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沈晝葉看了看自己的鑰匙,艱難地辨認:“……a棟416?” 梁樂一愣:“我住a棟421,你們女生怎么也住a棟?還是一個樓層?學校怎么安排的這是?” 沈晝葉嚇得后退一步:“不會吧?!” 梁樂:“……” “……靠,”梁樂難以理解道:“我們學校這么窮的嗎?男生女生還得住一層樓?” 沈晝葉看了看鑰匙,嘆了口氣。 那宿舍樓很破,應是上世紀八十年代的手筆,一樓甚至是木地板,感覺已經生了蟲,沈晝葉進樓時就聞到一股說不出的霉味兒。 梁樂搖搖頭:“太他媽艱苦了?!?/br> 沈晝葉:“誰不說是呢,會不會是一層樓用一個大廁所???” 梁樂:“……” “那他媽也太精彩了,”梁樂說:“男女生混用廁所?等投訴吧?!?/br> 然后下一秒,風將他們面前的一扇門吹開,是一個長條形的、有五個蹲坑和七個水龍頭的大洗手間。 梁樂:“……” 沈晝葉呆呆地道:“……學長,你現在就開始寫投訴信么?” 梁樂:“?cao?!?/br> 他們艱難地上了四樓,沈晝葉差點累死在樓梯間,終于爬上四樓時眼淚都要出來了——她帶的書多,還有若干冬天的衣服,一個賽一個的壓秤。 梁樂滿頭大汗:“真他媽胡逼搞……” 然后梁樂看了看貼的門牌指示牌,喘著粗氣對沈晝葉說:“傻逼學校把男女生安排到不同樓層也行啊,有病吧我cao。416在對側——去吧,收拾行李的時候小心點?!?/br> 沈晝葉氣都喘不勻,絕望道:“什么事兒啊這都是!這樓還至少三十年了……” 梁樂拖著自己的行李箱,殘疾人一般挪進421號房。沈晝葉留在樓梯間拼命喘氣,過了一會兒,拽著自己的行李箱、mama買的零食和自己近七公斤的書包,走到了416房門前。 房間里有人。 沈晝葉戳了幾下鑰匙,終于將鑰匙懟進416的鎖眼,那鑰匙嚴絲合縫,咔噠一聲就開了鎖。接著,沈晝葉將門砰地一拉。 陳嘯之:“來了……” 他的聲音微妙一揚,好像還想和室友寒暄一番,然而下一秒,就凝固在了當場。 沈晝葉:“……” 416宿舍中,正打著赤膊,朝上鋪爬的陳嘯之:“…………” 第47章 看你床上這么鼓,不知道的…… - 416宿舍是個八人間, 幾乎全空著,床板就是未打磨干凈的木板,一個空曠的晾衣服用的陽臺, 沈晝葉:“……” 正打著赤膊, 朝上鋪爬的陳嘯之:“…………” 沈晝葉看了看手中的鑰匙, 又看了看陳嘯之,呆滯地問:“我們學校這么窮的嗎?” 沒有獨立衛浴就算了,這么偏也不是不能理解,窮到男女混???沈晝葉難以理解地想,這投訴信不用梁樂寫了, 她親手動筆, 一狀告到教育局拉倒。 而就是那一瞬間, 陳嘯之的臉漲紅到耳根。 他本來在整他的床鋪, 踩在梯子上鋪床單,瞬間蹦了下去。接著他手忙腳亂地將他丟在下鋪的t恤套上了。 沈晝葉從來沒經歷過這種場合——確切來說, 站在這寢室里, 對任何一個女生都是個人生超綱問題。因此她只呆若木雞地拖著箱子站在門口。 “你——”陳嘯之痛苦地道:“cao?!?/br> 他耳朵都紅著,難以置信地問:“……沈晝葉你他媽怎么在這?” 沈晝葉窘迫地道:“……我、我哪里知道?這就是我的鑰匙啊,上面的門牌號也是這個,我還是和梁學長一起過來的……” 然后沈晝葉將手中的鑰匙遞了出去。 ——那鑰匙上的確貼著張紙,寫著a/416。而且它是能打開這一扇門的。 “這是男生寢室樓,”陳嘯之終于回過神來, 帶著怒意說:“你進來干什么?門口沒人攔你?” 陳嘯之擰著眉頭重復:“——給錯了鑰匙,你去找老師換。這是男生寢室?!?/br> 沈晝葉感覺自己被陳嘯之兇了,小小地、有點可憐地誒了一聲。 “……?!?/br> 陳嘯之在原地頓了一下。 然后沈晝葉用力拽了一下箱子,打算離開這個男生寢室樓,去找那個她根本不知道在哪里的、負責發寢室鑰匙的老師。但是她的箱子實在是太重了, 拉桿上還放著一大袋沉重的零食,沈晝葉一拉,零食就像秋千一樣,在她手上轉了個圈。 拉過拉桿箱的都知道,這時候是真實的劇痛。沈晝葉心想我還要再把它順著四樓拎下去……狗屎學校等投訴信吧。 陳嘯之卻冷冷地開口道:“包放下,你在這等著?!?/br> 沈晝葉一愣:“???” 他要干嘛?沈晝葉完全沒反應過來。 冬日陽光照映著空曠的男生寢室,陳嘯之從旁邊拿了他的外套一披,從沈晝葉手里撈過她的行李,并穩穩地將沈晝葉的零食袋子放在了地上。 “鑰匙?”陳嘯之漠然地問。 沈晝葉呆呆愣愣,把手里的鑰匙遞過去。 陳嘯之披上外套,聲音淡漠地說:“在這等著,有人來的話就說你領錯了鑰匙,現在在同學宿舍等人。據我所知男女生都不是一個宿舍樓——” 然后他道:“我去找老師,給你換完鑰匙就送你回去。別亂跑?!?/br> 沈晝葉磕磕巴巴地點點頭。 “你傻不傻啊沈晝葉,”陳嘯之對著沈晝葉的腦門不輕不重地一戳,語氣里充滿了恨鐵不成鋼:“在國外呆傻了?有可能男女混住嗎?” 寢室又空又大,除了四張上下鋪外空無一物,他一說話甚至還有回音。沈晝葉低著頭,無聲地揉揉毛茸茸的腦袋,好像被嚇到了。 陳嘯之:“……” 陳嘯之求饒般道:“……我……我沒兇你?!?/br> 沈晝葉抬起頭,控訴地盯著他,問:“這還不叫兇嗎?你對兇的定義是什么?” 陳嘯之沉默許久,幾乎是蚊子訥訥一般說: “……給你道……道歉?!?/br> 沈晝葉也是一呆,站在床邊,生澀地抬起頭看著他:“……沒、沒關系?” 狂風吹著窗外老楊樹,冬日暖陽映得通透,簾子在水泥墻上透出水般的影。世間安靜又喧囂,仿若只有兩個少年人一般。 “行了,”陳嘯之笑了下:“你在這坐著等著吧,我去給你換鑰匙?!?/br> 沈晝葉認真地點了點頭,又乖乖地問:“你的凳子是哪個?” 那一剎那,陳嘯之嗤地笑了出來。 陸之鳴曾說過,姑娘家是會介意自己坐的是誰的凳子的。 姑娘家們會介意自己的凳子是不是被不熟的同學坐過,如果被男生坐了還會生氣。 那時他只當他哥是在開玩笑,覺得那不就是個椅子嗎,還分彼此?他們一幫大小伙子在教室里都混著坐,無論那個人熟不熟。這幫小丫頭片子真的這么介意椅子的話,去外面吃個飯豈不是得糾結死?畢竟餐廳的凳子可算是接客無數,稱得上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紅唇萬客嘗。 十五歲的直男的思維,完全無法理解這點屬于小姑娘的小細膩和小潔癖,甚至還覺得她們腦子有病。 可是他看到了,沈晝葉認真又糾結的樣子。 陳嘯之:“……” 他停頓了一下,在那堆被小伙子們玩得缺胳膊少腿的椅子里頭,挑了一把最完好無損的,對阿十說: “——這把是我的?!?/br> 不是我的。陳嘯之想。 然后好騙的阿十對直男點了點頭,笑瞇瞇地說:“那我坐了喔?!?/br> - 沈晝葉在那男生寢室里等了許久。 陽光都短了,她一開始還抱著自己的書包,后來覺得累了又放了下去,偌大空曠的寢室里連她走路都回聲,放下書包的那一剎那‘咚’地一聲,灰塵四散。 門后貼了一張紙,是打印的416宿舍的床位安排,沈晝葉跑過去看了看,發現這寢室里總共安排了六個人住宿,陳嘯之睡在五床——也就是靠窗的上床,也是唯一一張鋪好了床單褥子的床位。 剩下的大多是沈晝葉頗為眼熟的人,其中陸之鳴就睡在陳嘯之的下鋪。 六個人,確確實實都是男的,那鑰匙確實給錯了。 沈晝葉等得都困了,腦袋一點點的,寢室門才吱呀一聲打開。門外陳嘯之滿頭汗,頭發被風吹得凌亂,看到沈晝葉,搖了搖頭。 沈晝葉困得眼睛都睜不開,揉了揉眼睛,腦袋上飄出一只小小的問號。 “——管鑰匙的老師不在?!标悋[之去桌上翻水瓶:“我找了半天沒找到,你再在這等會兒吧,我過會兒再去一趟?!?/br> 沈晝葉困倦地撓撓臉,嗯了一聲。 陳嘯之:“困了?” 小姑娘困得一筆,連陳嘯之說什么都聽不太清了。 沈晝葉昨天晚上腦補了集訓會有的東西:篝火晚會和深夜的真心話大冒險,她甚至還想過可以聚眾喝酒。小轉學生幾乎將這集訓當作自己的第二次夏令營,激動得凌晨一兩點才睡著。 然后,這位妄想家遭到了應有的報應,被現實給予了沉重的一擊:窮鄉僻壤的破校區,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現在連自己的寢室都不知在哪。 沈晝葉迷迷糊糊地點了點頭,小小聲問:“……我可以瞇一會兒嘛?趴到你桌子上那種,你不……不介意吧?” 陳嘯之靜了下,低聲說:“……你瞇吧。我聲音小點?!?/br> 于是沈晝葉趴在了陳嘯之的桌子上,將外套蒙在頭上,枕著手臂睡覺。 下午寧靜,陽光斑駁地淌進室內,大風在窗外呼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