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13、海棠:東風裊裊泛崇光 此即上官直氣道:“你是外仆,為何到內院里來?” 楚昭竟不抗辯,只低頭說道:“仆下知錯?!?/br> 上官直說道:“若非你是無瀾看重的人,我便直接叫人打死你!——速速出去,再讓我見到你進來一步,二話不說便打斷你的腿?!?/br> 楚昭拱手行禮,默默無聲地向外而去。 季淑轉頭看向上官直,上官直也盯著她,兩人面面相覷,誰也沒開口說第一句,一直互相瞪了大概有幾分鐘,季淑見他竟無退讓之色,忍不住苦笑了聲,喃喃說道:“這模樣倒像是斗雞?!?/br> 上官直本來甚是氣憤,忽然見她一笑,竟帶幾分俏皮無奈之色,花季淑本就是舉世無雙的美人,若非她還有舉世無雙的惡跡浪行,定然是個令人傾倒的女子。 上官直心道:“我怎會這般想?江山易改秉性難移,任憑她怎樣絕色,那樣個yin蕩不堪的性子……又豈是正人君子所欲?” 上官直想著就搖了搖頭,說道:“不管如何,以后不許你跟這些下仆談笑?!奔臼绲溃骸澳愕恼加杏故峭姷??!?/br> 上官直皺了皺眉,道:“占有欲?” 季淑說道:“為什么你的詞匯量這么貧乏,讓我解釋給你……大概就像是小狗撒尿,會圈出自己的地盤來一樣?!?/br> 上官直怒道:“小狗?你說我是犬只?” 季淑思忖笑道:“那……原先還不太像的,發怒起來就特別像,這幅二二的表情,很像哈士奇?!?/br> 上官直道:“何謂哈士奇!” 季淑說道:“算了,說了你也不懂,等我有空畫給你看就知道了?!?/br> 上官直努著嘴,很是不快。卻仍陪著季淑。季淑瞧著他戳在旁邊,很打眼,就說道:“你只管在我跟前晃什么?有空不是該去陪陪你的倩姨娘么?嘖嘖,昨日哭的那梨花帶雨的,真是我見尤憐?!?/br> 上官直面露警惕之色,問道:“你又想做什么?” 季淑說道:“我要弄瓶硫酸,毀了她的花容月貌?!?/br> 上官直雖不知硫酸是何物,后半句卻聽得分明,頓時站住腳,怒道:“你敢!你這心如蛇蝎之人!” 季淑嗤之以鼻,此刻信步邁步過了月門,竟見眼前別有天地,這院子里曲曲折折栽種了不少花果之樹,右手邊上竟還架了很大一方葡萄架,旁邊豎著秋千。 季淑目瞪口呆,半晌贊道:“可惜可惜,如果入了夏,葡萄長出來,旁邊的花樹開了繁花兒,那才叫美呢,配上這個秋千架,真是神仙一般,想想都覺得妙啊?!?/br> 旁邊上官直聽了,面紅耳赤,咬唇說道:“你夠了,不消再說!” 季淑道:“我又說錯什么了?” 上官直狠狠瞪她一眼,說道:“改日我便叫人把這秋千跟葡萄架都拆了?!?/br> 季淑奇道:“你發什么瘋,他們怎么惹了你了?” 上官直臉上越紅,瞪著季淑,終于說道:“你自己干的好事還有臉問我……留下這些無恥之物做什么?” 季淑眨眨眼,嘖嘖說道:“你的眼神跟品味也極特別了,你怎么看出秋千跟葡萄架無恥了?” 上官直忍無可忍,紅著臉說道:“當初你逼迫我在葡萄架……跟秋千上同你……你……” 季淑的嘴巴不知不覺張大,看著上官直的窘態,隱隱約約猜到點兒什么,卻又不敢相信,遲疑著問道:“同我干嗎?” 上官直手握的死緊,道:“同你……行那種事!你還問!” 季淑目瞪口呆地看著上官直,而后又看天,感覺整個世界很不真實。 兩個人站在原地,上官直氣憤地將頭扭到一邊,季淑發了一會兒楞,忽地覺得不對,便重新看向上官直,問道:“你說我逼迫你?” 上官直哼道:“不錯!” 季淑說道:“我逼迫你?哼……我力氣比你大?” 上官直道:“自然不會!” 季淑哈哈笑,說道:“那我怎么逼迫你,哼,女子強暴男子?你以為你是弱不禁風的病美男啊,少來找借口了,一定是半推半就的和jian?!彼p蔑看著上官直。 上官直雙眉擰緊,望著季淑說道:“你……你竟然推的一干二凈?什么和jian,什么半推半就!你騙我喝了催情酒!并非和jian,乃是迷jian!”他氣得雙眼都隱隱發紅。 季淑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會有這出,一時瞠目結舌,半晌才嘆道:“我、我有些忘了……唉,我可真是手段了得,簡直是女中豪杰啊……” 真真匪夷所思。 上官直卻瞪著季淑,道:“無……無……無恥yin婦!”扔下這一句后,將大袖一揮,再也忍不得,憤憤地轉身而去。 季淑望著上官直凜凜然而去的背影,無奈嘆了一聲,向后退了步,慢慢坐在那秋千上,果然見那秋千座面兒寬的很,比普通秋千更為舒服……如果兩個人同坐的話大概也會……很是不錯。 季淑輕輕蕩起秋千,同時浮想聯翩地腦補了一番上官直說的那場景,以她正常人類的思維已經想象不出當時是何種情形了。 而,服了迷情藥之后的上官直……聽起來好像很有趣的樣子。 季淑回房之后,命春曉夏知兩個準備了筆墨紙硯。 春曉笑道:“小姐大概有四五年不碰這些了,今日怎么忽然起了興?” 季淑道:“我今日忽然之間靈感大發?!?/br> 暮歸跟晚唱從外面回來,見狀也便圍了過來,四個丫鬟跟幾個小丫頭一起圍在桌子邊兒上看季淑大展神威。 季淑提著那蘸滿墨的毛筆想了會兒,便慢慢落筆下去,眾丫鬟在旁邊看著,看那紙上出現的,非字非畫,非人非物,全然看不出是個什么東西,不由地都嘖嘖稱奇。 季淑畫完了之后,春曉道:“奶奶,這是個什么東西?看起來像是……”季淑說道:“像是什么?” 幾個丫鬟面面相覷,夏知說道:“是只貓兒?”季淑搖頭,說道:“雖不中,也不遠矣?!?/br> 暮歸想了會兒,說道:“莫非是只狗兒?只不過……樣子如此趣致,耳朵尖尖,眉心這兩點兒可是眉毛,如此蹙著,倒像是個人生氣的樣兒……” 季淑哈哈笑道:“說的對路了!有趣吧,我的畫工可還過得去?” 幾個丫鬟都不知怎么說好,季淑用的是漫畫筆法,跟古人所用的風格大相徑庭,丫鬟們自是不曾見過。 暮歸卻望著那幅畫,說道:“我聽人說,寫字畫畫這些,要不拘一格才好,奶奶這就是不拘一格了罷,我們幾個又知道什么?想必是極好的?!?/br> 季淑大言不慚說道:“你們看出有趣來,就算我成功了?!彼雭硐肴?,道:“對了,爺的名字誰會寫?” 春曉道:“我們只會看幾個字,寫哪里又會,不過我記得這屋里有個上官家的家譜,倒是可以拿來給奶奶一看,奶奶覺得如何?” 季淑說道:“甚好!速速找來?!?/br> 果然四個丫鬟翻箱倒柜將那本爛冊子找了出來,季淑翻來翻去,到最后頁兒上果然找見三個熟悉名字,季淑笑道:“我還當是什么樣兒呢,跟我想象的也差不多?!碑斚卤阍谀枪穬旱念^頂旁邊認認真真寫下“上官直”三字。 幾個丫鬟頓時色變,春曉驚駭道:“奶奶,怎么這三個字似是爺的名字?”季淑笑道:“我沒寫錯吧?”幾個丫鬟互看一眼,春曉道:“倒是沒寫錯的,可……”怎么看怎么覺得不妥。 季淑寫寫畫畫弄完了,便道:“成了,誰拿了去,好生地交給爺手上?!?/br> 丫鬟們知道季淑跟上官直不合,又見季淑畫畫兒羞辱上官直,上官直見了還不知氣成怎樣呢。誰敢出頭?一時都不敢做聲,最后還是暮歸說道:“奶奶,奴婢送去罷?!?/br> 季淑笑道:“很好,放心,他不會怎樣你,好端端地送到他的手上,記得別丟了?!?/br> 暮歸答應了聲,見那幅畫的字都干了,便好端端地卷了起來,鄭重其事捧在手中出門去了。 暮歸捧著畫兒出門,先派個小丫鬟去打聽一番上官直現在何處,暮歸自己便到外間的門口等,片刻那丫鬟回來,說道:“暮歸jiejie,我打聽到了,爺現在在老爺書房里跟老爺說話兒呢,好像是說了有一會兒了,片刻大概就會回來?!?/br> 暮歸道:“那么我就在這里等會兒罷?!毙⊙诀哒f道:“jiejie,你要做什么事交代我去就好了,這里風大天冷的,小心受了寒?!?/br> 暮歸說道:“不成,這幅畫是奶奶親自畫得,要我交到爺的手上,故而不能出岔子,我等一會兒就罷了,你再去看看探聽一番,免得爺不回來反到外頭去了?!?/br> 那小丫頭說道:“那我就去了,jiejie稍等?!闭f著,便又往外頭門上跑。 暮歸站在門口,便伸長了脖子張望,風吹的急,暮歸又生怕抓的緊了把畫兒弄皺了,便不敢抓牢,正在這片刻,一陣惡風吹來,那畫兒脫手而出,飄飄悠悠飛了出去,暮歸嚇了一跳,“啊”地叫出聲來,眼睜睜地望著那畫兒蕩過高墻,飛了出去。 暮歸大驚失色,生怕丟了畫季淑責怪,一時也不顧外間是空院落,便急打開門奔出去,見那畫果真落在地上,在地上順風掃了一掃。 暮歸急忙去搶,那畫兒卻似長腳一般,躲了兩躲,“嗖”地再度騰空而起。 暮歸大急,急急忙忙追了過去,見那畫兒又翻了一堵墻,暮歸就將面前那拴著的門打開,沖了出去,等人出到外面的時候頓時驚了,卻見面前竟是個寬闊的場地所在,中間站著一人,只穿著薄薄的衫子,天雖冷,他的頭臉卻隱隱帶汗,那衫子也半濕的貼在身上,勾勒的極精壯的身段,大概是剛練過武。 此人對面并肩站著三兩個家丁,大家伙兒見暮歸忽然出現,也都看呆了。 暮歸愣神,腳步微停下,這瞬間,那人回頭看她一眼,而后手臂探出,將那副飄飄蕩蕩從外頭卷進來的畫兒拿在手中。 暮歸急忙說道:“休要壞了畫兒!” 那人微微一笑,說道:“jiejie不須急,壞不了?!闭f著,便低頭看了一眼,看到畫上那圖跟旁邊名字的時候頓時呆了呆,自語道:“這……是……” 旁邊那三兩家丁見狀也圍過來,有的便說道:“楚大哥,是什么?” 作者有話要說:唔,收藏腫么這么苦逼的,悄悄問聲大家都收了么?t_t加油。。 14、海棠:香霧空濛月轉廊 旁邊的家丁圍過來,紛紛問道:“楚大哥,這是什么?”有人眼尖望見那只動漫版的哈士奇,便奇道:“噫,這是何物?” 楚昭將那張畫極快卷起來,若無其事說道:“這是大奶奶之物,大家不要亂看了?!睂⒈娙藙裢?,便走上前一步,把那畫卷遞給暮歸,道:“丫鬟jiejie,原物歸還?!?/br> 暮歸將畫接過來,牢牢握在手中,才松了口氣,看著楚昭,見他身段分明之態,不由地略覺羞澀,側了側身,才微笑道:“你倒是會辦事,多謝啦?!?/br> 楚昭說道:“jiejie謬贊了,舉手之勞而已?!蹦簹w說道:“你怎知這畫是我們奶奶的東西?”楚昭道:“我不過是猜測而已,jiejie這是要去何處?”暮歸道:“我奉奶奶之命,把畫兒交給爺,幸好不曾丟失?!背训溃骸笆悄棠桃o爺的?”暮歸點點頭。楚昭笑了笑,說道:“那jiejie快些去罷,也好早些交差?!?/br> 暮歸看他生的英俊,一笑之間仿似陽光普照,心頭頗為喜歡,就說道:“今兒多謝你啦,那我先去了?!背腰c頭,暮歸看他一眼,轉身向門口走去。 暮歸出了門,便將門扇掩上,重新好好地將門閂上了。這才松了口氣,向著前方而去。 到了原先等待的門口,卻見那小丫鬟已經回來,正在東張西望地仿佛找人,見暮歸回來了,才說道:“暮歸jiejie,嚇我一跳,以為你等的不耐煩回去了?!?/br> 暮歸說道:“這畫兒差些就被風吹走,我好不容易才找回來,怎樣,你探的如何?爺在么?” 小丫頭道:“正要跟jiejie說,爺才跟老爺商量完了事兒,正回來,我問了個跟爺的小廝,說是要去倩姨娘那邊呢?!?/br> 暮歸點頭說道:“如此就好了,我就往倩姨娘那邊去一趟?!毙⊙绢^說道:“jiejie快去罷?!?/br> 暮歸便往蘇倩所住的棠木院而去,她抄了小路,又走的極快,正到院門處,果然見上官直帶著兩個小廝也正走到棠木院門口,暮歸叫道:“爺請留步!” 上官直聽到喚,就看過來,兩個小廝認得暮歸是跟季淑的人,就跟在后面不敢動。上官直獨自走過來,問道:“何事?” 暮歸說道:“奴婢……奴婢暮歸,奉奶奶之命,送這幅畫兒給爺?!?/br> 上官直一怔,道:“哦……畫兒?什么畫兒?” 暮歸低著頭,道:“是奶奶畫得,說要奴婢交給爺?!?/br> 上官直頗為驚奇,卻又冷冷一笑,道:“她竟也會作畫?”忽然心頭咯噔一聲,想道:“那人性子古怪,過來三年我都不曾見她碰過筆墨,今日怎么……難不成是畫了什么不入流的荒唐圖兒給我?” 他心中驚動,面上卻又不露聲色,說道:“如此,拿來我看?!?/br> 暮歸雙手捧著畫卷奉上,上官直接過來,特意回頭看看,卻見兩個小廝遠遠袖手站著,不曾靠前。面前的丫鬟也低著頭,不曾亂看。 上官直放了心,才緩緩地將那幅畫打開,一廂屏住呼吸,那幅畫一點一點地舒展開來,露出里頭那聳耳皺眉,虎視眈眈的哈士奇小狗,上官直的眼睛逐漸瞪大,起初還大為意外不知這是何故,等到看到旁邊那“上官直”三字,才想起季淑曾跟自己說過的“等我畫了你就知道了”,是何意思。 彼時上官直只以為季淑是說說罷了,誰想到她竟真個兒畫了出來?他反應過來后便大為惱怒,一時沖動之下手抖了抖,就想將這幅畫撕個粉碎,心念一動瞬間,卻又硬生生停下,只道:“好了,我知道了?!?/br> 暮歸抬起頭看他,道:“既如此,奴婢就回去了……爺沒有什么交代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