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節
縱觀這么多年,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屈指可數,分別的時間反而長得可怕,沈晝葉還是分手之后才告訴了自己的家人。無他,當時哭得肝腸寸斷,無論怎樣都是隱瞞不住的。 陳嘯之嗤地一笑。 他不談論那個問題,透過鏡片看女孩子,難得像個人地對她道: “你就放心吧?!?/br> - …… 他們的行程穿過奧克拉荷馬,又橫貫了密蘇里。 在公路上時間觀念是很弱的,所謂人煙只有路過的車,除此之外就是公路旁瘋長的雜草、巨石和沙礫,走久了就會覺得整個社會都不存在,時間的流逝也變得幾不可辨,唯有頭頂的日升月落真實存在。 沿途平原廣袤,杳無人煙,他們自由得猶如大雁。 而在駛入賓夕法尼亞州后,人口密度高起來,他們才后知后覺地發現新年快到了。沿街全換了裝飾,圣誕特有的綠葉紅果全被撤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星星燈與霓虹,和happy new year的大廣告牌。 沈晝葉一看他們這速度就樂了:“你猜還有什么情況能走的比你開車還慢?” 陳嘯之面無表情:“有,你自己上路?!?/br> 沈晝葉:“……” “當然,你開車的話一天走的距離可能比我多點,”陳嘯之中肯道:“但我估計你現在在佛羅里達到處問路?!?/br> 這說的也叫人話,沈晝葉被姓陳的這張嘴煩得要命,抄了小奇多圈叭叭扔他。 姓陳的被砸中了好幾下,面無表情地威脅:“再扔?再扔我讓你全撿起來吃了?!?/br> 沈晝葉氣成河豚,卻很慫地不敢扔了…… 陳嘯之看了她一眼,施施然道:“姓沈的,你就是欠管?!?/br> “……” 陳教授蹲在地上撿奇多圈,邊撿邊嘲:“——還欠揍。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那種,誰能受得了你這個慣脾氣?就算你真的和別人發展了,就你這得寸進尺的德行,普通人估計三天就逃了?!?/br> 沈晝葉問:“那你是什么?” 陳教授施施然,撿起最后一個玉米圈。 “我?”陳嘯之冷漠道:“我命不好?!?/br> 沈晝葉:“……” “過來?!标惤淌谀坏卣f。 沈晝葉腹誹你這鬼性格也沒幾個能受得了的——并不與他計較,打算去看他到底在做什么,然后被他一把抱住了。 “……你干嘛這么喜歡抱人?”沈晝葉埋在他肩上,小聲嘟噥。 陳嘯之無情地摟著她,說: “命不好?!?/br> - 他們決定在匹茲堡停一夜,第二天一鼓作氣開到華盛頓dc。 匹茲堡新年氣息很足,圣誕余韻消散了,百貨商廈門口懸著萬千星光。沈晝葉和陳嘯之走進酒店后才發現自己穿得與流浪漢無異,酒店前臺花了挺久才接受二人是斯坦福的高知分子,而不是在西部世界里滾了十年的host。 沈晝葉灰撲撲的——當然,陳嘯之也沒好到哪去,但他頭發不卷,有得天獨厚的優勢,仍能看出是個英俊的亞洲男人。 “……我像在泥里打了個滾兒……”她在電梯里拽拽自己的卷毛,嘀嘀咕咕。 陳嘯之一愣:“???我沒看出來?!?/br> 沈晝葉愧疚道:“你沒看出來是你的問題,我出宿舍門的時候是個精致的lady,現在是個什么鬼……” 陳嘯之這才開始靠在欄桿上端詳她。老電梯緩慢上升,他看著看著就嗤嗤笑了起來,沈晝葉頭上冒出個不太爽的問號,陳嘯之才嗤嗤笑著說:“之前沒注意,現在好像確實有點兒——你和土撥鼠還挺像?!?/br> “……” “讓你老在車上滾來滾去?!标惤淌诤軌牡氐?。 “…………” - 天色暗了下來。 新年將至,在車上滾來滾去的沈晝葉被自己的竹馬牽著手,去換新年的皮。 陳嘯之買衣服好比諾曼底登陸——沈晝葉連巴寶莉冬季的時裝刊都還沒翻完目錄,他那頭就已經試完了衣服刷完了卡,換了身衣服還拎著五六個紙袋,一派風發意氣——然后他想了想,騰出只手牽起自己的小青梅。 沈晝葉:“……” “我買完了?!标惤淌诿挤逡粨P:“你想逛哪家?” 沈小師姐看了看周圍這些令人心驚rou跳錢包痙攣的牌子,心想我就他媽認識個迪奧香奈兒古奇……不對古馳,不對還是蔻馳……?蔻馳是做包的?它是不是有家競品叫katy perry? 沈晝葉問:“只只,你能分清lane、la mer和la pra……忘了名字了就是那個做魚子醬的……嗎?” 陳嘯之:“?魚子醬?什么魚子醬……?就是那個萊珀妮蓓麗?” 沈晝葉滿面凝重:“對?!?/br> “能……分清吧……”陳嘯之嗅到一絲危險的氣息,謹慎道:“我從來不幫別人代購化妝品,尤其是女的,但給我媽帶過后面這個,怎么了?” “——真好,”沈晝葉有點感動,對他說:“因為我分不清?!?/br> 陳嘯之:“…………” “所以,”沈晝葉指了指周圍琳瑯滿目的沿江店面,設計精良的、價格不菲的燈牌,從范思哲指到jimmy choo,又從歐米伽指到阿勒格尼河那頭的hermes,說:“我也分不清這些牌子?!?/br> “……” 夜風習習,沈晝葉安詳地說: “——卻知道我買不起?!?/br> 第138章 在那做夢的人夢中,被…… - 晚上八點。 沈晝葉:“……” 沈晝葉張了張嘴:“…………” 陳嘯之并不理她, 面無表情地抽出自己的卡,然后又抽出張酒店名片,對店員道:“把東西包一包, 送到這酒店?!?/br> 店員在奢侈品行業從業多年, 如今臉上寫滿了我不明白中國人到底有多有錢, 沒見過這么買衣服的他們是腦子瓦特了嗎——然后接過卡,抱過一座山一樣的衣服,火速逃往了pos機。 沈晝葉活了這么大,也沒見過這么買衣服的…… “……那件裙子我只是摸了摸?!鄙驎內~梗道,“剛剛那些衣服里我只把大衣往自己身上披了披, 那條連衣裙褲子和……那雙鞋都只摸了摸, 根本沒穿?!?/br> 陳教授眉頭擰起, 不太理解地問:“怎么?” “……” “買衣服前至少要試試吧!”沈晝葉含冤道。 陳教授倍感詫異:“為什么?” 沈晝葉:“……” 這就是直男嗎, 沈晝葉頭都大了,想起自己其他室友吐槽過的自己男朋友買衣服的速度——他們根本不需要試, 就是從貨架上按自己的尺碼劃拉, 五分鐘解決戰斗。沈晝葉那時還覺得肯定是個例,沒想到姓陳的也是這類貨色。 “不都挺適合你的?”陳嘯之示意了下地上紙袋,說:“剛剛那條連衣裙也是,我看你挺喜歡的啊?!?/br> 沈晝葉被看穿,耳根都泛起了春天般的紅,小聲爭辯:“……但喜歡不一定要買吧!我都沒穿過那種風格的衣服……” “那就穿穿看?!标惤淌诘?。 沈晝葉:“……” 沈晝葉想說點兒啥, 可陳嘯之這話卻又無懈可擊滴水不漏——過了好久,她才小小地開口:“……但是也太貴了?!?/br> 陳嘯之眉峰挑起,詫異地看著她。 “你像在賭氣一樣?!迸⒆釉陂W爍的光里小聲說。 陳嘯之道:“怎么說?” “……我曉得你……”沈晝葉猶豫了下,說:“曉得你有錢。初中的時候你就很富裕了,沒見面幾次我就知道你家里有司機, 總之很全活的一套小少爺??赡芪艺f那句話后你覺得我挺慘的,和舍友去逛街,倆人一起在太古里被柜姐翻白眼……” 陳嘯之一擰眉頭:“你還被柜姐翻過白眼?” “……,”沈晝葉氣悶起來:“這不是重點好不好!——重點是我不知道這有什么慘的——我舍友也生氣,我媽聽了也生氣,但,錢對我來說是好東西,但除了它之外好東西還有很多;過奢侈的生活固然好,但我看不出我現在的生活哪里壞?!?/br> 然后她講:“只只你明白嗎?我不將我的價值寄托在錢上?!?/br> 陳嘯之笑了起來。 “所以你買這么多東西,”沈晝葉很認真地對他說:“是沒有必要的?!?/br> 她說:“我生活平凡,指著學校發的那點補助活著但用……日語說,我對這樣的生活依然‘誇り高い’、‘そして自慢している’——為此自豪。所以這種生活不需要任何補償,更不想要你在這里和看不見的東西賭氣?!?/br> “所以,別做這種事了……”她聲音漸漸變?。?/br> “不是怪你,是不想看你賭氣?!?/br> 陳嘯之嗤嗤地笑了起來,伸手摸了摸女孩子的頭。 女孩子面頰微紅,發絲柔軟,目光卻清冽堅定,那目光令人無端想起春夜的風。 她是春夜的風,盛夏川流,目光和脊梁是疾馳雪原的駿馬。 風與川、駿馬可以繞春水梨花而過,卻不會為任何一堵城墻折腰,萬物流過這個女孩的身側,她點著燈赤著雙腳,只為真理停駐。 “也是,”陳嘯之看著小青梅,松開了眉頭,笑道:“你一直是這種人?!?/br> 沈晝葉余光瞥了瞥正在折衣服的店員,小聲對他說:“所以只只,我們去吃宵……” “——但是好看嗎?” 陳嘯之忽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