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頁
平時要走二十分鐘的路程,他十分鐘就到了,鐘意秋感覺心臟已經要跳出胸膛,下一秒就血淋淋的捧在手里。 他腦子里一團亂麻, 不知道從何找起,先握緊拳頭敲擊胸口,緩解心臟的疼痛。大喘幾口氣開始沿著河岸邊邊跑邊叫:“鄭麗麗——” “鄭麗麗——你在哪兒?我是小鐘老師——” “鄭麗麗——” 夕陽映照下的河水像打翻的橙色顏色,層層波瀾由濃轉淡,仿佛鮮血在水中暈染。鐘意秋心慌意亂,太陽xue突突的跳,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先轉頭在附近找了一圈,看有沒有人在附近干活,好詢問是否看見,但是天已快擦黑,一個人也沒有。 山風乍起,一場暴雨正醞釀而來。 他嘴里邊叫人邊沿著河岸仔細的尋找起來,如果鄭麗麗真的來過,或者輕生……河岸邊肯定會留下痕跡。 這條河很長,穿過兩座山之間一直延伸出去,鐘意秋折了根樹枝,從村里過來的方向開始急速找起來。 風越來越大,烏云黑沉沉的壓下來,鐘意秋穿著肖鳴夜的襯衫,本來就有些大,被風從后背掀起來兜住頭,白皙的腰上兩道青色的指痕,誘惑又嚇人。他連扯衣服的心思都沒有,心里太慌亂,腳步不穩,摔了好幾跤,鞋子灌了水,走起路來咕嘰響也顧不上倒。 找了快半小時卻一點發現都沒有,鐘意秋心里越來越急,天漸漸黑下來,加上要下雨,眼前的視線已經開始看不清楚。 他心存僥幸,已經走了這么遠都沒有蹤跡,或許鄭麗麗沒有來這里,或許真的只是孩子隨口說說而已…… 但又想,如果鄭麗麗真的跳下去了,等下暴雨以來,就徹底沒希望了…… 鐘意秋心急如焚,胸口越來越疼,像是一根鐵絲擰住了心臟,越拉越緊,他不知道自己該繼續找下去還是該回去,站在岸邊沖著河里絕望的大喊鄭麗麗的名字。 白天燃盡了它最后一絲光亮,悄然退場,漫長又無望的黑夜如期而至,不會因為他的祈禱晚來一分一秒。 鐘意秋已看不清腳下的路,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只隱約記得已進了山里,兩旁山體高大黑沉的陰影像在黑夜里充滿未知的恐懼和壓力。 遠處橫七豎八的光亮閃過時,鐘意秋停了下來眺望,看亮光和隱約的人聲,應該來的人不少,他心里砰砰亂跳忐忑不安,猜不透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意秋——” 混在亂七八糟的聲音中,他聽見義叔在叫他,忙大聲答應。 第一聲竟然沒有發出來,可能是長時間緊繃的情緒導致的,鐘意秋感覺到嗓子有些疼,干咳了兩聲了,重新喊道:“義叔——” 他開始往山外走,人群近了,聲音也越來越清晰,鐘意秋跨過一條深溝,拄著樹枝不敢上前。 他再一次聽見了女人的嚎哭聲…… 憋了一天的暴雨終于開始落下,豆大的雨滴砸在身上,像是子彈穿透皮rou般疼痛,鐘意秋感覺像是有一雙手攥緊了他的心臟,疼的窒息。 他疼的彎下腰,狠狠捶了胸口幾下,捶完后握緊的拳頭也張不開,手指似痙攣了一般。 最怕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 他雖然心急如焚的尋找,卻一直存著最后的一點僥幸,鄭麗麗并沒有來河邊,跳河只是她和小伙伴說的賭氣話。 然后,前方暴雨中慌忙跑過來的一群人,女人的嚎哭聲,恐懼到變調的呼叫聲,都證明這僅有的一點僥幸,落空了。 和袁家莊相比,鄭家莊不算大,住了四十多戶了人家。今晚幾乎全村的勞動力都出動了,五六十個人像是路上已經商量好了,分開幾個方向呼啦啦的跳進河里,邊叫鄭麗麗的名字邊尋找。 義叔領著幾個人過來找鐘意秋,他腿不方便,暴雨遮住了眼睛,地上又滑,摔了好幾次,旁邊一個年輕人攙著他。 義叔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揮手道,“你去找人,不用管我,快去!” 鐘意秋是個膽小鬼,不敢面對眼前的事情,他腦子里快速閃過所有的念頭:這群人跑到這里,肯定是已經證實鄭麗麗不見了,而且在村口的小河已經找過了,沒找到才來的…… 然后自己已經找了一個多小時了,卻一點痕跡也沒有,鄭麗麗是離家出走了,還是已經葬身河底? 鐘意秋不敢想,不敢面對接下來發生的任何一種可能。 狂風卷著暴雨,吹得人站立不住,義叔聲嘶力竭的喊叫聲讓他不得不清醒過來,艱難的向前走去。 身上的衣服全都濕透了,雨太大睜不開眼睛。差幾步遠的距離,義叔還沒來得及說話,他身旁的人先大聲喊道,“你找到啥沒有?” 鐘意秋認出他是鄭家莊的村長,才二十多歲挺年輕,是黑子的一個本家堂哥。 “沒有,什么也沒找到——” 雨聲太大,說話要靠吼才能聽見,村長聽了他的話,用力吐了一口嘴里的雨水,轉身向人群奔去。 鐘意秋攙扶義叔,跟在他后面。 義叔和他介紹了情況。 聽了鐘意秋的話,他去村里找人,最開始周春美和鄭齊軍不信,義叔叫了鄭校長一起去他們家里,果然翻出了鄭麗麗留的信,說自己不能上學,還被其他人嘲笑,感覺活著沒有希望,要去跳河…… 他們這才害怕了,找了村長,發動村里人幫忙找人,先去村邊的小河撈了一遍沒見人,又往這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