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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謙躊躇片刻后方道:“娘娘不說,微臣也要僭越保舉,徐大椿、趙學敏、薛炎、李茂盛都是醫德并修的杏林大家,有此四人佐助娘娘,太醫院再不會生出差池的?!?/br> “本宮記下了?!焙呖聪蚴塘⒁慌缘膬仁?,“小雷子!” 張雷躬身應道:“主子娘娘!” 寒苓說道:“賜吳院使白銀千兩、錦緞二十匹、繭綢二十匹,粳米十石、山參一株,算是萬歲爺與本宮酬犒供奉的一番心意吧?!?/br> 張雷答應一聲,吳謙尚且苦辭:“微臣多蒙主子護庇,今日告老,不能再對娘娘略盡忠心,本心而言,早已羞愧難當,不敢再領如此厚賞,求皇后娘娘收回成命!” “后宮穩妥,太醫院厥功至偉,你做了多年堂官,這點子東西并不值得什么?!焙哐a充道,“吩咐御膳房,賜太醫院御饌一席,命本院同僚為吳院使送行?!?/br> 吳謙感激涕零:“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所謂術業有專攻,皇后是醫術方家,太醫院自來是景仁宮的直轄地,擱在從前,選一個信任之人接替院使之職也不過就是寒苓一句話的事兒,現在不成了,后宮大權易主,寶塔尖已經變成了壽康宮的圣母皇太后。 用多年的媳婦熬成婆來形容崇慶太后現在的心境也算是貼切的很了。 當然了,這個婆婆指的是已故的孝齊憲皇后。 崇慶太后于康熙四十三年入侍世宗潛邸為格格,基本上沒有與婆婆打交道的機會(一是康熙克妻,嫡婆婆們死的早;二是身份不夠,等她身份夠了,親婆婆離上路的那天也就不遠了),在老公的后院,除了孝齊憲皇后這個主管上司,頂頭還壓著齊妃與敦肅皇貴妃兩座大山(這兩位是有名分、有冠服的側福晉),一路熬啊熬,熬死了公公,夫榮妻貴坐上了后宮第四把交椅;熬死了敦肅皇貴妃、熬廢了齊妃,熬成了一人之下的熹貴妃,然后繼續刷副本熬“BOSS”,終于熬到了圣母皇太后的寶座上。 表面看來,弘歷登基后是嫡母、生母兩宮并尊,實質則不然,在所有“紅頭文件”中,一定會把“母后皇太后”放在“圣母皇太后”前頭,在宗親眼中,孝齊憲皇后的地位也遠非母以子貴的崇慶太后能比(這個容易理解,崇慶太后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是侍妾,地位比她高的命婦車載斗量,孝齊憲皇后起步就是皇四子嫡福晉,到弘歷登基,地位曾經比她高的外命婦都已經死絕了),優先尊奉嫡母又是禮法大義,崇慶太后固然不甘,皇帝兒子既不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韙,又有心頭朱砂是孝齊憲皇后的外甥女,姨甥二人互為表里,后宮的格局決然不是她一個圣母皇太后所能輕易撼動的。 現在不同了,孝齊憲皇后駕崩,皇后年長色衰,輝發那拉氏守孝隱退,而壽康宮卻變成了獨一無二的皇太后。 崇慶太后曾經以子嗣之名意圖撤換太醫院高層,因為眾所周知的原因陷入流產的境地(一是寒苓陰差陽錯得了先帝眷顧,二是撤換理由莫須有,最關鍵的是皇后的最大靠山孝齊憲皇后還在),現在干預太醫院的人事問題要名正言順的多:正常的更新換屆,身為皇太后,提提意見的資格總應該有吧? 趕在請安的時點,寒苓向婆婆匯報了吳謙致仕的問題。 崇慶太后明顯是早有準備的:“太醫院關乎皇家命脈,院使院判的位子不宜長久閑置,皇后如果沒有合適人選舉薦,我倒覺得劉太醫老成持重,堪當掌院大任?!?/br> 寒苓對太醫院的掌控,一是基于本身專業能力樹立起來的權威,二是倚仗弘歷對她的信任,皇后本身卻沒有任免堂官的權力(太醫屬于朝廷命官,后宮不能干政),崇慶太后當然不是在跟兒媳商議,否則也不會直接提出吳謙的接任人選。 “劉瑞林?”寒苓對太醫院的成員如數家珍,也知道這位劉太醫與金家關系莫逆,雖然如此,婆婆的面子還是要給的,稍加斟酌后便提出了折中方案,“要論資歷學識,劉太醫稍有不足,不過既然得了太后青目,想來必有獨到之處,臣妾的意思,左院判之職堪當任用,不知太后意下如何?” 崇慶太后見好就收:“皇后辦事,哀家自來是放心的?!?/br> 最后確定的堂官名單,接任院使一職的是兒科圣手徐大椿,擅長外科的趙學敏成了右院判,劉瑞林順理成章的坐上了太醫院的第二把交椅。 成霜不免憂心忡忡:“主子,此例一開,您在后宮的處境可就難了?!?/br> 寒苓十分無奈:“這是沒法子的事,咱們萬歲爺是個大孝子,從前兩宮并尊,圣母皇太后多多少少要受一些委屈,禮法規矩如此,這都是沒法子的事,如今正要舉國奉養酬其一生辛勞,倘若稍行忤逆,于夫妻情分大有損傷,兩害相權取其輕罷!” 成霜正要說話,植霧于殿外啟奏:“主子娘娘,宗親王福晉請安來了?!?/br> 寒苓轉身上座:“叫她進來吧?!?/br> 烏雅氏是來“報喪”的:“額娘,朱諳達歿了?!?/br> 寒苓站起身來:“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烏雅氏回道:“昨晚上走的,聽諳達的侄子說,諳達走的很安詳,睡夢中便去了?!?/br> 寒苓十分傷懷:“永璽知道了不曾?” 烏雅氏忙道:“爺去御前請旨了,想讓朱諳達的后事更加體面一些,媳婦已經吩咐于毅預備祭禮,回過額娘知道便要打發人送出去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