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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先帝情面,寒苓撥了一千兩內帑銀打發宮監送給弘曕福晉,皇子們未得圣諭,沒有一個敢在皇父跟前提致祭的話茬。 寒苓還得承兒子的情:貨頭子是宮女,九州清宴殿著火,皇帝要有損傷,她這個六宮之主難辭其咎。 饒是如此,皇后娘娘也不得不鄭重向皇帝丈夫請一回罪,皇太后當面“責備”令妃:“皇上給你恩典,是讓你為皇后分憂的意思,你倒會躲清閑,出了這樣的事,難道沒有你躲懶的過錯么?” 搶在皇帝開口之前,寒苓搶先說道,“原是臣妾失職,令妃協管宮務,畢竟名不正言不順,此番走水,只怪臣妾治宮無方,請皇上、太后明察!” 弘歷問道:“那依皇后的意思該當如何?” 寒苓緩緩而敘:“令妃資歷雖淺,畢竟是孝靖皇后宮中舊人,且有生育之功,侍奉太后從無閃失,臣妾思慮,明年是令妃四旬壽誕,又有永璐、永琰的好日子,到彼時行以晉封之禮,可謂三喜臨門,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皇太后知是緩兵之計,當次情形,也只能見好就收:“皇后想的很周到?!?/br> 弘歷點一點頭:“也好!” 乾隆皇帝未曾料到,這兩個字一脫口,給自己招來了一樁莫大禍事,此為后話暫按不表。 九州清宴著火,從側面反映出寒苓在內廷中的勢力有了很大程度的衰退,這也是無以避免的問題,景仁宮有四大支柱,如今只為守孝便隱退了和王府、那拉氏、烏雅氏三家,皇后娘娘面臨著無人能用的窘困局面。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接管內務府的五阿哥跟景仁宮足夠親近。 御駕搬回紫禁城,寒苓把新出爐的敬郡王叫到東宮耳提面命:“內務府的差使非比尋常,你今后小心在意,我也指望不上旁人了?!?/br> 永琪乖乖答應:“皇額娘放心,兒子一定仔細當差,不教皇阿瑪和皇額娘失望?!?/br> 寒苓話到嘴邊又咽回去,看著永琪的臉色說道:“旁的倒也罷了,我讀佛經,里頭有句話很得真昧,今日更無旁人,你需引以為戒,不要辜負了皇上的倚重才好?!?/br> 永琪唯唯答應:“兒子謹遵皇額娘教導?!?/br> “財色之于人,譬如小兒貪刀刃之蜜,甜不足一食之美,然有截舌之患也!”寒苓頓了一頓,“我看雜書,有幾句詩詞很有道理,一并念給你聽——尾生橋下水涓涓,吳國西施事可憐;貪戀花枝終有禍,好姻緣是惡煙緣?!?/br> 永琪天賦聰明,聽得這番話羞的面紅耳赤:“兒子記下了?!?/br> 愉妃在旁聽著,約莫明白內中含義,心中是不以為然的:皇家的孩子,打小都是這樣過來的,何必都如四阿哥一般,只守著一個福晉過活呢? 雖是如此,嫡母教養庶子,并沒有生母駁回插嘴的余地,愉妃坐的無聊,不過囑咐兒子一聲“好好給皇上當差”也就罷了。 過不數日,重華宮傳出喜訊,嘉親王福晉順利生下了丈夫的嫡長女。 寒苓自然高興,當爺爺的同樣不吝賞賜,都知道嘉親王最得圣心,各府外官哪有怠慢的道理?格格所負榮寵,較胞兄綿忻猶有過之。 高興過了,寒苓便跟兒子商議:你的王府已經修建好了,要不明年開春就搬出去吧? 雖是商量的語氣,實質上就是在下逐客令了。 永玨沒有反對的理由,只好乖乖做個執行者,弘歷收到請示奏折后直接留中,擺明不同意九兒子搬出紫禁城去。 這是預料之內的事兒,寒苓還有后手。 舒妃娘娘戰戰兢兢地收到了景仁宮的“喝茶”邀請。 為什么是“戰戰兢兢”呢?理由很簡單:十阿哥翹了十二阿哥的媳婦兒! 選秀之后,圣駕移往圓明園,負責留守紫禁城的就是舒妃,后頭死了和親王福晉,皇后自然無暇他顧,等到圣駕搬回紫禁城,九福晉的產期又到了跟前,如今喪事辦完、孫女落地,自然有了翻找后帳的空閑——眾所周知,皇后最疼的孩子就是此次指婚的“受害者”端親王。 舒妃如果不害怕,那就只能證明她的心臟是金子鑄的。 作者有話要說: 歷史上,圓明園九州清宴曾在乾隆二十八年端午起過一次火,當時陪著乾隆的是四阿哥永珹(也是當時的皇長子),他趁著五阿哥永琪砸開窗戶,丟下乾隆自己逃生去了,弘歷最后是被永琪背出了火災現場。這件事發生后的當年,永珹被出嗣給履親王胤裪做嗣孫;永琪升格為皇長子,并且在其后的第一個封爵之年(乾隆三十年)獲封和碩榮親王,成為乾隆認定的第一皇太子人選。乾隆三十一年,永琪英年早逝,此后三十年,再沒有任何一個皇子成為乾隆滿意的儲君人選(當然了,永琪要一直活著,未必就能坐上龍椅,乾隆退位時他五十五歲,再等三年乾隆咽氣,他恰好到雍正駕崩的年紀)。就是這樣一個人,被黑成了“匿親妹”“盜父妃”“忤嫡母”“跟街頭女混混私奔”繼而“拋妻棄子”的叉燒五! ☆、179 寒苓倒沒有把指婚的賬算到舒妃母子頭上,先對舒妃的留守工作作出表揚,閑話幾句后狀似隨意地問道:“永珹對未來福晉可還滿意?都是快成家的人了,以后要穩重些才是?!?/br> 舒妃趕忙彈起身來:“不過是仗著主子娘娘疼他罷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