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季淑次日醒來后,花醒言已經不見。季淑驚得跳下地,大聲叫道:“爸爸!爹,爹爹!”旁邊的春曉慌忙說道:“小姐,老爺在書房內見客,小姐要見老爺么?讓奴婢……” 季淑怔怔說道:“他在書房?真的?”春曉說道:“奴婢怎會騙小姐?”季淑整整衣裳,道:“我……我去見他!”春曉跟夏知便想跟著,季淑道:“你們不用跟著我了?!?/br> 季淑獨自匆匆往書房而去,她自穿越以來,遇到的都是些匪夷所思的事,幾乎有“朝不保夕”的感覺,只渾渾噩噩的隨波逐流罷了,一直到見到了“花風南”,才“豁然開朗”,便一心認定自己這番“穿越”是為了他而來。 昨日好不容易見了人,季淑生怕一夢醒來之后發生變化,便急著想見再見到花醒言。 季淑將到了書房,卻見外頭垂手站著兩個小廝,見季淑來到,慌忙低頭欲招呼,季淑急做了個手勢,兩個小廝便呆了呆,季淑小聲說道:“別做聲?!?/br> 書房里頭隱隱地似傳來人聲。有人說道:“周達夫真是不知所以,居然真個去攛掇慧妃向陛下告狀,如今倒好,慧妃被斥責,失了寵,又把周達夫素日作威作福的惡行牽扯出來,真是兵敗如山倒……” 花醒言道:“我本是想留他幾日的,他自撞到我跟前來,別的也倒罷了,竟敢冒犯淑兒……哼,敗了他的家世是輕的……清妃那邊,如何?” 那人道:“清妃很是歡喜,前段日子慧妃很是得寵,都有些不把清妃娘娘放在眼里,如今可好了,真真多虧了相爺,故而特派奴婢來致謝?!?/br> 花醒言道:“不用客套,淑兒是上官家的人,難道我會不助清妃一臂之力么?好了,你回去,讓她好好地伺候皇上,看得緊些,別再叫些不三不四的趁虛而入?!?/br> 那人道:“謹遵相爺吩咐?!?/br> 季淑聽到這里,便后退一步,卻見前面房門打開,有人緩步而出,回身低頭道:“相爺請留步?!奔臼缫娝姘谉o須,肌膚細膩,笑容是慣做的虛偽,而聲音輕悄尖細,季淑心中便想道:“莫非他是個太監?” 正想到此,那人一抬頭見到季淑,一怔之下,急忙垂首行禮,笑著道:“原來小姐已是回來了,奴婢向小姐見禮了?!?/br> 此刻花醒言正一腳邁出,聞言急忙出來,看向季淑,道:“淑兒?你何時來的?” 季淑說道:“方才過來,爹爹在忙么,那么淑兒等會兒再來?!蹦侨巳孕χ溃骸安幻Σ幻?,奴婢要告退了?!?/br> 花醒言將季淑的手攜了,道:“你們相送公公出去?!?/br> 小廝們答應了,有人道:“公公請隨我來?!蹦枪珔s又重回身,沖花醒言再行了一禮,道:“相爺請留步?!笔中⌒亩Y遇。 那太監去后,季淑呆呆相看,花醒言攜著她手帶她入內,道:“何時醒的?可吃了早飯了么?”季淑說道:“爹爹吃了么?”花醒言道:“我早上不太愛吃東西?!奔臼缯f道:“早飯是很重要的,不如我陪爹爹吃一點?!?/br> 花醒言望著季淑,片刻才笑道:“既然如此,那好罷?!闭f著,便叫人來去準備早飯,吩咐妥當了。季淑才問道:“爹爹,方才來的那個……是……” 花醒言道:“你不認得他了?他是泉清宮里的沈公公,跟著清妃的,對了……今兒他是改裝來的,大概你一時沒看清楚?!?/br> 季淑心道:“方才他說的話里,透出的意思,好似清妃是上官家的人,難道是上官家的某個小姐?” 季淑說道:“淑兒這番醒來,有些事情記得清楚,有的卻模模糊糊的,不知是怎么了?!?/br> 花醒言十分關心,道:“是么?除此之外,可還有什么其他不妥?不如我叫個醫術好的太醫來看看?!奔臼鐡u頭道:“不要了,對我來說,其他什么不記得倒是無妨,我只記得爹爹就好了?!?/br> 花醒言挑了挑眉,而后哈哈大笑,道:“先前也不見你如此嘴甜?!奔臼缯f道:“其實這一遭死而復生,卻也是好事,起碼我知道了該去珍惜什么?!?/br>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鳳卿就出來啦。。 瑞香花一朵 18、瑞香:香風占斷世間春 花醒言緩緩斂了笑,雙眸望著季淑,若有所動,說道:“淑兒……”季淑卻一笑,道:“爹爹,我們一起去吃早飯吧?”花醒言點頭,道:“好,爹爹同淑兒一塊兒去?!?/br> 父女兩個吃了早飯,和和美美之態,自不必多說。季淑高興的簡直似有蜜從心里頭淌出來,恨不得一整天都膩著花醒言,怎奈花醒言還有事要外出,他身居相位,有些事情自然不能說放下就放下。 季淑戀戀不舍送了花醒言離開,有些心神不屬的往回走,鼻端卻嗅到一陣濃烈香氣,季淑一怔,自語道:“是什么香這么濃的?”說著便轉頭,循著香氣而來的方向,拐過了走廊,卻見欄桿下池塘邊,幾塊假山石的底下,開著一叢花,葉子狹長濃綠,花色嬌俏,簇簇的開著,越是走近,香氣越是濃郁。 季淑看了會兒,笑道:“原來是瑞香?!比鹣惴N類極多,花香之濃烈更勝其他的花,因而有“花賊”“奪花香”的稱呼。 季淑彎腰看過去,手指幾番撥弄,卻無意之中看旁邊的地面上落著朵凋落的花兒,看樣子倒還新鮮,上面沾著泥塵。這幾日花醒言不在家,又起過風雨,打落了花兒也是有的。 季淑看著那凋落在地的瑞香,不知為何竟想起在雕花樓她一把將水仙揮落在地之態,當時祈鳳卿搶身去救卻來不及,他歪倒地上之態,便如一朵花墜了地。 季淑想了會兒,身后夏知跟春曉兩個丫鬟一路找來,見季淑在此發呆,便上前來,說道:“小姐,此處風大,不如回房去罷?”季淑一時出神,自言自語道:“我怎么忘了問爹爹他在哪里了……” 春曉忙問道:“小姐說的是誰?” 季淑一怔,夏知說道:“莫不是昨日遇見的祈先生?” 季淑奇道:“噫,你怎知道?!?/br> 春曉夏知對視一眼,便笑道:“好教小姐知道,老爺離開之前曾交代過,小姐若問起祈先生,就說他留在金華道上咱們家的那座別院里?!?/br> 花家的別院喚作“伏風院”,院落極大,亭臺樓閣,連綿逶迤,假山池沼,賞心悅目,水榭拱橋,白墻青瓦,其寫意風流,美不勝收,收拾的竟比相府更美上三分。倒也是,相府之中經常出入些朝堂之人,自然不能盡情行旖旎風雅之態,要有幾分端莊,但是別院不同。 花醒言有個別號,叫“琴酒先生”,這別院的存在,含義大概就在其中。 一時之間,如人行圖畫中,垂柳依依,綠水迢迢,雖然只是初春,因種植了諸多的花樹,其昂然欲動,蓄勢待發之態,卻無一不叫人歡喜,雖然春寒料峭,到底是春回大地,生機埋藏,想必過不多時,此處便會變成繁盛花國。 季淑一路走過去,旁邊領路的丫鬟便道:“老爺相請了太醫前來,祈先生好了許多,今日也起了大早,到后院去了,奴婢這就叫人去通知他一聲?!?/br> 季淑說道:“不用,我自去找他就是了?!?/br> 丫鬟答應一聲,季淑身后春曉夏知兩個對視一眼,春曉便道:“小姐,今日有些陰天,我去吩咐人熬點姜茶來給小姐驅寒?!毕闹驳溃骸俺鰜淼拇颐?,小姐身上這件兒大氅單薄了些,我去找件厚重的來給小姐壓風?!币粊矶?,身邊兒的丫鬟都散了,只剩下那別院伺候的丫鬟。 那丫鬟領著季淑到了后院處,在月門前停了步子,說道:“小姐,祈先生在里頭了?!?/br> 季淑邁步進內,卻見這院子郁郁蔥蔥,墻根上幾十桿竹子發出蕭蕭聲響,院子之中也種了許多的花草,只不過尚未當季。 季淑一路行來仔細看,見花圃里頭,開的只有迎春,茶花,海棠等幾種,最多的便是迎春,茶花跟海棠都開的極少,又因近來天冷,連少見的幾朵花兒都顯得很是瑟縮。 季淑走了陣子,便停了腳,放眼四看,卻沒見到祈鳳卿人在何處,正在發怔,心中卻忽地一動,若有所覺般轉頭看去,卻望見在右邊身側,盈盈幾米池水相隔,有座水榭,水榭之上,兩扇窗戶散散開著,當中一株海棠花,蜿蜒橫斜而下,開的小心翼翼,花朵是nongnong的粉色,襯著滿園蕭瑟,更見艷麗非常。 然而讓季淑定住目光的,卻是趴在海棠花下睡著的那人。 那一張臉肌膚如玉,雙頰卻微微地泛著粉紅色,同花朵顏色相似。眉目如畫,不用粉妝也能驚艷,祈鳳卿趴在海棠花下閉目而睡,那張臉,卻更奪了海棠之艷。 季淑定定地看了許久,才反應過來。 對于美的欣賞跟向往,是人類的天性。季淑身不由己向前走了幾步,心中竟想將這幅美景看的更清楚一些。 祈鳳卿卻一直都未醒,或許他正做著一個極美的夢,那張臉上微微地露出些淡淡笑意,先前留下的傷痕并沒全退。 季淑呆呆看著,想到他為救水仙花跌在地上那傷心欲絕之態,想到他被惡徒當街毆打狼狽不堪之態,不知為何心中酸酸的。 一陣風吹過來,海棠花抖了抖,兩朵花瓣飄落下來,落在祈鳳卿的臉上,將那先前留下的傷處恰恰遮住。 這種顏色的相互映襯契合,達到前所未有的極美之境,季淑幾乎移不開目光,卻望見祈鳳卿長長的睫毛抖了抖,好似要醒過來,卻仍未睜開眼睛,只喃喃道:“好冷……” 季淑心頭一動,提步走上水榭,拐進里頭,這水榭不是暖閣,絲毫不能御寒,更加再水池之上,寒意比別處更甚。 季淑走到里頭,便覺得周身也寒浸浸的,然而在跟前,祈鳳卿伏在那里,睡得正酣。季淑見他散著一頭墨也似的長發,身上也沒穿怎樣厚的衣裳,只一件厚些的白錦暗紋長袍,腰間的帶子松松的系著,因他那樣伏在窗戶邊上,風吹過之時,便會將他散著的頭發跟袍擺撩起,微微而動。 大概是覺得冷,這個人便瑟縮了一下,卻仍不愿從夢中醒來。 季淑嘆了口氣,便把自己的披風解開,走到祈鳳卿的身后,輕輕地替他披在身上。 祈鳳卿的身子抖了抖,喃喃說道:“是你么?” 季淑只當他察覺了,便道:“怎么不去屋子里頭睡,在這里會著涼的?!?/br> 眼前祈鳳卿的身子驀地繃緊,而后他放在桌上的手動了幾動,似乎想抓住什么,卻又停下。 祈鳳卿抬頭起來,身上的披風隨之滑落地上,他察覺了,便扭頭去看,望著地上的粉色織花白底的披風,又緩緩地抬頭看向季淑。 “真的……是你?”他的嘴唇動了動,季淑這才發覺,他的臉頰之所以泛紅,是因為吹著冷風受了寒。 季淑彎腰將披風撿起來,稍微抖開,道:“穿上吧?!?/br> 祈鳳卿驀地站起身來,伸手握住季淑的手,那好似描畫出的雙眸望著季淑,道:“你終于來看我了?” 季淑只覺得他的手冷的如冰,不由地便打了個寒戰,道:“快穿上,你不嫌冷的么?” 祈鳳卿的手抖了兩下,忽地放開季淑,張開雙臂將她擁入懷中,道:“我一直在等你……先前還以為是夢中,沒想你真個是來了,淑兒?!?/br> 他渾身冰冷,唯有懷中僅存一絲暖意。 季淑握著那件披風,硬著心腸說道:“少廢話,快點把這件披上,你是想凍死自己么!” 祈鳳卿抱著她不肯放手,說道:“我……我不冷的……”季淑好氣又好笑,仰頭看他,說道:“你不冷我冷行嗎?這種感覺跟被冷凍的生豬rou抱住一樣?!?/br> 祈鳳卿眼睛眨了眨,遲疑道:“冷凍的……生豬rou?淑兒你……是說我胖么?” 季淑撐不住,噗地笑起來,說道:“是啊,你很胖,不過扮演楊貴妃豈不是正好的?” 祈鳳卿吶吶地說道:“你若嫌我,以后我少吃點東西就是了?!?/br> 季淑恨不得咬他一口,說道:“給我住嘴!先把衣裳披上?!?/br> 祈鳳卿只好答應,眼睛亮閃閃地,卻說道:“淑兒你、你替我披上,好么?” 季淑斜眼看他,道:“得寸進尺是不是?”祈鳳卿失望地垂頭,想接過那件披風,季淑嘆口氣,將披風抖開,踮起腳尖披在祈鳳卿肩上。 祈鳳卿很是歡喜,喜滋滋的將季淑雙手握住,季淑看著他的模樣,感覺祈鳳卿像是那種街頭上撿回來的流浪小貓,柔弱,卻有種讓人無法抗拒的美好,她最受不了的就是他看著自己時候的目光,水汪汪的,天真,無邪,萌的人心顫。 季淑明知道他內在其實不是這樣的,在雕花樓他將自己撲倒的時候,可不是這樣兒,但,……在看著這張臉的時候,卻往往會有種心神被蠱惑的感覺,讓人忍不住想大叫投降。 貓科動物大抵都有相同之處,依賴人,撒嬌的時候會讓人無可抗拒,但是你必須要分清楚,面前這只看似天真無邪的貓科動物究竟是什么出身:小貓自然是貓科的,但是豹子也是貓科的,而百獸之王老虎,則更有一個大家喜聞樂見的別稱:大貓。 至于祈鳳卿是真正的貓科還是“大貓”,或者是其他變異,以季淑目前對他所掌握的資料,尚無法鑒定。 作者有話要說:唔,一只很美很美的小貓兒。。。真的么。。 評論變少了t__t 修改下字數,今天要不要更呢,大家中秋快樂啊。。 19、瑞香:窺花莫撲枝頭蝶 季淑歸家,暮歸晚唱兩個丫鬟就留在上官府中。夜晚燈火初升,晚唱匆匆拐進房中,叫道:“jiejie!” 坐在床頭的暮歸正舉著一面繃子繡花,聞聲回頭,問道:“何事如此匆忙?”晚唱見左右無人,卻仍走到暮歸身邊兒,手遮著唇角,低低說道:“jiejie,方才我看到爺被棠木院的銀兒請了去了?!?/br> 暮歸手一抖,繡花針在指頭上一刺,疼得鉆心,暮歸將手指放入嘴里用力一咬,一枚鮮紅溜圓的血珠子浮出來。 晚唱驚道:“jiejie,你怎么這般大意?”忙著要去找傷藥。暮歸卻道:“不用大驚小怪的,這點兒不算什么?!?/br> 晚唱停下步子,看著暮歸,道:“jiejie,你看這如何是好?奶奶才回去,倩姨娘就忙不迭的要對爺下手了,你說我們奶奶過來三年都沒有一子半女的,萬一給倩姨娘先有了少爺小姐的怎辦?” 暮歸說道:“她也要有那個命……她若真的生了一子半女又怎么樣,終究不是正房?!?/br> 晚唱說道:“可是奶奶跟爺見了面就跟斗雞眼兒似的,沒一刻安寧,倩姨娘又那么得爺的寵,我是怕有個萬一……” 暮歸冷笑,道:“萬一什么?我們不過是做丫頭的,主子讓我們去哪里我們就去哪里,難道非要死守著一個人不成?” 晚唱吶吶地,道:“jiejie……” 暮歸若有所覺,便笑道:“行了,你別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了,照我看,你也別擔心,咱們奶奶不是糊涂人,她這是元氣大傷還未恢復,是以棠木院的那個先得意著會兒也是有的,等奶奶回來,咱們再看好戲罷?!?/br> 晚唱奇道:“jiejie,我不大懂,……不過,jiejie說的必然是對的,那我就不擔心罷了?!?/br> 燈火耀耀,花木扶疏,蘇倩雙手擁著上官直,巧笑倩兮,道:“爺這回開懷了么,那人終于回去了?!鄙瞎僦卑櫭己叩溃骸爸徊贿^她不過是去去就回而已,唉?!碧K倩仿佛沒骨頭般縮進上官直懷中,道:“總之她不在爺身邊兒,爺寬心,我也寬心,今晚上,讓倩兒好生服侍爺……”媚眼如絲,吐氣如蘭,上官直心頭砰砰而跳,便點了點頭。 蘇倩伸手,替上官直將衣袍帶子解開,又把自己的外裳解了,露出水紅色肚兜子,兩點高聳,隨著動作顫巍巍的,上官直低頭看著,一時間目不轉睛。 蘇倩偎身上來,嬌聲道:“爺,為什么只管看?”那嬌軟抖顫之處在上官直胸前輕輕蹭過,上官直再也忍耐不得,伸手握住蘇倩肩膀,欺身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