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可他臉盲,不清楚她到底是盛千姿還是盛千盈。 他望了眼天色,直接拽住她的手,將她往后方帶:“我帶你回去,你走反了?!?/br> 孰料,他剛走兩步,小女孩兒甩下行李箱,小馬步扎在地上,開始扒拉拍打他的手,拼了命地抗拒。 少女的聲音尖細且嬌軟,委委屈屈,帶著嗚咽:“我不回去......我不要......你放開我......” 見她不走,顧紳松開手,定了幾秒,問:“為什么不回去?” “不?!毙」媚锲膺€挺犟,咬著唇,小小的身子轉去另一側,不看他。 “理由?” “憑什么告訴你?” “小屁孩,離家出走啊你?”少年碰了碰她細軟的發。 “不要你管?!?/br> 她推著行李箱往前走,明明只有八歲,卻對自己的家產生了厭惡。 顧紳總不能真的不管,任她自生自滅,慢慢地跟上去。 后來,兩人走了一路。 小女孩兒對他放松了戒備,肯對他透露信息了。 比如。 他問:“你是盛千姿還是盛千盈?” 她逆反地說:“盛千盈?!?/br> 顧紳了然,那就是盛千姿。 “為什么不回家?” “我要去我小姨家?!?/br> “你小姨家在前面?” “嗯?!?/br> “前面是死路,是一條江?!?/br> “......” 小女孩兒瞪他一眼,反過來,走了一段,眨了下眼,覺得委屈。 腳步一停,就這么盯著地面,甕聲地哭了,眼淚源源不斷地落下,砸在地上,聲音細細的,輕不可聞。 顧紳買了一大包糖給她,才漸漸哄好,套出了話。 原來是看見一個女人坐在爸爸的大腿上,爸爸將她訓了一頓,還警告她,不經大人同意,不能亂進書房。 她不服氣,mama才剛去世三個月不到,三個月前,她是可以隨便進書房的。 她還說不想看見爸爸了,要去小姨家住。 可是,她不認識路。 顧紳倒是知道盛千姿小姨陸凌辛的家在哪兒,將她送過去。 到了目的地。 小姑娘年紀小,又愛面子,想說謝謝,又不好意思說出口,最后連他的名字也沒問,就分別了。 之后的幾年,兩人都沒什么交集。 顧紳知道,她與顧珩、齊煬玩得特別近,只是偶爾在書房外,聽見她咯咯的笑聲,也聽到關于盛家盛新榮娶了自己秘書的八卦傳聞。 僅此而已。 直到他出國又回國,六年過去,她坐在齊煬診室托腮,望著窗外發呆。 被齊煬問到:“你叫什么名字?” 她咬字清晰,語調平靜地開口:“盛千姿?!?/br> 清晰又明朗的三個字落進顧紳的耳里,讓他想起了一些往事,扯唇笑了下。 好像,所有的事情,從那一刻開始,變得有所不同。 有一種喜歡,它扎根在心底,隱藏在靈魂深處,無聲無息。 它在你不知道的時候來,在你不知道的時候慢慢積累,絲絲縷縷,一點一滴,你卻不會表達。 然后,又在半夢半醒間,離你而去,等你幡然醒悟,側身一看,身旁早已空無一人。 第24章 再見 作為一個醫生, 顧紳平時鮮少抽煙, 只有在心情煩悶的時候, 才會抽一會兒。 手中的打火機被他打亮點燃, 又“啪”一聲合上,如此反反復復,來來回回, 吸了一根又一根, 青白煙霧都擋不住他略有些寂寥的臉。 樓下小道黯然, 一排排的路燈散發出昏黃的光。 有一對依偎的戀人從下面走過,女人皺起眉,拉起男人的手,晃呀晃, 仿佛在說走不動了, 腿好酸。 男人無奈地在她面前蹲下,示意她爬上來。 女人問:“不會累嗎?” “不累啊, 累的話, 怎么做你男朋友?” “那倒......也是?!?/br> 女人的臉滿滿都是幸福與自豪, 咯咯地笑, 趴在男人的背上, 圈著他的脖子,被他托著臀,一步一步地走。 路燈將兩人的暗影越拉越長,直至消失不見。 顧紳望著地上的光圈失神。 路燈之上,只有他一人, 孤獨地站在陽臺,身旁連個人都沒有,安靜得只有呼嘯而過的風聲作伴,冷冷清清。 他回來,洗了個澡,自行測了下|體溫,溫度接近38°c,些許低燒伴隨著酒后的頭痛,害他整晚覆枕難眠。 為了不讓老爺子擔心,他選擇先待在自己公寓,明天下班再開車去月亮灣給他慶生。 - 翌日一早。 小鳥纏在枝頭不停啼叫,四季初始,初春已至,樹葉郁郁蔥蔥。 今天是《生命只有一次》收尾且殺青的日子,盛千姿如往日般早早起床,連續幾年的藝人行程,讓她形成了一套成熟的屬于自己的護膚模式,臉蛋、頭發、脖子和手,乃至全身上下,都會專門細心地護理一遍,用了將近一個小時。 她快速下樓,讓梳化師做造型,換上今天拍攝鏡頭所需要的服裝。 剛好,邱鶴也過來了。 他淡聲打招呼:“千姿,早。今天最后一天了?!?/br> “是啊?!笔⑶ё苏酒鹕?,與他一同走進醫院,從南邊的升降電梯去三樓的拍攝地點,“拍了快三個月了吧?” 邱鶴點頭:“......時間過得真快?!?/br> 盛千姿雙手插兜,低頭笑,垂眸瞄了眼鞋尖,再一抬眸時,不經意瞅見這個點剛來上班的顧紳,比往日遲了足足兩個小時。 她完全沒有多余的心思去思考,為什么他會遲到,為什么精神狀態看上去那么不佳。 與邱鶴談笑甚歡,將他視成了陌生人。 臨江醫院這棟醫療樓一共有兩個自動扶梯和四個垂直升降電梯,南邊和北邊各兩個。 不巧,顧紳和劇組的人都擠到了南邊。 顧紳每天上班,乘的都是南邊的電梯,因為他的辦公室就在上面電梯口左轉不遠處。 劇組的人成群結隊,有助理,有梳化師,也有下來拿道具上去的工作人員,另外還有幾個本院病人站在電梯門前等候。 顧紳往側邊看了眼,漆黑的眼眸無聲無息地瞥向她。 她柔軟的長發發尾微卷,被焦糖色的發繩綁住,落在后背,雪白的脖頸若隱若現,線條優美。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昨天晚上的一些話,以及目前電梯前的人數問題,他主動做了退讓,走去北邊。 但不代表他這是放棄的表現。 昨晚,他拿出那枚被他一時沖動買下的tiffanyco戒指,放在掌心端詳了許久,無數疑問躍進心頭。 他很想問一問自己—— 為什么會去商貿城問那枚耳環還有沒有貨? 為什么在看到這枚戒指的瞬間,下意識就買了下來? 好像一直有什么東西,他不愿承認,卻又真真實實地存在著。 他覺得自己最近的情緒太怪,無論走到哪兒,心里總有一根線,被她牽引,忽上忽下地跳動。 她會突然從腦海里冒出來,不管是在上班還是吃飯,尤其是夜深人靜的時候,細細小小的蠶食著他的心。 無論是生氣,還是煩躁,以及那些沖動的情緒,源頭似乎都來自于同一個人。 是不是她,還不確定。 以至于,他很想去探究一下—— 看看自己的心,到底是怎么樣的。 - 原本請了半天假的顧紳,回辦公室,繼續工作。 小芝看見他回來了,大驚,走進去問:“顧醫生?你怎么過來了?你不是請了病假嗎?” “沒什么大礙?!鳖櫦潛沃~,不知在翻看什么,忽然想起剛上樓時,聽見一些小護士在談論。 “聽說今天是劇組拍攝的最后一天,要殺青了?!?/br> “這么快?才取景了兩周不到,好可惜啊,還以為至少能看見邱鶴一個月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