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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鳴夜衣服比他的大兩個碼,肩膀更是寬出許多,穿在身上空蕩蕩的他還覺得挺好玩兒。 白天越來越長,下午放學時還亮堂堂的。后面的小麥收后種上了玉米,現在已經出苗,義叔每天趁這點時間去除草。 這種細致活兒義叔都不讓鐘意秋去干,剛好他今天身體實在難受,就也沒逞強。王文俊和袁寶林一起去家訪了,他們班一個學生請了一個星期的假,過后卻一直沒來上學,他們去了解情況。 家里只剩鐘意秋了,他先在菜園里摘了菜,又去村里買了rou,打算給肖鳴夜包餃子吃。 肖鳴夜后天就要走了,出門在外吃飯都是將就,鐘意秋想給他做點好吃的。 袁家莊的屠戶叫袁胖子,五十多歲了,干了半輩子的屠夫,生意做的也大,雇了七八個工人。每天殺了牲畜后,rou運到周邊好幾個鎮的集市。 他幾乎不零售,但是周圍的村民都比較熟,大家都習慣找他買,他不好不賣,價格也給的很便宜。 鐘意秋每次去買rou他都樂呵呵的,稱完后還一定要送一斤兩斤的。 只因為他小孫子上一年級,鐘意秋今年加代了一年級的數學,這小孩天天回來都在袁胖子耳邊說,小鐘老師咋好,長得咋好看,考上大學了,還和電視里的人一樣說普通話…… 今天去的晚,沒啥rou了,袁胖子把自己家留著吃的一塊,給他切了三斤瘦rou,臨走還非要送給鐘意秋半個鹵好的豬頭…… 鐘意秋有點怕這些東西,一路上都不敢看豬頭上僅剩一只的眼睛。 回去先把瘦rou切成餡兒,又把芹菜切了,他不敢自己調料,放著等肖鳴夜回來。 干完活兒衣服又汗濕了,這下也沒衣服換了,只能穿著濕的。 菜園里小池塘鋪滿了荷葉,前幾天肖鳴夜說已經結菱角了,鐘意秋就一直期盼著,趁著倆人沒在,他找了根長竹竿伸進去,把葉子都翻起來,看菱角長熟沒有。 摘了一捧菱角,鐘意秋直接就蹲在池塘邊吃,吃完了把皮就地掩埋了,誰也不知道…… 小狗在外面奶聲奶氣的叫起來,鐘意秋還以為肖鳴夜回來了,趕忙把剩下的菱角藏在旁邊的草叢里,慢悠悠的晃出去。 卻不是肖鳴夜,鄭小霞躲在月亮門外,正探頭往里看,小狗使勁兒汪汪叫卻又不敢上前,見鐘意秋出來,立馬氣勢來了,叫的更大聲。 鐘意秋沒想到她會來這里,先把小狗叫回來,再招手喊鄭小霞進來。 鄭小霞滿臉的汗,把額前的頭發全打濕了,更顯得眼珠黑亮的嚇人。 鐘意秋沒來由的有些不安,問道,“怎么了?” 鄭小霞像是非常害怕,哆嗦的說:“小鐘老師……麗麗……麗麗說她要去跳河……” 鐘意秋最開始腦子仿佛是空的,沒太懂她的意思,問道:“什么跳河?” 鄭小霞穿了件不合身的短袖襯衣,像是大人衣服改的,她雙手不自覺的撰緊衣服下擺,語無倫次的說:“麗麗說……要去跳河,不想活了……” 大熱天的,鐘意秋卻如同墜入冰窖,急忙問,“什么時候說的,她現在在哪兒?” 鄭小霞完全懵了,本能的回答,“放學我回家,她去找我說的……我害怕,剛去找她……找不到了……” 仿佛一根鋼針穿透胸膛狠狠插進鐘意秋的心臟,疼的他瞬間弓下了腰,抓緊胸口的衣服狠狠捶了兩下,拼命讓自己冷靜下來,抓住鄭小霞肩膀,瞪大眼睛說:“你趕緊去叫人,叫她爸媽,叫鄭校長,見到誰就叫誰!” 說完就拔腿往門外跑,跑出去才想起來這附近有兩條河,鄭家莊的小河和后山的大河!他又急忙問鄭小霞,鄭麗麗有沒有說是哪條河? 鄭小霞搖搖頭說不知道。 鐘意秋感受到從未有過的絕望,腳下的步子卻沒停,從后院沖出去,在地頭大聲呼叫地中央的義叔。 邊叫邊往地里跑,也顧不上踩壞了多少玉米苗。 “咋了?”義叔見他恐懼的臉,嚇了一跳。 嘴里的話像完全不過腦子,他快速的和義叔說明情況。 義叔立刻嚇變了臉色,卻又有些遲疑,“不至于吧?孩子的話……” 鐘意秋來不及解釋,聲音都嚇變了,快速說道,“鄭麗麗不一樣,她干得出來!你找人去小河,我去后山的大河!抓緊!” 說完話人已經跑出老遠。 第145章 暴雨 鐘意秋這輩子從未跑這么快過, 腿腳仿佛脫離了身體,變成了不斷前進的機器。胸口如擂鼓一般, 轟鳴聲震耳欲聾,每一下心跳都想是鼓槌敲擊在心臟上,疼的他無法呼吸。 無論是凹凸不平的土路,還是一腳寬的田間小道,或者是長著莊稼的田地,他都跟看不見似的,只是一味的向前奔跑。 鐘意秋不敢想任何不好的可能,逼迫自己不斷的想“沒事的,沒事的!” 或許只是孩子的戲言, 鄭麗麗只是和父母賭氣, 藏在了某個地方而已,騙的他像個傻子一樣瘋跑到河邊來…… 等回去肖鳴夜知道了肯定又要生氣,氣他不聽話, 身上這么疼還瞎跑,氣他幼稚,聽信小孩子的話…… 鐘意秋想, 沒關系, 晚上多給他包點餃子哄哄就好了…… 他的腦子和身體似乎已經完全分開,思緒看似清醒的聯想, 卻一點也不敢朝壞的地方想,身體狠命的奔跑著,半秒都不敢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