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節
陳嘯之一愣:“老師?不介意?!?/br> 然后他讓開了些位置,老教授坐了下來。 “我前些日子聽說你們兩個人在……”羅什舒亞爾教授拿起叉子:“date,看來傳言非虛?!?/br> 沈晝葉靦腆地點了點頭。 老教授笑了起來:“怎么一個兩個都這么憔悴?你們兩個人的課題不順么?” 陳嘯之莞爾地說:“是,卡住了?!?/br> “課題卡住……”老教授道:“每個人都會遇到個五六七八次,很正常的。如果需要幫助,隨時可以來找我聊聊?!?/br> 陳嘯之似乎想起了什么,微微放松地笑了起來。 “只是我這把老骨頭不一定幫的上忙了?!绷_什舒亞爾教授笑了起來,不無寂寞地對陳嘯之說: “在你碩士博士的時候我尚且還能指導一二,如今恐怕會非常困難?!?/br> 沈晝葉抬起頭,望見陳嘯之稍顯寂寥的神色,他點了點頭,與老教授聊起了別的。 是了,沈晝葉想。 ……這可能是每個人必經的一步。 一開始時前面有著一個引路人,一個大前輩,他會告訴你該如何做,告訴你你的問題出在哪里。 可終有一日,你的前方不再會有人指引,不再會有人給你建議,一切都需自己摸索。 沈晝葉微微嘆了口氣。 老教授笑道:“兩個人都開心些?!?/br> “遇到坎兒是很正常的事情,”老教授說:“尤其你的領域還偏理論,這樣的情況下一兩年——甚至三四年,沒有成果,都是正常的?!?/br> 陳嘯之笑了下,對老教授說:“我倒是明白,但我覺得她不明白?!?/br> 沈晝葉:“……” 沈晝葉一呆,看到對面倆faculty的眼神兒都落到了自己身上,心想這他喵和我有什么關系,然后她低頭一看。 “……” “…………” “……你嫌棄我穿宅t嗎?”沈晝葉看著自己身上的馬里奧問。 陳嘯之沉默片刻,誠實地答道:“我嫌棄你不梳頭?!?/br> - 就沖那句話,沈晝葉差點把陳嘯之給薅禿了。 無論怎樣,無論是對沈晝葉還是陳嘯之,課題毫無進展是挫敗感很強的一件事——尤其是對沈晝葉而言。 陳嘯之已經或多或少經歷過了,可沈晝葉是真的新手。 開創性的工作和考試完全不同,考試是有正確答案的——只要做對即可,你就算不會做也知道答案就在那兒,題目如果沒有答案的話,說明是出題人的錯。 大多數科研工作人員其實都是在copy大佬的工作,真正能夠做到前沿的是少數,95%以上都在畫瓢畫碗。 因為許多人不會接觸真正的前沿,更不要提更有挑戰性的、開創性、原創性極強的課題了。 而這樣的課題,前方是一團不可分辨的霧氣。 ——你永遠不知道前方究竟是一堵磚墻,還是一條康莊大道。 …… 十一月初秋,太陽徹底沉進地平線,冷風微微刮起,沈晝葉和陳嘯之兩人吃完飯走出餐廳,遠處有學生熱熱鬧鬧地聚在一起打籃球。 陳嘯之冷颼颼地說:“沈晝葉你再拽我一根頭發,我把你整頭狗毛都拔掉?!?/br> 沈晝葉一聽,對陳嘯之充滿挑戰精神,伸手便扯他頭毛。 陳嘯之:“……” “你等著?!北怀额^發的陳教授兇狠地威脅。 ……然后他不了了之。 不僅不了了之,陳教授在路過販賣機時,甚至還很兇狠地進去拎了兩罐熱可可,一罐給了沈晝葉,另一罐則自己揣兜里暖手。 秋天風頗冷,沈晝葉抱著罐罐,小口喝著可可,說:“想喝旺仔了?!?/br> 陳教授,冷漠地:“那你就想吧?!?/br> “……” 沈晝葉已經學會了無視陳嘯之的狗態度,嘆了口氣,問:“……我們如果真的做不出來怎么辦呢?” 陳嘯之沉默了許久,沒有回答。 他們走在凜凜的風里,過了許久,陳嘯之終于答道:“……無論怎樣,我們都要相信我們的課題是可以被證實的?!?/br> “如果不行,”陳嘯之微微一停頓,聲音沉且啞地道:“就等證實之后再說?!?/br> 沈晝葉看著他。 “……現在考慮這個,還是太早了?!?/br> 那一剎,路燈在這校園中亮了起來。 秋夜東天月圓,無論是沈晝葉還是陳嘯之,誰都不知道終點何在,更不知前方究竟是路,還是一道磚墻。 ——在答案真正揭曉之前,無論是路還是墻,都應全力以赴。 - 秋風吹過,沈晝葉微微閉了一下眼睛。 而她再睜開雙眼時滿目猶豫,停頓了一下,對陳嘯之說: “——我有事要告訴你?!?/br> 第125章 在夜里我們將進去,竊…… - “我有事要告訴你?!?/br> - 夜風湛然, 吹得紅杉氣須如水藻般游晃。 在沈晝葉話音落地的那一瞬間,他們旁邊有幾個新生在拍籃球,似乎是準備去球場打一場, 而籃球正好砸在了陳嘯之的身上。 沈晝葉的坦白被打斷, 而一無所知的陳嘯之笑了起來, 將球給他們扔了回去,那幾個新生見他個子高,動作敏捷,便邀這不像教授的faculty一起打球。 陳嘯之爽朗一笑道:“sorry,i'm with my girlfriend?!?/br> 說著還讓了一下, 露出他身后的晝葉。 那些新生了然一笑, 不打擾正約會的情侶, 抱著球互相推搡著走了。 陳嘯之目送著他們離開, 又轉過來,心情頗好地道:“你說吧?!?/br> “……” 沈晝葉看著他, 卡了殼。 那些痛苦又燦爛的過往在沈晝葉喉間轉了一圈, 幾乎就要脫口而出,可是終于化為了喉頭的緘默。 下次吧,沈晝葉想,下次一定告訴他。 怎么老是這樣?上次想告訴他真相的時候車爆了胎,這次人被球砸,就好像有人存心不想讓陳嘯之知道似的…… ……而且兩次都是陳嘯之倒霉…… 沈晝葉一搖頭, 將那些無根無憑的推測甩出去,遂望著陳嘯之笑道:“他們會知道你其實是老師嗎?” 陳嘯之看看那群新兵蛋子的背影,半晌得意道:“他們這輩子都不會知道他們剛剛經過了一個畢業論文發在prl上的人——沈晝葉我看上去年輕吧?” 沈晝葉嚴謹地答道:“問出這句話就說明你老了?!?/br> 陳嘯之:“……” 這對男女朋友牽著手沉默著往前走了一會兒,在走到燈火通明的路口時,男朋友和善開口:“沈晝葉, 我剛剛忍住了掐死你的心?!?/br> 女朋友謙和地回答:“我也經常要忍一下的?!?/br> 然后他們手拉手過了馬路。 “……但是年輕真好啊,”沈晝葉有點憧憬地道:“我看著他們都有點想回去念大學了,這么熱烈又年輕,十七八歲?!?/br> “只有你是十七歲上的大學,沈晝葉?!标悋[之漫不經心地說:“——我比你晚一年?!?/br> 沈晝葉認真地:“嗯?!?/br> 陳嘯之抬起眼,找碴地看著她道:“你不知道吧?” 沈晝葉一愣:“……唔?” 那一瞬間,沈晝葉突然意識到他們對話,有一種錯亂的感覺。 在沈晝葉的觀念中——雖不愿承認,但陳嘯之地位僅次于她的父母血親,與她的人生密不可分,尤其是復合后。他們的人生幾乎是從一開始就纏繞在一起,像是為彼此而生。 但是,她如今卻在和青梅竹馬的戀人交流最基本的人生經歷。 ——那空白的十年。 “……” 暮色漸暗,牽著她的手的陳嘯之慢吞吞地說:“我就不問你為什么和我分手了,我怕我知道了要抽你?!?/br> 沈晝葉從鼻子里哼了一聲——她剛哼完,就被陳嘯之一把捏住鼻尖兒,使勁擰了擰。 沈晝葉:“……???” “哼什么哼,就你對我一無所知——”陳嘯揪著沈晝葉的小鼻尖兒恨恨道:“不準看他們了,小心我打你?!?/br> 沈晝葉被捏的鼻音都出來了:“……??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