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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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承昀無奈道:“你覺的呢?” 說完他垂眸看她,見她臉似煙霞,媚眼如絲。 “知道我會難受,你這丫頭還要拿話氣我,是真的以為我做了三年和尚,拿你沒辦法嗎?” 林愉反駁,“你哪有做三年和尚,我們不是…” 她瞥他一眼,沒有繼續說下去,不過后面的大家都知道。林愉緩了幾息,被傅承昀放在床上,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其實,你要是憋不住的話,我…我可以的?!?/br> 傅承昀已經暗中下聘,兩人也不是第一次成親,那些事情早就做過許多次,如果他真的難受林愉是更心疼他的。 但傅承昀深深看她一眼,敲她腦袋一下。 “我憋的住——” 這話說的是咬牙切齒,林愉看著他一本正經的坐下,順便用衣裳蓋住身上反應,特別想笑。 傅承昀瞪她,最后看她斂了笑又舍不得,給她掖掖被角道:“阿愉,我是要娶你做夫人的,不是因為容貌,更無關欲念,我愛你這個人,所以想要鄭重些,這是對你的珍視,更是對我們的負責?!?/br> 他還有一個擔心就是,此次戰場兇險,萬一林愉此時有孕,他若殞命,林愉后半生如何順遂。傅予卿尚且難以割舍,親子豈非… 他已經不是以前的傅承昀,并不想用孩子捆綁林愉一生,這份幸福若他無法給予,也希望在他之后有人替他守候,他將畢生感激。 所以一句話,不知生死,不能隨意。 “好了,快睡?!彼嗳嗔钟涞念^,“你這樣看著我,我更難受?!?/br> 林愉莞爾一笑,往他那邊湊了湊,摟住他的腰。 “傅承昀,謝謝你?!?/br> 她會等他的,為這份珍視,也為兩人一路走來不容易。生死都不怕的兩個人,自然不怕一年半載的等待。 傅承昀看著蜷縮在腰間的姑娘,心里從未有過的平靜。 第七十一章 平安 你借我夫君而去,可…… 傅承昀一旦決定的事動作就會很快, 次日天一亮他起了一個大早,洋洋灑灑寫了一封請戰書。 這次情況與上次不同,傅承昀大概知道今日朝后無法歸來, 想了想又寫了封信。 他寫的認真, 等一切安排妥當天已大亮, 傅承昀沒有叫人, 穿戴整齊潛進正房看了一眼, 趁著無人看見駕馬而去。林愉比往常早醒半個時辰, 睜眼的時候還是被告知傅承昀已經離去。 林愉沒有說話, 她靜靜的看著忽然空蕩的院子, 許久才回神,“來人?!?/br> “夫人這就醒了?” 林愉下地,拽著衣裳披上, “準備梳洗?!?/br> 窗外積雪成堆,壓彎的樹枝隨風搖曳, 林愉催促鈴鐺給她備衣,一下子山莊開始忙碌起來。 與山莊尋常的吵鬧不同, 朝堂一大早就劍拔弩張,文官要談判, 武官要用兵, 但無論求和用兵沒人愿意親自去,直到傅承昀紅衣而出,拂動的長袖往前一張。 “臣傅承昀請命——出關?!?/br> 四周瞬間安靜了, 皆看向那個面色清冷,銳氣如劍的人,但沒人敢說話。 蕭策坐于輪椅,雙手撫著殘疾的雙腿, 不經意嘲諷的掃視一圈,笑了起來。若他能選,必不會看著他們狗叫,若傅承昀能選,也不會未娶妻而去。 他們的一生,就是這樣被人逼著步步前進。 圣上果真同意了,嚴命傅承昀即可出發,傅承昀應了。 等朝會結束,傅承昀先于眾人而出,這次無人嘲諷。 傅承昀在堂下停下,蕭策很快也出來了,沒等傅承昀開口就說:“我會下令,蕭家無論是誰,你令同我,誰若不從,軍法處置?!?/br> 他拿私印讓人下令,飛白聞言接過,轉眼飛奔而出,身影穿過中正廣場密集的人群,很快消失不見。 等人走后,傅承昀抬眼道:“我會守住渡山,一如當年?!?/br> “我知道?!?/br> “但我有一事相求?!备党嘘劳挷?,蕭策點頭,“你說?!?/br> 傅承昀就道:“像我這樣的人本來也沒什么好怕的,你們一個毀了臉,一個斷了腿,作為唯一健全的人,我很早就做好了沖鋒陷陣的打算,這是我欠你們的?!?/br> 蕭策手放在腿上,凝視這個跟他一路戰場走過的人,一言不發。 “可…我還是怕了,那些人、那些事就跟影子一樣無刻不在,我不怕打仗,我只是怕我自己?!?/br> 每個人都是有心劫的,他看過一場生命的屠殺,渡山就是他的噩夢,經年之后歷史重演,他好像要再看一次輪回。 而這一次…他只是一個人。 蕭策坐著,輕聲道:“我盡力,去找你?!?/br> “不必了?!?/br> “我是將軍,蕭家養出來的將軍——”蕭策擰眉。 傅承昀笑道:“可你已經還了,用你的腿?!?/br> 傅承昀拒絕,疲累的閉上眼睛,他攥著手,等驅趕了眼前的緋紅才緩緩睜開,笑著和蕭策說:“你得活著?!?/br> 蕭策:“…” “蕭策,你得活著?!?/br> “你想我做什么?” “我以十萬對三十,上京城中…”傅承昀垂眸,靜靜看著蕭策,“無論我是死是活,你要記得——林愉是我妻子?!?/br> “她,不容有失?!?/br> 即便多年受盡冷待,傅承昀熱血仍在,這片土地是傅遠洲亡故的故土,是傅輕竹用婚姻平衡的朝堂,同樣也是林愉出生長大的地方。 他此一去面對的是軍、是敵,更是心,不會太平。 林愉…是他唯一放不下的,需人照拂,好在蕭策同意了,傅承昀松了一口氣。 傅承昀一出宮門便踏上馬背,疾馳而去。 烏壓壓的天氣好像是要下雪,出城看著山莊的方向他的馬蹄稍慢。 飛白駕馬在側,見狀勸道:“相爺回去看看吧!過后快馬加鞭,趕的及?!?/br> 傅承昀卻搖頭,“不了?!?/br> 他怕這么一看,他就不忍離去了。 飛白有些遺憾,但知道勸不住也就不勸了,出城百里有一校場,那是點兵的地方,魏國重文輕武,士兵無召是要駐守城外的。 傅承昀在這里于大軍會合,百甲鐵騎中唯他布衣飄飄,但肅冷的氣息讓人不容小覷。 一番整頓已是正午,日頭沒有出來,雪花洋洋灑灑落下。 大雪之中,他們沿著泥路出發,走的路上重巒疊嶂,傅承昀披著大紅狐氅,挺拔的身姿懸于馬上,顯的格外耀眼。 北風呼呼刮過,他的耳邊好像聽見女子輕柔的呼喚,林愉始終是他的牽掛,出門不足片刻竟有的幻覺,傅承昀想著勒緊韁繩,快馬前進。 身后長亭,林愉狂奔而出,望著他不斷消逝的身影追逐而去,口中一如往昔朝他大聲呼喚:“傅承昀——” 大軍出征必過十里長亭,林愉本是在亭中等待,看見他時就叫人去追,但軍紀森嚴林愉的人被攔截在外,林愉看著他走,心里一慌。 沒等鈴鐺反應過來,林愉騰的站起來,出了涼亭。 “傅承昀——” 她曾追過他,那么長那么黑的路,她不停喊,暈在了那路上。 這次林愉只是想送送他。 憑著這個信念,林愉爬上山丘,山風就在耳畔,吹的她睜不開眼睛。 鈴鐺勸,“夫人,回去吧!” 林愉吹亂了頭發,固執的一聲不吭,軍中大叫怕要擾了軍心,林愉不敢過多呼喚。他走著,林愉踩著厚厚的積雪追著,即便傅承昀遠的看不見人影,林愉也沒有停下。 “我就送送他,讓我送送他吧!” 鈴鐺看她面色無波,心里難受的緊。 相爺在時夫人嬌氣的跟什么似的,可相爺一走她就好像一夕長大,如果她此時哭喊相爺未必不會回來,可她沒有。 她只是冷靜的過來,備了許多傷藥,乖巧的在亭中等了半天,再一步一步的跟著他走。 積雪成堆的土路并不平整,林愉走的還是和大軍分開的一條小路,終于林愉累了,迎著風雪坐在山丘的小石上,注視著長長的隊伍。 “傅承昀…” 她輕聲喚道,聲音被風雪撕碎,沒有驚起一點波浪。 她扭頭看鈴鐺,“他是相爺,戰場之上,會平安的吧!” 傅承昀為帥,坐鎮后方,哪怕兩軍交戰,他會平安的吧! 林愉急需有人給她一個安慰,只是沒等回話,鈴鐺忽然激動起來,抓住她的胳膊,驚喜道:“夫人快看,相爺過來了?!?/br> 林愉一愣,抬眸看去,就見漫漫長路有一紅色身影,背對著烏泱泱的大軍一人駕馬而來,速度快的不可置信,等到近前他反而慢了…猶豫試探的朝她叫了一聲。 “阿愉?” … 飛白本和傅承昀走在前頭,隊伍中忽然有人說聽見了聲音,飛白罵道:“大雪天誰沒事往這邊跑,你小子不要擾亂軍心?!?/br> “沒有,我們幾個人剛才都聽見了兩聲?!?/br> 有人附和,“是呀!可惜只有兩聲…” 飛白哪里相信,見狀往后看看,沒看見人,正要跟人爭辯,忽覺耳畔一陣冷風。 再抬頭,只有一人一馬疾馳而歸,正是傅承昀。 … 林愉睜不開眼,酸澀的用手揉了揉。 鈴鐺還在叫,“夫人,是相爺?!?/br> 林愉復又睜眼,就見他乘著風雪,老遠從馬上飛身下來,紅色的身影在白色的雪花中美的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