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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教坊司,阿辰才漸漸喜歡上琵琶,覺得琵琶可以抒發他心中的情感,沉浸在樂曲中,他是快樂的。他的琵琶彈奏出來的音律,越來越有靈性,除了指法嫻熟外,他會把自己的情感傾注其中。 因此,住在這僻巷陋屋里,沒事之時,阿辰常常會隨手輕撥,任由琵琶叮咚,如同花月良宵之際,情人相擁,呢喃低語?,F在,阿辰的琵琶調子就是這種輕松閑適的狀態。 安然聽了一會兒,便禁不住合著曲調,起身舞了起來,因阿辰的小屋實在狹小,沒有多少空間可供安然施展手腳,他身邊又站著問凝和阿辰,手伸得長一點,就會薅到別人身上。阿辰一邊隨興地撥著琵琶絲弦,一邊瞄了眼方桌。 安然會意,便把方桌上的茶具移到土坑上,安然便站到方桌上舞了起來,方桌的桌面更是狹小,轉身騰挪的地方更是有限,不過在如此狹窄的桌面上起舞,并沒有難倒安然,他就當盤舞來跳。 其實安然沒有正經練過盤舞,好在盤舞并沒有什么特殊要求,就是需要在圓盤上展現各種舞勢罷了,再加上安然此時又不是表演,只是隨興而舞,也沒有想要表達的主題,安然覺得這種漫無目的的輕歌慢舞,極愉悅自己的身心,想怎么舞,就怎么舞,突破所有的框架規矩,打破各個舞種的藩籬,想跳什么,就跳什么,優美的踢踏舞后面接一段擺手舞,妖嬈的肚皮舞后面來段傣舞……安然跳的簡直是一鍋大雜燴,想到哪,跳到哪,也算是把穿越前的一些舞蹈復習了一下。 安然自得其樂地沉浸在舞蹈了,阿辰也自得其樂地沉浸在樂曲中,只把問凝看得眼都直了,她就算對舞蹈所知不多,也看得出來安然跳了很多類型的舞蹈,其中還有很多是問凝從來沒見過的,她心頭只有一個念頭:這些是仙舞,是神仙jiejie教給姑娘的,此舞人間未嘗有。 問凝終不似安然和阿辰那般醉心沉溺于舞蹈樂曲之中,聽得門外有響動,側頭一看,喜道:“夫子!”她知道安然和阿辰在等著梁小峰,又朝門內喊了一聲:“夫子回來了?!?/br> 問凝這一聲,頓時把安然和阿辰兩個驚醒了,舞收弦停,一個丟了琵琶,一個忙從方桌上跳下來,齊齊迎向門口。 梁小峰不等他們兩個迎來,已經抬腳走了進來,笑道:“你們兩個,這都起更了,發什么癲呢?弄堂外面,老遠都能聽見琵琶聲,擾人清夢!”又朝安然道:“還有你,跳舞都跳到桌子上去了,像話不?你咋不跳到梁上去呢?” 安然笑道:“我在桌上跳盤舞呢,再往上跳,就成梁上君子了,夫子這是要教咱們偷東西?好哇好哇!”說畢,摩拳擦掌,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問凝忙把桌子用布巾抹擦了一下,復又把茶具擺上去,另給梁小峰斟了茶,然后就靜靜地退立到墻角。 梁小峰笑著,曲指要彈安然爆栗,佯怒道:“小猴子,沒點正形,反了你了!”被安然躲開后,他也不追,便坐下來:“陛下傳我敘舊,倒是件好事。陛下不知道從哪里知道我是你西席的事,才傳了我去問話,主要就是問你?!?/br> 安然有點擔心:“夫子怎么回的?” “當然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難道我敢替你亂吹噓?”梁小峰道:“后來我聽陛下的口氣,似乎有要賜你們官身的意思,你們等著吏部發文吧?!?/br> 阿辰聽了,只覺得懸在半空中的心,頓時落地了。而安然則高興得一下就蹦了起來,大唱道:“哦吖~~哦吖~~~哦吖~~~~”被賜供奉出身,今天他再唱歌跳舞就名正言順,誰也不能攔著他了,他可是:奉旨歌舞! 梁小峰又道:“還有一個好消息,陛下聽說我會聽塤,叫我吹了一曲,聽了覺得不錯,說賜了我個太樂署樂正的小官?!?/br> 安然對這個時代的官職不是太了解,經過梁小峰一番解釋,才知道太樂署樂正,是從九品的小吏,是所有有品階的官吏中最低階的一品。不過,這個樂正在太樂署中,屬于管理階層人員,并且是正式編制的國家干部,只要工作干得出色,會有升遷機會。 樂正,從九品,屬于管理階層,有升遷機會;供奉,無品階,屬于藝人階層,不可升遷。同是小官小吏,差別很大。 梁家因是天家一脈,要端著皇室宗親的范兒,不肯參加科舉應試,朝中又無人舉薦提拔,梁小峰又不屑于自己去鉆營攀附,眼看著就要磋砣一生了,想不到得了這么個機會,由熙宗皇帝親賜為太樂署樂正,官職雖小,終究邁入了仕途,這一步,就像一個門欄,梁小峰終于跨了進去。 梁小峰搖身一變,成了安然和阿辰的頂頭上司,兩人非常開心的恭喜梁小峰從此踏入仕途。安然道:“夫子,以后有你罩著我們,我們就不怕闖禍了!” 梁小峰作勢又要彈安然爆栗,教訓道:“你現在還沒進太樂署,就開始惦記著怎么闖禍了?怪道你家老爺子要找先生拘著你讀書呢!” 安然又是靈活地避開了,笑道:“還是我本事大,我姥爺怕是做夢也想不到,我能把夫子勾引得跟我同流合污?!?/br> 梁小峰聽了這一句,收了手,臉色有些黯淡地說道:“說起來,我真對不起方閣老?!彼睦镱^對方閣老抱愧,便又瞪了眼安然:“等你進了太樂署,我肯定得好生管著你,不讓你再出岔子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