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相斂百思不得其解。 宋有秋將本命燈做好,疑惑道“那你還去嗎?” 相斂幾乎是想也不想“去?!?/br> 宋有秋都傻了“所以說到底為什么?” 相斂自已都不知道為什么,他眸子放空許久,猶豫著道“秘境里好像有我必須要找回的……一件很重要的東西?!?/br> 可他根本不知道秘境中到底有什么。 陷入記憶中的相重鏡也無法理解,但在最后的視線,他終于瞥見了答案。 燈火通明的房中,相重鏡正面無表情地對著一面水鏡,眸中仿佛繁花綻放。 “去帶他出來,別讓他死?!?/br> “忘掉……” 后面的話根本沒聽清,相重鏡就猛地急喘一口氣清醒了過來。 這些記憶看似漫長,實際上只過了一瞬,相重鏡甚至還未徹底倒下去。 一陣眩暈 再次浮上來,相重鏡渾身都沒有力氣,正等著身體重重砸到地上的痛感,但在落地前一瞬被一雙有力的手勾住了腰身。 相重鏡羽睫動了動,艱難張開眼睛,就對上滿臉不可置信的顧從絮。 相重鏡沖他一笑,正要謝他接住自已,就見顧從絮像是摸到了燙手山芋,手猛地一撒。 相重鏡猝不及防,直接摔到了地上。 相重鏡“……” 顧從絮慌亂得不行,雙手抱緊已經失去光芒的龍骨,急得在山洞里團團轉,嘴里還在語無倫次地自言自語。 “不對,他不可能是主人!” “他怎么可能是我主人?我主人是比九天之上的仙人還要仙氣飄渺,他……不可能!” “可那神魂為什么鉆到他身體里去了,啊,是了,神魂是能相互牽引的,可是,可……咳咳?!?/br> 顧從絮慌得岔了氣,捂著脖頸咳個不停,卻還在喃喃著不可能。 相重鏡這下結結實實摔到了腰,半撐著身子幽幽看著轉來轉去的顧從絮,皮笑rou不笑道“從絮,你就是這樣對待你主人的?” 顧從絮像是見了鬼似的看他,聲音都要劈了“不、不是!” 相重鏡扶著腰盤膝坐在地上,似笑非笑道“我們三更和墨痕似的,就叫從絮吧?!?/br> 此言一出,顧從絮臉上的神情更驚恐了。 “還抱著那龍骨干什么,神魂都沒了?!毕嘀冂R朝著他張開手,勾著唇淡淡道,“來抱我啊?!?/br> 顧從絮“……” 顧從絮龍角倏地冒了出來,整張臉都要徹底紅透,僵在原地根本不知要如何是好。 就在他想要故技重施逃回相重鏡識海中躲避時,相重鏡看出了他的打算,慢悠悠道“你若是再躲進識海里和我鬧冷戰,信不信我一輩子都不理你?” 顧從絮“……” 顧從絮渾身一僵,再也不敢動了。 相重鏡見他沒打算逃,朝他勾了勾手指,道“來?!?/br> 顧從絮根本不敢靠近,不過去反而還噔噔噔往后退了幾步,抱緊自已的龍骨根本不敢吭聲。 相重鏡唇角抽動,見他這副被嚇呆的樣子,好心地沒有再逼他。 “你明白孔雀臨死前那句話是什么意思了嗎?” 顧從絮一邊警惕地看著他一邊慢 吞吞往后退,好像要離他越遠越好,聽到這句話他腳步一頓,找了個安全的地方,幾乎將整個身子都躲到那塊巨石后面去。 終于尋到安全感后,顧從絮才道“什么意思?” 相重鏡“……” 相重鏡見他都要躲到洞府外面去了,不得不抬高了聲音“他說他沒撤攝魂,但我那時卻沒有中招,能說明什么——嘖,你離那么遠做什么,我又不會吃了你?!?/br> 顧從絮蜷縮一團縮在巨石后面,悶聲道“就這樣說?!?/br> 相重鏡“你說什么?!” 顧從絮“我說,就這樣說!” 相重鏡沒辦法,他又沒辦法用靈力傳音,只好不得已再次抬高了聲音。 “我幼時總是被孤魂野鬼糾纏,八成不是因為神魂不穩,而是神魂不全!”相重鏡說,“我秘境前無法脫離孔雀的攝魂!但從秘境出來后就不受影響了,也許是我在定魂棺中融合了丟失那部分神魂的緣故!咳咳咳?!?/br> 顧從絮“……” 巨龍耳尖,被相重鏡這聲音震得耳朵懵懵的。 顧從絮猶豫半天,才擰眉探出半個腦袋來“我能聽到,你別那么大聲?!?/br> 相重鏡“什么?!你說什么?!大點聲——” 顧從絮“……” 顧從絮想了好一會,才慢吞吞從巨石后面出來,挪到了相重鏡十步之外的地方蹲著,小聲嘀咕“這樣能聽到了吧?” 相重鏡嗓子都要喊劈了他才出來,氣得瞪了顧從絮一眼。 顧從絮抱著龍骨不敢看他。 相重鏡喊得有些缺氧,腦子嗡嗡的“我剛才說到哪里了?” 顧從絮提醒他“咳咳咳?!?/br> 相重鏡“……” 相重鏡沒忍住,抓起一塊石頭往顧從絮腦袋上一扔。 顧從絮腦袋沒事,石頭反倒碎成了粉末。 相重鏡還是頭一回被氣成這樣,他默念幾句“不能和他一般見識,冷靜冷靜”這才徹底鎮定下來。 “我方才從那神魂中瞧見了一部分記憶,孔雀的攝魂是一個紅衣男人交給他的?!毕嘀冂R深吸一口氣,道,“孔雀最后一句話,或許也是在向我暗示,我之所以不受他攝魂控制,是因為我便是教他攝魂的人?!?/br> 顧從絮試圖垂死掙扎“可是神魂不全 要如何入輪回?” 相重鏡道“你問我,我問誰去?” 顧從絮被噎了一下。 相重鏡安靜地看了他半晌,問“你不信我?” 顧從絮不是不信,他知道相重鏡不會在這種事情上哄騙自已,但他就是一時半會暫時接受不了。 光風霽月溫柔如春風的主人,和插科打諢不著調的相重鏡…… 這兩個任誰都不想聯想成同一個人吧?! 顧從絮嗚咽一聲,覺得自已需要一點時間接受。 他沒吭聲,原地消失,回到了相重鏡的識海中,叼著尾巴翻江倒海,想要將自已之前那些信誓旦旦說相重鏡不是主人的話給吃了。 這也太丟龍了。 現在的相重鏡又是個得理不饒人的性子,自已之前犯得蠢肯定要被他時不時拿出來嘲笑。 一想到這里,顧從絮只覺得未來黑暗又渺茫。 但他主人并沒有變成孤魂野鬼這一事實還是讓顧從絮整顆心都仿佛重新活了回來,心口砰砰跳,差點要跳出來。 只是片刻時間,方才還心若死灰的惡龍瞬間起死回生,活蹦亂跳得不得了,將識海里的燈攪和得四處飄。 被留在漆黑洞府中的相重鏡看著顧從絮消失的地方,罕見露出了一抹茫然的神色。 相重鏡呆呆看了半天,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是啊?!毕嘀冂R心間一片漠然,他心想,“我為什么非要向他證明自已是誰,這不是和我之前自證清白一樣嗎,不信之人哪怕我怎么解釋都不會信我,根本沒有任何意義?!?/br> 無意義的事,為何要分辨。 相重鏡并非死纏爛打之人,既然說出那么多證據顧從絮也不肯相信,他說再多也是自取其辱罷了。 他踉蹌著站起了身,捂住頭痛欲裂的頭,緩步朝著洞府外面走去。 幽火大概感知到他的情緒,焦急地圍著他轉來轉去,還拼命往他臉頰上蹭,似乎是在安撫他。 相重鏡笑著撫摸兩簇幽火,喃喃道“你們認錯人啦?!?/br> 幽火更加著急了,恨不得把他包圍起來溫暖他。 正在識海中翻江倒海的顧從絮似乎察覺到了異樣,微微仰著頭去看識海中那無數的燈盞。 只看了一眼,顧從絮的豎瞳突然縮成針尖似的點。 相重鏡識 海中的燈常年燃燒著,只有方才對著曲行時察覺到冷漠人性才滅了幾盞,不過很快就重新燃燒起來。 而此時,那漫天燈盞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掐滅似的,一盞接一盞地熄滅。 顧從絮愕然看著。 燈盞依然在不停地滅著,時不時滅一盞,沒一會偌大識海的燈盞都滅了大半,往常燈火通明的識海仿佛黃昏降至,光芒甚微。 顧從絮有些懷疑自已的眼睛,忙去看相重鏡。 相重鏡已經走出了洞府,正用幽火認真地將那害人不淺的法陣燒掉,雖然沒了龍骨神魂震懾,但還是燒了以防萬一。 他已經燒完,看起來心情很好地順著幽火開辟出來的一條小道往去意宗走。 相重鏡習慣了一人,對周圍的黑暗再懼怕面上也絲毫不顯,只是腳步不自覺地加快了。 顧從絮在識海中呆呆地接過一盞已經熄滅的燈盞,愣了半晌,心尖又酸又疼。 后山太黑,相重鏡走得極快,活像是背后有鬼在追他似的,那股無名的恐懼仿佛一雙大手緊緊握住他的心臟,讓他差點呼吸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