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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蓄意謀娶在線閱讀 - 第35節

第35節

    林愉叫他不應,于是蹲到他眼前,本是想好好說,可看著他緊鎖的眉頭,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她看著他,看著他睫羽如扇,遠山眉皺,一張精致的臉上堆積著不耐的煩躁,就連閉著眼睛也窺得見身上的遺世風姿。

    這樣的人,埋怨他都成了褻瀆。

    林愉不自覺的就伸手,在他緊皺的眉心撫著,嘴里喏喏道:“怎么老是這樣,說不過我就睡,說的過我就欺負我,你是相爺??!百姓的父母官,怎么老不講理!”

    她說著傅承昀抿著的薄唇動了動,溫熱的呼吸灑在她懸空的手腕,癢癢的繞在上面許久未散。林愉指尖微顫,身體的記憶掛念起唯獨的那夜,她渾身都是他的呼吸。

    那個時候,他總是哄著她,很好說話。

    林愉也不知道怎么了,手已經不動了,就是眷戀著不愿意離去,直勾勾的盯著他半開半合的唇,沖動的想要去堵住那氣息,就那么拋卻禮儀拋卻規矩的親上去。

    為什么?

    沒有一個理由,林愉就和入定了停滯不動,她在傅承昀面前什么都沒有,難道這最后的矜持…也不要了嗎?

    可,真的好想親??!

    林愉心噗通噗通的跳著,又隱約自陰暗中想起傅伯的話。

    “這糖換了五年,沒有一年送進那深宮,侯爺心疼姑娘這一輩子,可姑娘卻不知道?!?/br>
    “求少夫人,千萬送進去吧!”

    她答應了傅伯進宮送糖,那就無論如何要在出宮前送到傅輕竹手中,所以…

    林愉盯著他的唇色,心想——

    她親上去,是為了讓他停船,停船是為了去送糖,她一貫說到做到。恩,沒錯就是這樣。

    林愉覺的這個理由很夠,又一次彎腰下去,身上的淡淡花香和特有的唇脂甜毫無意外的灑在傅承昀的臉上。就在她要貼上去的那一瞬,一聲極輕極快的笑聲從下面傳來,林愉眼眸微抬,就見傅承昀睜著眼,一雙琥珀一樣的墨色暈染著笑意,看著她。

    “…你,我…我就是看看…你醒了嗎?”

    林愉臉色脹的通紅,三月的天開出了臘月的紅梅色,忘記了離開,渾身呆滯的停在那里,“真的就是這樣,你信我?!?/br>
    她說著,眼神飄忽著想要做什么,這副模樣落在傅承昀的眼中就是要跑,他腰間用力撐起上半身,手揉在林愉的緋紅上,湊過去。

    “我是所有人的官,唯獨不是你的官,林愉——”

    他話沒說完,突然扣住林愉的頭下來,覆在林愉所想的薄唇上,靜湖的涼風將兩人吹的涼爽,貼上的時候帶著和那夜海棠不一樣的清甜茶香。

    傅承昀輾轉黏著她,手壓著她的后頸,從兩人口中溢出幾個模糊不清的字眼,“對你,我不講理,你又奈我何?”

    “相爺,恩…”

    傅承昀不給她反駁的機會,盡數吞沒她口中的話,兩人幾日沒有這般親密,美好的傅承昀有幾分急切。

    烏篷船在靜湖上慢慢的飄蕩,自塔樓那邊突然燃起了第一束煙火,五彩斑斕的火花在空中炸裂,“彭”的一聲照亮了黃昏的天色。隨之無數煙火爭先恐后,透過兩人纏綿之側的窗柩,如同畫一樣濃墨重彩。

    那是魏帝贈傅輕竹的生辰禮,卻成了他們身后的背景。

    他們被窗風吹起的發絲,終于糾纏著迷了雙眼,林愉的口中再一次被絞的生疼,忍不住掙扎輕求,“相爺相爺…我疼?!?/br>
    傅承昀毫不在意,旋了幾個圈的聲音就好像船槳,劃亂了他本平靜的湖面,他又焉能放過林愉,“該——”

    當那冰涼的指尖探入胸側,覆上她的柔軟,林愉突然意識到什么,猛烈的睜著,一口咬在他舌尖,伸手堵住他的獠牙嗔怨道:“我,我不許了,你總這樣…”

    “哪樣?”

    傅承昀手上未停,戲虐的滑過她的綿軟,林愉顫栗著一下子往后爬走,蹲坐著戒備的看著他,手忙腳亂的整理自己。

    “不講理,還…還在外面。我,我要下船,不理你了?!绷钟湓S久之后站起來憤憤的往外走,頭也不回的說:“你總不聽我的,要什么,是什么…”

    妻子是要尊重的,她親他是淺嘗輒止,傅承昀眼中神色分明是想要她,親她不顧及力道。

    風吹在林愉尚且炙熱的臉頰,慢慢的恢復了平靜。她的身后傅承昀斜躺著,眼中清明,看著她的背影隨意道:“好??!不理我,那你跳船走吧!”

    林愉這才回神她這是在船上,周圍都是水,他不叫停船,她又想上岸,除非自己跳下去。林愉很無措,她從來沒有這么委屈,被人欺負了說不出來,可能還要喪氣的回去。

    林愉站在船頭,看著邊上水紋四散,偶爾有船過好奇的打量著她,那種被人嘲笑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林愉突然就茫然了…

    她站了好久,這次隱隱不愿意回去,就一個人蹲在船頭,眼神直直的埋下去看著后流的水,就和立在塔樓不動的梧桐樹一樣,她就做這艘烏篷船的桿。

    傅承昀慵懶的撐在窗口,撩眼看著她慘兮兮的背影,“果真脾氣見長,你倒是別回來?!?/br>
    他罵著本來沒有的氣也被勾出來,狠狠的瞪著那些看過來的人,嚇的別的船都不敢靠近。撐船的內侍不敢走快,怕把船頭的夫人顛出去,好幾次為難的看著傅承昀。

    這天就黑了,煙花也看完了,是時候趕回去了,再晚也就看不見路要撞上別人了,但傅承昀總也不看他,手敲在窗柩上看著前頭。

    這樣許久,傅承昀終于回頭無聲的說了一個“回去”,說的不情不愿,內侍趕緊撐著往回走,按著傅承昀的吩咐。

    林愉被吹的有些冷,突然看見岸就在兩步之遙的地方,但是過了許久都不見靠岸。她看了一會兒,突然站起來,看了看船尾的內侍,“怎么不靠岸?”

    內侍低著頭,做出很費力的模樣,“岸邊水流有些急,夫人等等?!?/br>
    岸邊水流急,她怎么就不知道岸邊水流急。林愉余光看到窗口倚著看過來的人,咬著牙沒有正眼看他,誰叫他老是欺負人。

    她盯著一會遠一會近的岸,一跺腳,在某次距離最近的時候突然跨步越過下面的水,奮力一跳……

    傅承昀眼神微沉,輕磕的手指按在木板上,身子自主的撐直時刻準備出去。好在宮中內侍都是訓練好的,緊急時刻被嚇的不輕也是很快桅桿一撐,林愉在迅速縮小的距離之間安穩落地。

    她不可思議的站在地上,就聽見身后傳來一聲克制著滔天怒火。

    “林愉,你給我滾回來?!?/br>
    此時暮色已晚,岸邊陸續有攜家眷歸來的官員,隔著暗暗宮燈,有人好奇的看著兩人。

    林愉拎著裙裾,風吹起她肩上流穗的輕邊,看著冷眼站在船頭傲視的傅承昀,他負手死盯著她,好似要把林愉按進相隔的靜湖之水。

    林愉攥著裙裾的手緊了緊,在眾目睽睽之下和他遙遙行禮,在他沒來得及抓過來的時候——

    跑了。

    “我去找長姐?!?/br>
    傅承昀看著她走,眼中最后一點憂色散去,竟是笑了。

    他笑著,和凌波殿二樓某人目光相撞,那和他相似的眉眼中帶著淡淡的嘲笑,傅承昀好似被人看透了什么,轉身離去。

    “娘娘,相爺怎么走了?”未央宮主事長冬扶著傅輕竹,把人扶在靠窗的軟席上坐著。

    凌波殿冬暖夏涼,臨床用暖玉磨成棋盤,傅輕竹一坐下就把涼透的手放在上面,長冬順著給她蓋上薄毯,遮擋在腰腹間。

    女子無奈的看著長冬的動作,想說不用這般小心,但到底沒說。她撐坐在窗口,閑適而慵懶的看那邊靈動踩上臺階的林愉,“你且放心,我們這相爺啊暫且走不了,不定在什么地方巴巴等著呢!”

    長冬笑道:“娘娘又知道?”

    傅輕竹執起書卷,隱隱驕傲道:“那是本宮親弟,實際上很多時候,他和我是一樣的人?!?/br>
    長冬聽到這話,想起什么,不愿多說。

    傅輕竹自來隨心所欲,身出后宮也不見行事小心謹慎,說話如此,做事更如此。好在,今日魏帝提前離去,她就是隨意說些什么,也無妨。

    長冬搖著頭,轉眼看到林愉歪著頭走近,幾月不見那個枯瘦的姑娘豐腴了些,就連當初蒼白的臉上也帶著狡兔一樣的機靈神色。

    林愉不經通傳過來,腰間的玉印跑的搖晃,傅輕竹不經意掃過,笑笑什么也說。

    傅輕竹看著她走過來,和第一次見時規矩的行禮,只抬起頭時一雙眼眨著露出笑容,和她說:“長姐,我自己過來的?!?/br>
    是長姐,那種獨屬于家庭,帶著親昵稱呼的喚,讓傅輕竹短暫失神。

    “恩,過來吧!”

    這個時候,姐弟終究是姐弟,傅輕竹說的“過來”和傅承昀如出一轍,這讓林愉的約束少了些。她走過去,在白狐墊前褪去繡鞋,一雙玉足藏匿在襦裙下面,乖巧的跪坐在傅輕竹邊上。

    “你過來做什么?”

    “長姐生辰,我就想著該過來?!?/br>
    傅輕竹沒有說話,她遞給林愉香茶,和普通女兒沒什么兩樣的趴在窗口,看著外面零零星星的煙花,渾身透露著說不出的柔情。

    鈴鐺說她年輕時騎馬射箭,林愉現在絲毫看不出那些。和英姿颯爽的侯府嫡女相比,此時的傅輕竹更像是窗下的碧湖,靜水長流。

    林愉坐著,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外面,就見皇宮之外,遙遠的山間飛起一盞微弱的孔明燈,在煙火照亮的天空,孔明燈是那樣的孤獨,但也獨特。

    “現在怎么有人放燈?那邊是什么地方呀?”

    傅輕竹撐著手臂,目光遠望,“魏山,萬緣寺?!?/br>
    “萬緣寺,哦是那個三月建寺,放燈寄告的寺院,我聽阿姐說過?!?/br>
    “你阿姐是林惜?!备递p竹看著漸漸不見的孔明燈,“聽說她回來了,接風宴那天,很熱鬧吧!”

    林愉沒想到她留意這些,仔細回想著說:“是挺熱鬧的,好多人都去了?!碑吘故捈业牡滋N在哪兒擺著,又和傅承昀是連襟。

    林愉大概講了一下,傅輕竹狀似不經意提問些許,大都圍繞著蕭家的人。

    “本宮聽說…”傅輕竹回頭,就和當初她初醒時那樣溫柔的語氣,甚至更溫柔的說:“傅承昀和人打架了?!?/br>
    “啊——”林愉有些詫異,“您也知道?!?/br>
    傅輕竹道:“究竟發生了什么?”

    林愉盡量笑著,“也沒什么,不是什么大事?!?/br>
    傅輕竹不信,再三追問,林愉只好苦笑著,“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么?”

    她是真的不知道,傅輕竹也沒有再為難。

    兩個人說著傅家,外頭煙花很快沒有了,塔樓上的鐘聲又響了。

    林愉往外看著慢慢離去的人群,從籠袖里面掏出保存了一日的栗子糖,“長姐,這是父親叫送的,給你?!?/br>
    傅輕竹一頓,有些不可思議的捧著一袋栗子糖,拆開看著。

    林愉笑了笑,“長姐,我該走了?!?/br>
    傅輕竹沒有說話,林愉自顧站起來小心的穿上鞋子原路返回。只是走到臺階要下的時候,她忍不住回頭,“長姐,你雖出不去,但想我們的時候,就抬頭看看天吧!有人念著你,你也該盼著他們?!?/br>
    凌波殿一片沉默,長冬隱匿在角落,窗口的風吹在傅輕竹的臉上,她沒有抬頭。

    “你把人裝在心里,他們就會陪著你到老?!?/br>
    林愉走后,傅輕竹往嘴里塞了一粒栗子糖,她笑著尋找已經消失的孔明燈,“有人,念著我嗎?”

    月光如水,照在空蕩蕩的交叉路口,林愉不知道該走哪個。

    方才她問長冬,“你不送我嗎?”

    長冬看著黑漆漆的夜路,笑著把人推出去,“娘娘說不用她cao心這些,夫人自走去便是,會有人接你的?!?/br>
    林愉就漫無目的的走,走的腳都酸了都沒有人來,關鍵是她找不到回去凌波殿的路。

    上次被小顧氏嚇過,林愉就格外害怕夜路,這個時候身子早就涼颼颼的,林愉盡量快些走,很快找到一個亮著燈的亭子,里面坐著人。

    這個時候人基本已經走了,林愉看著那背影堅毅,以為是傅承昀,加快腳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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