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相重鏡說罷唯恐顧從絮再拿他發抖的事強行渡龍息,幾乎是狼狽地足尖一點,紅著臉沖到了槐樹下。 顧從絮見他行動如常,似乎沒有厲鬼再靠近他,這才松了一口氣。 看來龍息還是有用的。 顧從絮站在原地強行將魔瞳收斂起來,才后知后覺地抬起手撫了一下唇。 方才他…… 因為眼睜睜看著相重鏡被厲鬼奪舍而被暴怒占據整個腦海的顧從絮此時終于回了神,撫著guntang的唇,那遲來的羞赧驟然席卷整個心間。 方才他竟然真的渡了龍息,還貼著唇??? 顧從絮還沒收拾好情緒,流星錘驟然從旁邊襲來,轟的一聲砸向顧從絮的后腦。 顧從絮一聽到動靜就知道是誰了,皺著眉“嘖”了一聲,一轉身抬手接住流星錘,惡龍的利爪狠狠一用力,竟然將那冰冷的流星錘捏出五個小坑來。 顧從絮冷冷看著氣得渾身發抖的鐵海棠:“你找死嗎?” 鐵海棠的聲音仿佛夾雜著萬千厲鬼,面無表情道:“該死的人是你?!?/br> 顧從絮知曉相重鏡對待這個女人很特殊,不想和她動手,見她身上擋都擋不住的殺意,皺眉道:“我和你有仇?” 鐵海棠厲聲道:“你不配碰他!” 顧從絮:“……” 顧從絮一愣,好一會才意識到鐵海棠為什么這么生氣。 敢情她是覺得自己是在輕薄相重鏡。 顧從絮嗤笑一聲,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樣,好像方才羞恥得面紅耳赤的不是他顧三更一樣。 他道:“這種事也值得動怒,若是沒了我,他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了?!?/br> 顧從絮只是想表達自己的龍息讓相重鏡沒被奪舍,但這句話在鐵海棠耳中,就是赤裸裸地炫耀。 她握著流星錘的手都在發抖,鎖鏈叮鈴哐啷,嘴唇發抖地匪夷所思道:“你……你還親了他不知多少回??!” 顧從絮:“……” 顧從絮心想,這女人果然是個傻的吧。 因為相重鏡體內的龍息,那些因生魂而暴亂的厲鬼靠近不了相重鏡的身,全都咆哮著互相廝殺,妄圖吞噬別的魂魄來像鐵海棠那樣一步登天。 相重鏡站在槐樹下冷眼旁觀,將指腹放在唇邊想要咬破,卻無意中碰到了唇上被顧從絮咬破的小傷口。 他渾身一僵,腦子里也不知在想什么,好一會才耳根通紅地將手指咬破,飛快在槐樹上劃了繁瑣至極的法陣。 那是方才封印龍骨匣子上的法陣,應該也有震懾厲鬼的作用,相重鏡方才只是瞥了一眼便記住了,繁瑣的法陣行云流水瞬間畫完。 在陣法完成的那一剎那,整個槐樹下瘋狂的厲鬼像是被用鎖鏈困住了手腳,再次回到了之前不敢亂動的樣子。 相重鏡又布了個法陣將槐樹上的陣法隱去,察覺到周圍的厲鬼逐漸安靜,這才松了一口氣。 若是這萬千厲鬼從槐樹下逃到九州其他地方去,恐怕又是一樁大麻煩。 相重鏡解決了事情之后,這才轉身去找顧從絮。 只是一偏頭,就眼睜睜看著鐵海棠和顧從絮在招招不留情的廝殺。 相重鏡:“……” 相重鏡嚇了一跳,忙cao控幽火飛上前:“住手!” 鐵海棠十分聽相重鏡的話,聽到這句立刻住手,還隨手將流星錘扔到了旁邊,乖巧地回身沖相重鏡笑,連近在咫尺的利爪都沒放在心上。 顧從絮見只要一爪子就能將這女人的修為給擊散了,只能恨恨地收了手,手腕一抖將利爪縮了回去,不耐煩地看向相重鏡:“到底走不走了?在這里待著還想被奪舍嗎?” 相重鏡見顧從絮眼睛里還有些赤色,但已經比方才好了許多,他點點頭,把槐樹上的法陣和鐵海棠叮囑了一番。 鐵海棠拼命點頭“嗯嗯嗯”,乖巧得不行,好像剛才兇狠要殺了惡龍的她只是個幻覺。 相重鏡見她看著自己眸中全是孺慕和溫柔,有些暈暈乎乎地想:“方才我是眼花了嗎?” 這么乖巧的女孩子怎么會那么兇狠地和惡龍廝殺? 相重鏡沒想完,就被怒氣沖沖的顧從絮扣著手腕拽走了。 回去的路上,許是太過尷尬,兩人都沒吭聲。 等回到了無盡樓,滿秋狹一看到相重鏡便瞥見他的嘴唇上的小傷口,“啊”了一聲,道:“你還真的用龍息了,怎,是靈柳種子沒用嗎?” 相重鏡:“……” 顧從絮:“……” 相重鏡恨不得把滿秋狹的嘴給縫了,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顧從絮沉默地跟在他身后,也不問他打算去哪,就這么一言不發盯著相重鏡的側臉看,存在感卻極強,讓相重鏡想忽視都不行。 相重鏡深吸一口氣,頗有些破罐子破摔地心想:“都被他看光這么多次了,連雙修的sao話我都能張口就來,怎、怎么渡個龍息就不行了?我這么尷尬做什么?” 他這樣想著,偷偷去看顧從絮。 顧從絮一直在看他,相重鏡一偏頭視線就直直對上了。 相重鏡:“……” 相重鏡立刻慫慫地將視線移開。 更、更尷尬了。 相重鏡又開始暗暗檢討,后來終于得出一個結論。 他現在這么尷尬的原因,是因為顧從絮不尷尬。 要是顧從絮因為那渡龍息而面紅耳赤手足無措,自己肯定不會這么反常,反而還會笑著去調戲純情的惡龍,讓他更羞赧一點。 相重鏡一向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他做足了心理準備,才轉身直直對上顧從絮的眼神,故作輕佻道:“怎么樣,輕薄自己主人的滋味如何???” 顧從絮微愣,卻沒有像相重鏡想象中羞赧地冒龍角,反而上前朝他伸出了手。 相重鏡都對他的手有了心理陰影,唯恐他沖上來捧著他的臉再渡龍息,但事已至此他已經不能慫了,強行撐著面上含著笑看顧從絮,打算看看他怎么回答。 顧從絮的手輕輕放在相重鏡唇上,微微一按。 相重鏡猝不及防,疼得“嘶”了一聲,瞪大眼睛茫然看他。 顧從絮盯著那已經結痂的小傷口,心間好像有一把火騰地一下燒起來似的,燒得他渾身都在發燙。 他干咳一聲,才訥訥道:“我不該咬你?!?/br> 相重鏡:“……” 只是短短五個字,差點像是一團火糊在相重鏡臉上,他若是也有龍角,肯定冒出來了。 他一把打開顧從絮的手,匆匆往前走,再也不敢說多余的話了。 真是造孽。 顧從絮這條純情的龍明顯將那雙唇相貼當成單純地渡龍息了,他要是再逮著這件事不放,可能會越發下不來臺。 想到這里,相重鏡走得更快了。 很快,兩人就這么一路沉默回到了去意宗。 天色已經黑了,整個去意宗燈火通明,相重鏡瞧見來往路上弟子的臉色就知道曲行還未尋到,便轉道去找曲危弦。 曲行失蹤五六日,曲危弦八成就不眠不休這么多天,相重鏡雖然不想知道曲行死活,但曲危弦他還是不舍得放著不管。 曲危弦的院子還燃著燭火,看來人還在。 顧從絮眉頭突然一皺,看向不遠處的草叢。 相重鏡沒注意,正要推門進去,門扉卻被人從里面打開,接著一個人影直直撞上來,將相重鏡撞得往后退了半步。 相重鏡一把扶住眼前的人:“危弦?” 沖出來的正是曲危弦,他呆呆看了相重鏡好一會,才忙道:“重鏡,重鏡我看到我爹了!” 相重鏡疑惑道:“他回來了?” 曲危弦拼命點頭:“嗯嗯!方才還在那!” 他說著,指向方才顧從絮看去的方向。 相重鏡:“你說他在看你,那他人呢?” 曲危弦不知是不是睡懵了,想要表達焦急臉上卻做不出來絲毫表情,只能小幅度地跺著腳:“重鏡,重鏡啊?!?/br> 相重鏡立刻心軟了,忙道:“好,我陪你一起去找?!?/br> 他也很想知道,曲行失蹤這幾日到底去了哪里,若是能通過他套出點溯一的消息那就更好不過了。 一些去意宗弟子也跟了上來,想要幫忙一起去尋老宗主。 曲危弦好像受到什么牽引似的,帶著眾人深一腳淺一腳往叢林深處走,沒一會就到了后山禁地。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顧從絮突然道:“有魔息?!?/br> 相重鏡手指輕輕一動,瓊廿一轉瞬被招到了他掌心握著,沒吃完的半塊靈石咔噠一聲落在地面的亂石上。 瓊廿一在識海中和相重鏡傳音:“主人,你召我之前起碼和我說一聲啊——噫,魔息?” 相重鏡正在觀察四周,道:“你也能察覺得出來?” “那是自然?!杯傌ヒ皇烛湴?,“地脈的靈力渾濁污穢,而那魔息就是加重無數倍的地脈靈力的味道,一聞就聞出來了,主人快夸我?!?/br> 相重鏡沒理他。 曲危弦還在循著本能在四周尋人:“爹?爹!我是危弦?!?/br> 就在此時,眾人耳畔突然傳來一聲清凈至極的梵音,伴隨著野獸般的嘶吼,一個怪物掙扎著從不遠處的草叢中飛了出來,踉踉蹌蹌摔倒在地,好像在被人追殺似的。 相重鏡猛地抬起劍,面無表情對著那呼哧呼哧喘粗氣的東西。 四周一片黑暗,那怪物喘息聲太過森然,去意宗的年輕弟子有些懼怕地擠作一團,只有一個膽子大的弟子拎著燈籠上前,想要看一看那東西是什么。 顧從絮突然道:“別過去?!?/br> 那弟子一愣,還沒來得及反應,面前突然襲來一只鋒利的利爪,朝著他的脖頸狠狠劈下。 千鈞一發之際,相重鏡身形如離弦的箭轉瞬沖來,扣住那弟子的衣襟猛地一甩,手中瓊廿一鏘鏘阻擋住那怪物如刀鋒似的利爪。 一股腐朽的腥臭味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