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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可能那兩顆充滿玫瑰花香的冰淇淋球太過醉人。 總之程可頌覺得自己頭腦中絲毫沒有猶豫權衡什么,莫名其妙地就跟著雨果踏上了鐵塔的臺階。 埃菲爾鐵塔的臺階由鋼板搭建在塔身的四柱框架中,臺階兩側是高高的攔網,可以透過網孔看向塔柱框架外的景色。 程可頌上一次登塔直接選擇了電梯,而且是在白天,也是第一次透過臺階的角度看向夜晚燈火輝煌的巴黎。 走在前面的雨果忽然絆了一下,程可頌立刻上前一步扶住他的手臂。 “你穿的鞋不合適走臺階……” 程可頌看著雨果腳上的人字拖,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雨果卻毫不在意地將腳上的拖鞋踢掉,俯身撿起來丟進身上裝了速寫本的挎包里。 程可頌驚訝:“你就這樣光著腳?” “沒事啊?!庇旯灰詾橐?。 程可頌一陣無語,只覺得自己當初一定是被什么東西蠱惑了,才會聽了雨果的建議,也沒注意對方衣著是不是合適,就和他一起來爬鐵塔。 猶豫了片刻,程可頌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么:“要不……我背你?” 雨果一愣,隨即卻哈哈大笑起來。 直到周圍的游客都開始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他才終于停下,臉頰一片緋紅,一雙眼睛映著鐵塔暖黃色的燈光,笑意流轉。 程可頌看著雨果的臉,也不禁笑了出來。 雨果伸出胳膊搭在程可頌的肩頭,揶揄道:“你……覺得我很柔弱嗎?” “沒?!背炭身炐χ鴵u了搖頭,也發現自己剛才那個提議十分不靠譜。 “不用你背我,我能自己走。不過如果你一定要表現得像個紳士的話……” 雨果這樣說著,向程可頌伸出了手。 “牽著我吧?!?/br> 他笑著看向程可頌。 金色的燈光灑在兩人之間,身邊是鐵塔巨大的框架,鐵鉤銀畫,將遠處巴黎的夜景分割成一塊一塊三角形的碎片。 不知何處有手風琴輕快的樂聲傳來,仿佛淹沒了游客們的嘈雜,在微風中徐徐旋轉,一下一下,輕輕撥動人的心弦。 程可頌伸手握住了雨果的手。 兩人就這樣雙手相牽,肩頭相觸,步調一致地沿著鐵塔勾折回轉的臺階一步一步向上走。 雨果的手有些微涼,不干燥也不潮濕,恰到好處地溫潤。程可頌感受著對方比自己溫度略低的皮膚,臉上漸漸開始發燒。 這就……牽了手? 整個世界都忽然有些不真實。 即使在巴黎這個以浪漫著稱的城市,即使這里的人們可以興致上頭便與人勾肩搭背,甚至相擁而吻……牽手,仍舊是顯得極為親密的動作。 那是不是意味著,雨果對自己竟真的有同樣的心思? 這個氣質奇異的大男孩——他也喜歡自己? 程可頌感覺自己的心跳有些亂,手心都開始微微出汗。他低著頭,專心致志地看著腳下的臺階,完全不敢扭頭去看雨果現在的表情。 一群不知是哪個國家的游客從兩人身邊經過,一個男人回過頭,沖兩人吹了個善意的口哨,比了一對大拇指。 程可頌腳步一頓,身體有些發僵。 雨果這時卻用力握了握他的手,轉過頭來,笑道:“你在害羞?” “呃,沒……”程可頌下意識地回答。 他思索片刻,組織了一下語言。 “我只是有點緊張……我以前從來不敢在別人面前表露出自己的不同,第一次……在公共場合這么……放任自己?!?/br> 聽到這話,雨果笑了:“哦,內斂的東方人?!?/br> 程可頌也覺得自己有些小題大做,笑道:“嗯,奔放的西方人?!?/br> 雨果聞言揚起眉梢。 “奔放嗎?不過是牽個手而已。這樣就叫奔放的話,一會兒我吻你的時候,你可怎么辦?” 程可頌完全接不住這個話題,他感覺自己的臉都要燒起來了。 為什么進度這么不可思議? 他們在剛才吃飯的時候明明還可以很輕松地聊一些關于美食的話題,怎么不過短短的一小時,兩人間似乎就爆發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 一定是那杯酒的問題! 不,一定是那只玫瑰花般熾烈的冰淇淋球惹的禍! “別緊張,我不會在臺階上就吻你的?!?/br> 雨果似乎逗弄程可頌上了癮:“怎么也要找個風景優美的地方,我看,觀景臺就很好?!?/br> 見程可頌露出一臉的窘迫與無可奈何,雨果悶笑了幾聲,手腕微轉,手指張開,穿入程可頌的指縫。兩人的手心就這樣彼此貼在了一起,十指交錯相扣,緊緊牽著。 在這樣旖旎的氣氛中,數百級臺階仿佛完全被兩人忽略了。 當第一層觀景平臺近在咫尺的時候,程可頌才突然感覺到有些不知所措。 “我們要不……繼續往上走?” 話剛一出口,他就意識到這有多不合時宜。 果然,雨果又一次笑了出來:“你是在害怕嗎?” 程可頌對自己那個瞬間的應激反應也十分無語,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br> 說完,他有些亡羊補牢似的補充:“就到這里吧,你的鞋子不合適,不方便繼續往上走?!?/br> 雨果將人字拖從包里拿出來踩上,又自然而然地牽了程可頌的手,將他帶到環塔一圈的觀光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