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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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人間無并刀 齊徽走后,曲長負回了自己的院子。 路過相府花園的時候,見為了招待賓客搭好的戲臺子正在拆卸,漸漸下墜的夕陽之下,戲班子里的人也在收拾物品。 一名姑娘坐在旁邊等候,猶自抱著琵琶,不時撥弦兩聲,輕輕唱和,帶著無端的惆悵。 曲長負駐足稍停,身后卻有人漫聲吟道:“可惜一片清歌,都付予黃昏。欲共柳花低訴,怕柳花輕薄,不解傷春。1” 曲長負未回頭,淡淡道:“璟王殿下,眼下是秋天了?!?/br> 靖千江的聲音在遠處靡靡的樂曲中顯得分外冷清:“人間無并刀,亦難剪愁痕,不論春秋,都是應景?!?/br> 曲長負嘆氣道:“我還沒追究你闖我的房間,你倒在這里陰陽怪氣起來了?!?/br> 靖千江一哂:“抱歉,看見齊徽就不痛快,沒忍住?!?/br> 他頓了頓,又說:“你不會還想搭理他吧?有什么事要他辦,還不如找我?!?/br> 曲長負慢悠悠地說:“璟王殿下,人人都想攀高枝,你又不是太子,我干什么不找更厲害的?!?/br> 靖千江沒聲了,曲長負倒是回轉過身來,調侃道:“生氣了?” 靖千江道:“沒有,我只是在想,你剛才怎么沒把齊徽給氣死呢?!?/br> 這話說出,兩人都笑了一下。 靖千江把手臂上搭的一件衣服披在曲長負肩上,這回卻正色問道:“盧家的事,你打算把太子摘出去?” 曲長負搖了搖頭:“你等著瞧吧,憑這么一件事,別說太子,就算是盧延,都不會被重罰,我的目標一開始就在盧洋身上?!?/br> 靖千江稍作沉吟,已經明白了曲長負的意思。 目前盧家是跑不了了,但一個王府肯定也不會因此就敗亡,整件事一定要有人出來背鍋。 而這個人,不能是身為世子的盧延,昌定王的庶長子盧洋是個合適的人選。 別看盧洋在王府的地位沒有他的嫡出弟弟高,但此人在戶部就職,性格縝密,少了他,王府看似損失不大,實則如斷一臂。 他說道:“果然高明。這樣一來,在別人眼中,損失盧洋的懲罰已經不算重了,想做保求情都不好開口。而對于盧家自己來說,卻是個啞巴虧?!?/br> 曲長負道:“其實我也不知道太子會不會出手??傊?,他不忍心跟我作對,我省心,他忍心,那我也不用留手,就各憑本事,輸贏天定,也不失為一種趣味?!?/br> 他說,靖千江就微微笑著傾聽,等曲長負說完了,他才道:“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br> 曲長負道:“看來你的問題會有點冒犯。說罷?!?/br> 靖千江道:“從你出事后,我就一直想問,被人背叛,難過嗎?” 曲長負怔了怔。 靖千江淡淡道:“若是真的對任何的懷疑、詆毀和背叛都不在意,以你的聰明,當年又何必不及早脫身……曲長負,你不是像你自己說的那樣無情?!?/br> 他如玉琢一般的容顏在夕陽中染上淡淡的暖意,但神情卻顯得有點復雜。 對著曲長負,靖千江一向拿出最大的溫柔,但他眼中的神情,似悲涼,又似心傷。 過剛易折,總是這樣驕傲,很累的。 曲長負只是短暫的錯愕,隨即坦然道:“好吧,那就當我在意過吧。但這點在意占不了多少分量,我要想的問題很多?!?/br> 他看了靖千江一眼,聲音淡淡的:“倒是你,我以為你變了,其實你的個性還是一如既往?!?/br> 靖千江自嘲地笑了一下,仰起臉,眉心映上一點殘霞:“我死心眼,認準的事,都不變?!?/br> 喜歡的人,也不變。 不管你在不在意,我不會都再讓你感受到背叛或者放棄了。 * 果然不出曲長負所料,盧延等人被暫時拘押在刑部。 事情經過一番調查,最后證明,跟曹譚勾結倒賣軍糧之人,正是在戶部任職的盧洋。 他利用職務之便,并偷偷動用了昌定王府的印信,置換霉變舊糧,大發不義之財。 而被曲長負查到端倪之后,他為了掩蓋罪行,更是不惜攔截曲長負回京,刺殺魏王嫁禍。 這些罪名加在一起,就算盧洋出身王府也難以得到寬恕,只看最后的結局是充軍流放,還是斬首示眾了。 除了盧洋之外,昌定王也因“教子不嚴”上書請罪,受到了皇上的嚴厲申斥,不僅卸下身上所有實職,更將王爵降了一等。 所有過錯盧洋一人背下,是因為皇上明顯不想讓此事影響過大,其實對于昌定王府來說,已經算是不錯的結果,但他們也亦元氣大傷。 唯一能讓人稍感安慰的,就是在盧洋的罪名定下來之后,盧延和當時宴會上其他人的拘押也都可以解除了。 在盧延被放出來的前一天晚上,曲長負到刑部大牢探望了他。 數日不見,盧延已經變得憔悴了許多,看到曲長負的時候,他的雙眼幾乎噴火,咬牙切齒地道:“你還敢出現在我面前!” 平心而論,雖然在牢里,但他日子過得還不錯,最起碼座椅床鋪無不具備,而且相當整潔。 曲長負施施然坐下,說道:“不必感動,本官乃是刑部官員,盧世子明天就要被放出去了,來看看你,也是順路?!?/br> 盧延冷笑道:“是啊,我明天就要被放出去了!你也少在這里得意洋洋吧!一個有了今天沒明天的病秧子——” 曲長負端起茶杯啜了一口,眼皮都不抬:“小端,小伍?!?/br> 盧延被打斷,抬頭一看。 只見站在曲長負身后的兩名護衛大步走到自己面前,其中一人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在盧延的肚子上連擊數拳。 正是冷不防間,脖子忽被人從身后一勒,將他放倒在地。 盧延也是一身武藝,可是在牢里關了這幾天,每日惱怒煩躁,根本沒怎么進食休息,早已十分虛弱,出其不意之下,已經被兩人聯手按倒。 曲長負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將茶杯放回到桌上: “你倒是身強體健,可惜沒有腦子。怎么,能從牢里出去,盧世子很驕傲嗎?想陷害別人,卻把自己全家害進刑部大牢里,你這樣的奇才,真是不多見啊?!?/br> 盧延冷笑道:“那是因為你手段卑鄙!你別以為對付盧家那么容易,曲長負,你等著,我出去之后,自有手段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嘛?” 曲長負走到盧延面前,抬腳踩在他的臉上,將他努力抬起的頭重新踩的緊緊貼住地面。 他冷冷地說:“盧世子,成天瞧不起這個看不起那個的,先看看你自己這幅熊樣,配不配說這些話??诳诼暵暷銈儽R家,我告訴你,盧家已經完了!” “你大哥盧洋獲罪已是板上釘釘,你父親實權盡失,眼下的現實就是我站在這里,而你,趴在我的腳下?!?/br> 曲長負腳下用力,挑了挑眉峰:“掙扎嗎?覺得屈辱嗎?磕頭哀求我,或許我會考慮,在相府之中留你姑母最后的——容身之地?!?/br> 盧延此生都未遭受過別人如此對待,曲長負的話極盡輕蔑,讓他恨不得跳起身來把這人打上一頓。 但對方的力道大的出乎他的想象,盧延自幼弓馬嫻熟,竟然就被這么一個文弱書生踩在地上,動彈不得。 他人生中所有遭受過的屈辱和挫敗都來自于這個人。 視野之中只能看見地上鋪著的稻草,以及對方垂落衣擺上精致的暗紋。 可他卻能想象出曲長負此刻冰冷傲慢的神情,想象中他那雙漂亮的眼睛中,涌動出的譏諷神情。 憤怒,夾雜著莫名悸動,從胸中升起。 盧延恨至極處,反倒放聲狂笑起來。 “曲長負,你也別以為一切盡在掌握。你當真覺得曲相會放任你如此肆意妄為?你又真覺得是我姑母一廂情愿非要嫁進你曲家?走著瞧吧!” 盧延的手指幾乎摳到了地面里面,他手背上青筋暴起,努力支撐著身體,讓自己的姿態能夠稍微好看一點。 “左右你今天也不敢殺我,還得乖乖地放我出去。曲長負,來日方長,咱們走著瞧!” “是嗎?那太好了?!?/br> 曲長負松開腿,一腳將盧延踢開:“我也很想知道,沒有了靠山的你,在所有人的不屑和鄙夷之下,能夠走多遠?!?/br> 這句話戳中了盧延內心深處的恐懼,不可否認,從小就在父輩光環保護下的他,所有的驕傲都來自于未曾面對過風雨的無知。 他的身體發顫,曲長負悠然而笑,衣擺在半空中回旋一飄,他轉身出了刑部大牢。 當轉過身去那一剎那,他臉上的笑意便如同褪色的水墨,轉眼消失無痕。 激怒盧延,不是為了出氣泄憤,而是想要試探慶昌郡主與曲蕭這段婚事,只是真的如傳聞一般,因為女方的思慕愛戀。 或者還是……來自于更多利益的結合。 眼前又出現了當時戰亂之中,父親護著六皇子逃生時的背影。 只能帶走一人,曲蕭選擇了皇上的兒子,而并非他這個身虛體弱的親子。 他在后面竭盡全力想要跟上,但不放棄的追逐,換來的只是越來越遠的距離。 離開相府兩年,歸家時已經換了一位母親,父子之間的關系也再難如初,表面尊貴榮寵,內里甘苦自知。 他不想當丞相的兒子,或者,不想僅僅只是,丞相的兒子。 那樣的卑微和可憐,遇到危險只能等待著別人的施舍。 有時候,只有站的更高,才有資格獲得真相的獎勵,才有資格,顛覆命運! * 曲長負出了刑部,立刻感到一股濕而重的寒氣浸潤而來,透過衣裳。 下雨了。 天色將暮,細雨霏霏,落葉飄零,道路兩邊點了零星燈火,滿目的蕭瑟秋光。 小端冒著雨跑下臺階:“少爺您等一下,我去把馬車給趕過來?!?/br> 曲長負卻道:“不用了?!?/br> 小端順著他的目光一看,有人撐著把紙傘漫步而來,傘面上繪著萱蘭芳草,卻是一片春光圖景。 曲長負眼尖,已經看見璟王府的馬車和侍從也正在不遠處候著,便道:“殿下也來刑部辦事?” 靖千江將傘挪到他的頭頂,說道:“我去的是兵部?;噬弦延兄家?,令我將陷陣營的虎符交給宗王,以便他領兵支援宋家軍。明日啟程?!?/br> 曲長負一怔。 陷陣營在靖千江封王之前,就一直在他手下,訓練有素,是一只極精銳的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