即,噶爾?欽陵雖是蠻人但不失為一時之名將,用兵老道城府深遠,是個勁敵。他麾下的二十萬高原鐵騎更是不容小覷;與此同時,蘭州的元氣尚未完全恢復,軍事民生百廢待興,實力并不雄厚。眼下,秦慕白手中能拿出的兵馬,除了大非川的五萬守軍,就只剩蘭州城外侯君集所率領的三四萬左威衛野戰軍了。一共加起來不到十萬人,其中還有少半是新兵……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秦慕白眉頭深鎖。 若只是兵力上的差距,還自罷了。高昌,蒲昌海,玉陽二關那一帶,一共羈留了五萬蘭州精銳之師,如今正相當被動的落入一個巨大的圈套之中,生死難料。如果將這一旅兵馬調回蘭州,秦慕白將有十足的信心與把握與噶爾欽陵放手一戰。 可是,噶爾欽陵處心積慮的誘敵深入分化蘭州主力兵馬,豈是那么容易放手?他借刀殺人,用西突厥與高昌等西域諸國來牽制秦叔寶一方人馬,再后院放火趁火打劫……不得不承認,噶爾?欽陵的這一手玩得極是漂亮,足以彰顯他良好的大局觀與精妙的戰略部署能力。 這一次的戰爭,已經不是純粹的陣前比拼兵馬廝殺了。這關系到整個河隴與西域的大局走勢與國際力量的博弈。 原本,這些大事都該是由大唐朝廷來下大力氣解決??墒乾F在,全都一古腦兒的壓在了秦慕白的肩膀上。與此同時,朝廷領不領秦慕白的這個人情還很難說,估計最后,還要拿他制裁。 “呵!……”秦慕白嘴角上揚漠然的一笑,情不自禁的吟道,“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多少年沒干出格的事情了,老是這樣畏手畏腳唯唯諾諾,活得真累!噶爾欽陵,我已經準備好了,來與我放手一搏吧!” “好一個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 門突然被推開了,侯君集走了進來。 “終于讓我看到了你的野心與狂妄?!焙罹粗啬桨?,似笑非笑,眼神犀利。 秦慕白放下燈盞無所謂的笑了一笑,說道:“一個男人,若是沒了野心與報負,與行尸走rou何異?” “你不用詭辯?!焙罹叩角啬桨咨磉叺囊粡埓笠紊献?,雙手抱胸偏著頭饒有興味的看著他,說道,“跟我說句實話,你是不是想擁兵自重割據而立?” “鬼扯?!鼻啬桨桌湫σ宦?,不予置答。 “別天真了?!焙罹f道,“走到了這一步,你就算不割據而自立,也必須擁兵而自重。否則,死路一條?!?/br> “你的意思是讓我死拽兵權不放?” “當然?!焙罹f道,“我這人不喜歡說廢話。你決定與噶爾欽陵決一死戰,這魄力與霸氣讓我敬佩。但我也要勸你,千萬別放手一搏。如果當真輸得干干凈凈了,你也就走到末路了?!?/br> “那依你的意思呢?”秦慕白雙眼一瞇逼視著他。 侯君集嘴角一咧,詭笑道:“封疆大吏鎮邊元帥,無不養寇自肥。狡兔死走狗烹,這樣的道理人人皆知。這一戰,你若真是將噶爾欽陵斬盡殺絕,你的路也就走到頭了。同樣的道理,如果你一敗涂地,那就更加萬劫不復了?!?/br> “呵!……”秦慕白笑了,他說道,“感謝你的善意提醒。但如果我要姑息養jian或是畏葸不前,根本犯不著像現在這樣擅做主張任意妄為。我一紙請令送往長安一切聽由安排便可,何必如此自找苦吃?” “秦慕白,你還真是螳臂當車自不量力?!焙罹湫Φ?,“你以為,單憑你一己之力就可以抗衡吐蕃一個王朝和西域數十國嗎?別犯傻了!——你心理肯定明白,朝廷把我們這些人扔在蘭州,就已經把我們視為棄卒。無論是誰來了蘭州,也會不求無功但求無過?!?/br> “這我明白,但我不是那個‘無論是誰’?!鼻啬桨渍f道,“其實這并非是皇帝陛下的本意。朝堂之上文武相爭水深火熱,文官們執掌朝廷喉舌,陛下為了不激發兩派矛盾,才不得不暫時放緩了蘭州的軍國大計的實施?!?/br> “陛下一個人,解決不了所有問題?!焙罹蝗淮驍嗲啬桨椎脑?,說道,“你不在中樞,不明白個中微妙。你想一想,若是什么事情都能由陛下拍板決案,何來的許多風波與爭端?諸如立儲,陛下不知道有多想廢太子而立魏王,可是結果呢?陛下難道不知晉王李治生性懦弱資質淺薄不堪大任嗎,可是結果呢,現在監國理事的正是晉王。這說明了什么?——在大局面前,哪怕是皇帝陛下,亦是無能無力。我跟你說這么多只有一個意思——你別太過天真的把你的岳父皇帝當作免死護符。諸葛亮尚且揮淚斬馬謖,你又算得了什么?” “你放心,我還沒有天真到那份上?!鼻啬桨讉饶?,眼中精光奕奕的看著侯君集,說道,“你今天來,倒底想跟我說什么?” 侯君集站起了身來,雙手背剪昂然站在秦慕白面前,說道:“你想好后果了?真的決定獨挽狂瀾逆天一戰?” “當然?!鼻啬桨滓埠敛换乇艿目粗?,“你說下去?!?/br> 侯君集的嘴角微微的上揚,罕見的露出了一絲善意的微笑,“那么,侯某就放心的誓死追隨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