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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衍自己也清楚,他大可以先答應下來,反正這一緩就是十五六年,在此之間有什么都解決了,跟取消選秀也沒什么兩樣的。 但是不行。 他這些年,算計也好,權衡也罷,哪次都是費盡心機繞著彎子的達成目的,但唯有這一次,他不想再費這個勁了。 或許寧衍依舊受寧宗源那幾封遺旨的影響,所以想憋著口氣試試離經叛道的感覺,也或許是他在寧懷瑾身上從來不肯讓步,所以哪怕他心知江曉寒這是為了他好,但還是沒接他這個好意。 朕心意已決,左相也不必多說。寧衍說:諸位若是擔憂朕的膝下空虛,倒也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宮內好吃好喝的,養個寧靖還是夠用的。而諸位若是有誰真就那么想把女兒送進宮的,也大可以來私下跟朕說,讓朕也聽聽愛卿們到底揣著什么忠君愛國的心。 寧衍無意多說,撂下話來便一甩袖子,轉頭走了。明明白白主意已定,不想留下來跟朝臣們翻來覆去地說些車轱轆話。 寧衍是甩手走了,但這一石激起的千層浪卻沒那么容易散。江曉寒下朝還沒走到殿門口呢,就被一堆眼熟的眼生的同僚一起圍了,左一個左相您看這可如何是好,右一個陛下此言欠妥當,聽得江曉寒耳邊嗡嗡直響。 陛下現在正在興頭上,還是別去頂著火兒上了。江曉寒說不出旁的,也只能勸道:等過個一兩天,在私下里規勸一二。 第207章 這是愛嗎,皇叔。 寧懷瑾萬萬沒想到,他只是去禁軍城防營呆了半天,寧衍就能弄出這么大的事兒來。 他聽聞消息時還沒整理好禁軍名錄,當時便顧不得手里的活兒,快馬加鞭地進了宮。 今天的早朝不歡而散,寧衍自然也沒召人議事,整個上午都待在上書房批閱之前積壓下的奏折。 他手上的舊傷嚴重,多握一會兒筆傷處就要開始疼,批閱奏折的速度也比以往慢了許多,只能見縫插針地找點時間,多批一封是一封。 寧懷瑾進門時,寧衍剛巧放下筆準備歇一會兒,手里的茶盞還沒端起來,就見寧懷瑾風風火火地從外頭沖了進來。 寧懷瑾進宮一向不需要通報,是以他突然進門何文庭也沒覺得有什么奇怪,還打發著屋里的侍女去給寧懷瑾看茶。 皇叔怎么火急火燎的。寧衍好笑地看著他:快坐坐,聽你都氣喘吁吁的。 寧懷瑾這時候可沒心思陪他扯這些家長里短,進了門第一句話便直言問道:是陛下在朝上說以后都不選秀了? 寧衍臉上的笑意淡去些許,他低下頭,撇了撇碗中浮起的茶沫,低頭抿了一口,才說道:誰這么多嘴,這才多一會兒,就傳到皇叔耳朵里了? 寧懷瑾心急如焚,壓根不想聽他東拉西扯地說這些沒用的,追問道:陛下,是不是? 寧衍知道寧懷瑾今天是必定要問個明白了,干脆放下茶杯,吩咐道:都出去,帶上門。 何文庭一回生二回熟,都不必寧衍多吩咐,便已經長眼色地揮手示意這屋里的侍女內侍先退出去,他自己走在最后,反身帶上了門后守在了門口。 屋里,寧衍攤手示意了一下:皇叔先坐。 寧懷瑾沒動,只用一種不贊同的眼神看著他,眼瞅著是不問出個準話不罷休了。 是我說的。寧衍承認道:不然呢?我有了皇叔,還去選秀嗎? 若是平常時候,寧懷瑾能輕而易舉地發現寧衍現在的不對勁。他雖神態自若,語氣也是平平淡淡的沒什么反常,但眼神卻很少與寧懷瑾對視,大多都是定定地落在書案的某一點上,看起來有些恍惚,似乎在隱隱壓抑著什么。 可惜寧懷瑾現在又氣又急,揣了滿肚子的疑問,哪能注意到寧衍這樣細枝末節的變化。 話不是這么說。寧懷瑾為難地長出了口氣,頭疼道:陛下,你今年多大了?這樣大的事,你怎么能提前一點都不跟臣子商議,上來就做決定? 寧懷瑾只覺得糟心得厲害,他不知道寧衍是怎么了。按理說,憑他的性格,他萬萬做不出來這么獨斷專行的事來。當初哪怕是打定了主意要跟寧錚換寧靖,他也是提前布線,步步為營,把所有人都瞞得一絲不露才做成這件事,怎么現在就變得這樣處事不顧惜后果了。 選秀說是皇帝龍床上的事兒,但實際上后妃的來源還不是這些朝中重臣的家眷。寧衍一張嘴說不選秀,可不單單是他自己的事兒,其中還關乎著朝中內外的切身利益,他貿然做決定,怎么能不引起朝堂非議。 所以皇叔覺得,我提前把他們叫進宮來商議,就能商議成了?寧衍勾了勾唇,露出一個有些嘲諷的笑意:他們就能安安心心地接受這個結果,以后再也不打這個主意了? 那當然是不行。 寧懷瑾自己也是為人臣子的,也知道君臣之間說是相互扶持,但彼此也確實都有自己心里的小九九,除非是江曉寒和謝玨那種有了這輩沒下輩的,不然誰不想給自己家族補上一點家族蔭封的好處。 那也沒必要這么直言。寧懷瑾說:就像江大人所言,拖延拖延也就是了。陛下現在不想選,大可以隨便找個由頭停個幾年不提這事兒。這么貿貿然就說不選了,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