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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臺上早已人滿為患,兩人等了許久才終于在角落里等到了靠近觀景圍欄的機會。 抬眼看去,面前很遠的地方赫然正是蒙帕納斯大廈。 “你能找到我們學校的位置嗎?”雨果問。 程可頌搖了搖頭:“這里視野太平了,燈光連成一片,怎么可能找得到?!?/br> 雨果笑了笑。 “你……是什么時候開始注意到我的?”他將胳膊放在欄桿上,扭頭看向程可頌。 程可頌看著遠處那座巴黎市中心唯一的摩天大樓,緩緩開口:“去年的萬圣節?!?/br> 雨果這回真的驚訝了:“萬圣節?!” “是……” “那么久之前!可你從來沒有主動找我聊天!” 雨果覺得這簡直不可思議。 程可頌笑了笑,說:“我不確定你是……我當時也只是在欣賞你,還有點弄不清自己對你的感覺到底是什么……你呢?你是什么時候注意到我的?” “我很喜歡你的畫?!?/br> 雨果專注地看著程可頌,說話的節奏放得極緩。 “最開始是那副堆滿了骨骼和透明物品的靜物寫生,你用黑色的紙作底,用白色彩鉛去畫,我當時就在想這畫的作者是一個什么樣的人?!?/br> “知道了你的名字之后,我又在走廊里看到好幾次你的畫被貼出來……” “然后有一天,我和朋友在校門口聊天,他告訴我那個站在花壇邊上喝咖啡的男孩就是我一直喜歡的畫作作者。他還告訴我你并不是出生在法國的華裔,而是一名留學生?!?/br> “但是我……無法確定你的……傾向?!?/br> 雨果說著,垂下了眼睫。 程可頌詫異:“但你還是主動來和我說話了?!?/br> 雨果笑了:“是啊,主動找你說‘今天天氣真好’——就因為這件事,我被他們嘲笑了整整一下午?!?/br> “為什么?在巴黎這難道不是最常見的寒暄嗎?”程可頌也笑了。 “我的天!我現在想起來還覺得,我那時候就像一個徹頭徹尾的愣頭青!那太傻了,簡直想把那段記憶從我的腦子里刪掉!”雨果夸張地拍了拍額頭。 程可頌笑著搖了搖頭。 “我當時應該直接贊揚你的畫作,也許你會覺得我不那么傻?!庇旯魫灥?。 “我沒有覺得你傻,你能來和我說話,我就已經很高興了?!背炭身灣姓J。 “真的?” 雨果微微傾身靠近,的眼睛亮亮的,呼吸幾乎撲在程可頌的耳邊。 程可頌想起對方剛才在臺階上說的那句有關親吻的話,忽然有些緊張,又有些期待。 “真的?!彼卮?。 雨果并沒有親上來,只是把著欄桿,在絢爛的燈光里笑得無比開懷。 兩人并肩站了一會兒,雨果忽然開口問:“那,等到學業結束,你會回國嗎?” 他仍舊帶著笑意,但程可頌卻從他的表情里看到了明顯的不安。那雙淺棕色的眼睛映著燈光,泛出一絲金黃的色調,一瞬不瞬地,仿佛在等待一個決定他命運的宣判。 程可頌避開這有些刺人的目光,低下了頭。 “你……要回去?”雨果問得有些小心翼翼。 程可頌說:“我不想回去,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留下……我喜歡巴黎,喜歡這個可以給我提供最大程度的心靈自由的城市……但我真的不知道?!?/br> 雨果默默地看過來,什么也沒說。 他伸出手,張開手掌包裹住程可頌緊攥的拳頭。 兩人靜靜地在鐵塔平臺站了許久,直到鐵塔又一次開始燈光閃爍,雨果才拉著程可頌的手,和他一起向下返回。 坐在回家的地鐵上,程可頌忽然意識到,雨果并沒有如他所說的那樣,在埃菲爾鐵塔的觀景平臺親吻自己。 第8章 公寓樓道的旋轉臺階 創意挑戰小組周五在學校開了碰頭會。 他們將故事細節確定了下來,并且商量出了繪制故事板的簡短大綱。 “歌劇院的臺階上,歌劇藝術家抱著倒地的妻子,這幅畫是可以確定的,它是我們這個故事真正的開端?!?/br> 茱莉婭在大家列出的情景上打了勾。 程可頌正在將自己的速寫畫作剪下來,交給雨果制作調研報告冊,聞言看了一眼茱莉婭手中的列表。 “月圓之夜的塞納河邊也有很不錯的場景藝術感,我覺得可以加進去?!彼f。 “雖然亞蘭·卡甸的墓碑并不緊鄰臺階,但是我們可以做一些藝術處理,畫一道直通他墓碑的高高臺階,歌劇藝術家跪在那道臺階最上方,祈求亞蘭·卡甸的指點?!庇旯a充。 茱莉婭果然很贊同:“這幅畫也是一定要畫出來的!” 程可頌將剪好的畫作遞給雨果,兩人視線相觸,雨果俏皮地沖程可頌拋了個媚眼。程可頌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嘴角,在桌子下面用腳尖輕輕踢了雨果一下。 雨果空握著拳頭抵在鼻尖,笑著輕咳了一聲。 “我說的話你們有在聽嗎?”茱莉婭頗為無奈地攤了攤手。 那邊正交頭接耳不知在說什么悄悄話的布魯諾和瓦倫汀立刻坐正,假裝一臉認真地看著茱莉婭。 “什么?”程可頌問。 茱莉婭說:“只有三幅畫,如果畫了歌劇院和墓碑前的場景,第三幅就可能需要做些變化了,僅僅一副塞納河邊的場景是沒辦法表達我們想要講的故事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