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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歷看向慧妃:“靜和呢?” 慧妃趕忙起身:“張常在?!?/br> 張常在幾于暈厥:“奴才冤枉?!?/br> “朕還沒給你定罪!”弘歷了然在胸,“李玉,你同四格去咸福宮把靜和召過來?!?/br> 咸福宮與長春宮前后毗鄰,用不到片刻光陰,李玉氣喘吁吁地跑回來:“萬歲爺,靜和方才畏罪自戕了?!?/br> 弘歷勃然變色:“查到了什么?” 李玉瞄了純妃一眼:“靜和自戕時喊了一句話——” 弘歷沉著臉說:“講!” “靜和說——靜和說——”李玉一咬牙,“靜和說來生再報答娘娘的恩德?!?/br> 慧妃眼尖,直接越次問他:“六宮這么些姐妹,你看純妃做什么?” 李玉唯唯而應:“奴才與那拉侍衛搜了靜和的屋子,找到一些云錦的下料,早先是圣母皇太后賞給阿哥格格們做衣裳用的,只長春宮、景仁宮、儲秀宮才有?!?/br> “又掛上一個?!焙咿D頭詢問成云,“我怎么記著,還沒給永璽做過云錦的衣服?” 成云躬身答道:“是,您說四阿哥淘氣,不能教他作踐了皇太后的恩典,要等小阿哥落地后再行裁用,因為這個緣故,咱們宮里的那匹云錦還完好收在您的寢殿之內?!?/br> 純妃已經起身自辯:“臣妾卻把云錦做了針線,但與靜和并不相識,也不曾把皇太后的恩賞轉贈旁人?!?/br> 弘歷直直盯過來:“既是不曾賜人,靜和又是從哪里弄來的?是兩宮皇太后賞的?是皇后與皇貴妃賞的?!?/br> 純妃白了臉:“臣妾實在冤枉?!?/br> 弘歷看向傅恒:“你怎么說?” 傅恒不敢擅行揣測:“請皇上明斷?!?/br> “皇上!”一直保持沉默的四格忽然站了出來,“奴才有話回奏?!?/br> 弘歷“嗯”了一聲:“講?!?/br> “奴才思慮再三,靜和臨死前的話委實顯得畫蛇添足,沒有這一聲,只憑云錦便能查到純妃娘娘宮中;既然有現成的證據放著,她又何必對著儲秀宮喊叫暗示?有心出賣背后指使的純妃娘娘,留著性命到了御前,說不定便能脫去一死,也就沒有當場自戕的必要;如對純妃娘娘忠心耿耿,臨死前喊出這話,豈不是暴露了主謀的底細么?”四格總結補充,“假如儲秀宮是主謀,靜和忠心,東窗事發就可咬緊牙關一死了之,趁機嫁禍其他娘娘亦可;靜和心生悔意,那就不必冒著禍延家族的風險自尋死路。請皇上明鑒!” 傅恒立刻抓住了關鍵:“皇上,反推那拉侍衛的話,靜和不怕死,那就是蓄意嫁禍純妃娘娘,為的還是她背后的主使之人?!?/br> 四格附和道:“奴才亦是此意?!?/br> 崇元太后皺了皺眉:“皇帝,兇謀自戕,此事不宜過于張揚,我看還是趕早了結吧?!?/br> “皇額娘說的是?!焙霘v點了點頭,“純妃,你起來吧?!?/br> 純妃實實在在松了一口氣:“謝皇上!” 弘歷當即降旨:“靜和謀害皇嗣,發往亂葬崗掩埋,父母俱賜自裁,三族以內發配寧古塔為奴;常在張氏馭下不嚴,永遠撤去綠頭牌,遷居英華殿思過;慧妃身為主位,不能洞察jian佞,罰半年宮例,禁足三月為戒?!?/br> 自長春宮出來,慧妃咬牙切齒地看了純妃一眼:“meimei好手段,兩番涉嫌都能全身而退,這份功力,這份結親的眼光,委實叫jiejie心生敬服?!?/br> “jiejie言重了?!奔冨嫔?,“清者自清,meimei不過是倚仗萬歲爺的英明,能限自保便是僥天之幸了?!?/br> 作為一名合格的帝王,弘歷的關注重點當然不可能局限在后宮的爾虞我詐之中。 “傅恒和四格讓我驚喜?!焙霘v坐在炕上給永璽當蹺蹺板,“四格大一歲,比傅恒還要穩重周密一些,我很看好他們?!?/br> 寒苓搖了搖頭:“輝發那拉氏只有一個四格,富察侍衛那樣的人物,主子娘娘家怕是車載斗量難以盡數的?!?/br> “你也不必謙遜太過?!焙霘v將永璽拉到懷中抱著,“我想過了,教傅恒從武兼管文,使四格管文兼習武。假以時日,兩人都是我治理軍政的左膀右臂?!?/br> 寒苓并不愿意對朝政發表意見,她更關注的是后宮內務:“皇上,依你看來,張氏背后的主謀會是哪個?” 弘歷嘆口氣:“虛虛實實不得明白?!?/br> 寒苓略感詫異:“您不愿意查明真相?” “怡嬪如果沒有詛咒永璽,我也許會還她一個公道?!焙霘v瞇瞇眼,“假若背后的人是皇后,朕需顧及中宮體面不能把她如何;假若背后的人是慧妃,朕不能讓勤勞王事的高斌寒心太過;假若背后的人是純妃,不但要顧慮永璋的處境,連你和永璽都有可能受到牽連——” 寒苓忽然問道:“如果是嘉嬪呢?” 弘歷摩挲著永璽的脖子說:“只要是沒有觸及底線的潛邸舊人,我愿意給她們改過自正的機會?!?/br> 對這樣的回答,寒苓并不十分意外:“皇上不怕養虎為患?” 弘歷眸光閃爍:“當然不能什么都不做?!?/br> 隨后幾天,弘歷接連發出了幾道事涉內宮的圣旨。 其一,遷調嘉嬪之父管領金三保為奉天府尹,悉罷本家內務府差使,準其全家隨往遼東; 其二,遷任慧妃之父江南河道總督高斌為直隸總督,兼管北河河道總督職務,其子戶部主事高恒,遷升戶部郎中;悉罷三族內務府差使,外調六部衙門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