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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立杰將這番話用法語和中文各說了一遍,這才走下臺,坐到了吧臺后面。 江白把吉他收起來立在吧臺旁邊的角落里,抬頭在人群里尋找那抹放蕩不羈的身影。他今天本是抱著練法語的心思來的,但現在,似乎有些東西正試圖破土而出,頂得他心里癢癢的。 “嘿,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搭個伴?” 一道熟悉的男聲在江白身后響起。 江白回過頭,見果然是雅布,立刻眉開眼笑:“沒問題?!?/br> 雅布從吧臺里拿出兩瓶啤酒,遞給江白一瓶:“我請你喝?!?/br> 江白接過啤酒笑了笑,從口袋里摸出幾枚硬幣放在吧臺上。 對他還是堅持付了錢的行為,雅布也沒在意,隨口問道:“你學法語多久了?” “在中國學了一年,不過只有周末上課?!苯谆卮?,“現在在這里讀語言預科,為期一年?!?/br> 接下來就是你來我往,仿佛調查戶口似的“自我介紹與基本信息”環節。雅布自己也學中文,知道初學語言就是這些車轱轆樣的話題來回轉,因此極為配合,并沒有問什么太過深入的東西。 聊天的內容不多,卻因為初學者需要組織語言,需要繞開一些自己無法確定的表達,又要被對方糾正用詞和語法錯誤,時間便也拖拖拉拉過去了一個小時。 接下來又換成中文,繼續拉這些家常。 從對話交流中江白得知,雅布剛過了三十三歲生日,比自己年長整整十歲。他原先是一位建筑設計師,在一家跨國公司工作了幾年后覺得并不符合自己對生活方式的預期,便辭了職。目前除了開這家小酒吧外,雅布還會去世界各地旅行,活得恣意且灑脫。 江白對這種生活態度非常崇拜,心里那些毛毛糙糙的小嫩芽又向上拱了拱,開始期待兩人的關系能夠一直向前發展。 只是……雖說法國是個可以為浪漫而生、為浪漫而死的國度,兩個人要想真的發展出點什么來,最終看的還是感覺。 感覺對了一見鐘情一眼萬年,感覺不對的話,就算死纏爛打,結果也不會好。 況且江白知道還有一個更嚴重的問題艮在他的交友之路上——性向。 然而這個問題太過私密,第一次見面肯定是不能問出口的。 于是江白只能保持著禮貌而單純的微笑,耐心聆聽著他面前這個在他看到的第一眼就直戳他心房的男人的蹩腳中文。直到中法沙龍固定時間結束,他才終于松了口氣。 雅布也松了口氣,立刻轉用法語:“你的法語比我的中文說得好多了?!?/br> “畢竟我比你多學了快一年?!苯滓膊恢t虛,直言道,“你以后也會說得很好的?!?/br> 時鐘的指針滑過九點,對巴黎這個城市而言,人們的夜生活此刻才剛剛開始。 雖然中法沙龍的時間已經結束了,但仍有很多人選擇在此逗留,與新朋友們繼續聊天,也不拘什么語言了,中文法語摻著用,偶爾實在解釋不明白,還會夾帶幾句英文。 雅布坐在吧臺邊,陳立杰給他端了一杯馬提尼上來。 “剛才那首法語版的《藍蓮花》,你想不想學?”雅布抿了一口酒,側著臉問江白。 其實江白原本是打算回家后從網上找來歌詞對著學的,但眼下有靠近雅布的機會,又何樂而不為呢? 于是他笑道:“好啊,我也可以教你唱中文版的?!?/br> 兩人一拍即合。 江白從吧臺角落里拎出吉他,與雅布找到酒吧最里面的卡座,互相學歌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注:讓巴蒂斯特的法語拼寫是JeanBaptiste,在法國熟人之間會直接稱呼為“JB”,音譯“雅布”。 · 藍蓮花法語版:弗雷德樂隊·《Pas e ca》 ☆、《致青春》 巴黎的秋天十分漫長。 夏日的萬里晴空在微風吹拂中慢慢被潔白的云朵覆蓋,不知不覺間,秋天特有的藍天白云便成了主旋律。 那些云層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從天穹的中央飄過,忽而遮住太陽,又忽而將那些金色的光芒從縫隙中灑下,使整座城市都被籠罩在仿若魔幻的光影變化之中。 江白從第九橋站地鐵口出來,嘴里哼著今天剛學會的一首法語歌,沿著早已熟悉的道路往“小茉莉路六號”酒吧走。 自從上次在中法沙龍里學會了那首法語版的《藍蓮花》,他就迷上了用法語唱歌的感覺。 神將最美的書寫給了漢語,將最美的發音給了意大利語,將最美的歌給了法語。 江白已經不記得自己是在哪里看到的這句話了。起初他并不以為然,只覺得中文在哪方面都無與倫比。直到他在一部意大利語電影中聽到一段深情的告白,又看了《放牛班的春天》,才不得不承認這句話的確是有來由的。 他現在尤其覺得,用法語唱歌是一種享受。 當那些婉轉的氣流在他的舌底打著旋,當他收緊雙頰的肌rou,翹起嘴唇,輕吐出那一個個音節時,他能夠感覺到自己仿佛在親吻樂曲中的精靈。 江白一路輕哼著歌走到酒吧。 今天他到得晚了點,酒吧里已經有不少來參加沙龍的人落座。江白在吧臺買了一杯蘆薈甜酒,拎著書包往里面走。 雅布從酒吧最深處的卡座里抬起頭,向他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