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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和凌肆在車廂里高談闊談,一個淺笑嫣然,一個豪氣粗獷,一個清澈明凈,一個耿直敞亮,雖然兩個人的經歷見識也各不相同,談著談著卻生出了平生知己,相逢恨晚之意。 兩個都是心性赤誠之人,憑著對舞蹈的喜歡和沉醉,便在不知不覺間傾心相交。這種相交,是一種非常純粹的相知相許,不沾半點世俗功利塵埃,令人身心愉悅。 只問凝坐在安然身邊,也聽到安然說起那些幼年習舞趣事。她六七歲就被派去服侍四五歲的安然,完全沒有經歷過安然所說的那些“幼年習舞趣事”,偏生安然又說得繪聲繪色,宛若親歷,不由得她心下驚疑不定。 一直以來,安然不都聲稱他的舞蹈是十歲那年得仙姬傳授的么?怎么會有“幼年習舞趣事”?還說得這么活靈活現的?而且每件事的前因后果都經得起推敲,安然還張口就說出來了,不大像是現編的胡扯。 因為凌肆跟在一起,馬隊管事不敢再拖到天黑了再投宿,這一晚,天色未暗,就在一個小城鎮住下了。 安然和凌肆兩人一邊說笑著一邊下了車,神態親昵隨意,相互間,“阿然”“阿肆”的亂叫,儼然便是相交多年的至交好友似的。 在客棧住下后,安凌兩人吃了飯,立即回到安然的房間里開始交流舞蹈技藝。兩人邊說邊唱邊比劃,樂在其中。 比劃到高興的時候,把桌椅板凳全都堆到床上去,騰出多余的地方來施展手腳,雖然沒有伴奏,兩個舞癡一樣的家伙,自哼曲調,還是沉溺在對舞技的追求和交流中。 第66章 阿肆不是外人 這番交流下來, 雖然凌肆的舞藝確實不怎么精湛,但安然看得出來,凌肆是踏踏實實練過舞藝的。 只是他是凌家子弟, 江湖瑣事繁多, 一年到頭東奔西跑, 能靜下心來跟那位舞蹈善才練藝的時間不多, 舞藝練得流于表面和浮燥。 不過好在他有武功做為底子,身體柔軟敏捷又孔武有力, 表演健舞時,顯得非常的雄渾大氣,舉重若輕,像那《胡旋》舞,凌肆連轉十幾個旋身, 都不帶喘一下。 安然看了凌肆跳的《胡旋》舞,覺得凌肆的舞蹈似乎走偏了, 太過側重于在舞蹈中展示力量,速度,技巧這些方面,缺乏對舞美方面的展示, 對舞蹈節奏的把握也很成問題, 該慢的地方慢不下來,這使得凌肆的舞蹈跳起來都不大像舞蹈,倒像一種變化了招式的武技。 安然也是直性子,非常不客氣地給凌肆把這些缺陷指了出來, 大加批評, 然后又自己跳出來展示給凌肆看,說得凌肆連連稱是, 心誠悅服。 安凌兩人直聊到二更時分,在問凝的一再催促下,凌肆才告辭回房,各自安歇。 次日起來,凌肆毫無去意,跟著安家車隊一起上路。這次,凌肆熟門熟路地鉆進安然的車廂,繼續昨晚的交流。 “阿然,”凌肆興致勃勃地道:“這里沒條件,不然我該跳一曲《柘枝》舞你看。其實,我覺得,我的《柘枝》舞,跳得比《胡旋》舞好?!逗范疾恢v什么技巧,就光是旋啊旋……” 凌旺兒正騎馬跟在車邊,聽了凌肆這話,在外面笑道:“爺,你快別說《柘枝》舞了。你那跳得,哪里是舞哇?兩只袖子甩得像兩條軟鞭,有一回,差點一袖子把二柱子抽得倒飛出客棧!還有哇,腳抖得太厲害,經常把金鈴帶子抖散,把金鈴當暗器一樣飛出去打人……唉?!弊詈笠粐@,顯得對他家爺鬧出來的各種舞蹈烏龍一言難盡。 “哈哈哈……”安然笑倒在問凝身上,全身都在抖。問凝在外人面前,端著身份,只抿嘴而笑。 凌肆則坐得端端正正地,叱道:“旺兒,你不要亂說!就一二次而已?!?/br> 安然問:“阿肆,你還經常上臺表演?” 凌旺兒又在外面答道:“哪有勾欄伎坊請我們爺去表演?我們爺也就表演給我們幾個看。唉,不看還不行!” 那語氣暈得很是無奈,可見凌肆的舞蹈表演有多辣眼睛。安然笑完,不禁又想:如果他也像凌肆一樣,找不到演出機會,可能也只有把清如院的人抓來當觀眾。這么一想,不由得對凌肆滿是同情。 安然跟凌肆窩在車廂里聊天,一路有說有笑,一點不覺得辛苦,還覺得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就到了中午,馬車停在官道路邊,大家都下來活動活動手腳,吃點干糧,略作休息,才好繼續趕路。 休息之時,安然很自然地隨口就問:“阿肆,你們要去哪里?一直跟著我們走?” 凌肆一邊啃rou干,一邊道:“我就是專門追上來拜訪你,陪你走幾天,過幾天就要回荊州?!?/br> 凌肆是算著洛城考花榜的時間,便向他爹凌老爺討了差事,假公濟私地跑到洛城來觀賞花榜。 沒想到竟然能看到四年前表演軟性劍器舞的那個女裝小公子來考花榜,所跳之舞,簡直被他驚為天舞。 四年前投帖未果,這一次,不想再錯過,次日就去安府投帖,不想被告知安然已經離開洛城,回林州去了。 凌肆便帶著親隨一路追過去,不想他們騎馬,腳程太快,追過頭了,覺得不對,又倒退回來,才兜頭把安家的車隊攔住。 凌肆又問安然:“剛考完花榜,就急巴巴地回林州去干什么?不等圣上召見啦?對了,你不是住在洛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