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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忘了,陛下怎么會不知道呢。阮茵勾了勾唇角,露出一個譏諷的笑意來:畢竟這可是陛下一手cao辦的大戲。 她話音未落,身后的門便被人推開了。阮茵身邊的大宮女小心翼翼地順著門縫擠進來,又反手關緊了房門。 太后。那大宮女走到阮茵身邊,低聲說:事情都辦妥了。 都送去了?阮茵問。 都送去了,除了太后娘娘準備的寒衣之外,還有紙人車馬,都送去了。那大宮女遲疑了片刻,說道:只是送寒衣時的煙太大了,被禁軍發現了,不曉得 不曉得什么?阮茵打斷她:我兒子一家慘死,還不許我這做娘親的給他燒燒紙錢嗎?寧衍他連寧錚未及周歲的幼子都能殺,我不過是送些寒衣給他們一家而已,相比之下,到底誰更不占理? 大宮女心里叫苦不迭,有心想勸勸阮茵認清現狀。寧衍是皇帝要顧忌名聲和顏面,阮茵仗著是嫡母自有三分面子,若是阮茵安安分分的,說不定還能仗著孝道倆字留出一條活路。 可她跟著阮茵多年,知道她不是那等做小伏低的人,于是張了張口,到底是什么也沒說出來。 阮茵前些日子被關在皇寺,這些日子以來又連遭噩耗,每日夜不能寐,時時刻刻疑心寧衍要在回京之前暗害她,整個人神思不屬,焦躁不堪,人已經快虛耗透了。 她心里繃著一根弦,只等著寧衍回京這根稻草落下來,到時候是束手就擒還是魚死網破,就看她自己了。 我的一生都是毀在他們手里。阮茵突然說。 大宮女被她嚇了一跳,忙拉住她的手安撫道:太后可不能這么說,這要是讓有心人聽見 聽見怎么了!大宮女不攔還好,這樣一擋,反而勾起了阮茵心里的怨氣,她一把推開大宮女的手,厲聲喝道:哀家說錯了嗎! 阮茵渾身發抖,也不知道是悲傷欲絕還是恨到了骨子里。 她跌撞著向前幾步,顫著手指著寧宗源的牌位,聲音像是摻著血絲般嘶啞。 我出身顯赫,絕頂家境,前半生還不是毀在你手里!阮茵罵道:好不容易以為自己熬出了頭,現在后半輩子的希望也毀在你兒子手里,你們父子倆,簡直欺人太甚! 那大宮女聽她越說越瘋癲,嚇得心口怦怦直跳,連忙勸道:太后可小聲些!萬一真的叫有心之人聽了去,那以后就連宗親也都說不上話了。 到了這個地步,我還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就是一死罷了。阮茵深深地吸了口氣,恨聲道:出去告訴舒清輝,他的條件我答應了。所以他手里還有什么東西,就也別藏著掖著了,盡數拿出來吧。 阮茵浸yin后宮多年,根基深厚,就算是困在這四四方方的宮內,往外帶個話的能耐還是有的。 太后!可那大宮女卻滿臉不贊同,她撲通一聲跪下,膝行兩步仰頭看著阮茵,苦聲勸道:您是陛下的嫡母,他不能殺您的。咱家王爺已經不在了,您可得保重身子,何苦要為了撈出舒家把自己也搭進去呢! 阮茵充耳不聞,只低聲重復了一遍:去傳話。 大宮女見她是鐵了心非要如此,便知她是勸不動了,心底哀戚地給阮茵磕了個頭,轉身去辦事了。 在這宮里,死有什么可怕的,阮茵想,死得無聲無息才可怕。 十一月初一,寧衍終于率大軍回京。 文武百官和列位宗親出城百里跪迎,但不知為什么,寧衍卻未曾露面,只是隔著馬車門不咸不淡地說了兩句場面話。 大軍得勝歸來本是高興事,但寧衍這不清不楚的態度卻讓不少人心里打鼓,其中有些得知內情的聰明人心里明白,寧衍這八成是要回來秋后算賬了。 恰如那些重臣所猜測得一般,別說城外跪迎時寧衍沒有露面,就是進了城回了宮,寧衍也推說舟車勞頓身子不適,免了百官的請安,只說一切事務明日早朝時再議。 這下連不聰明的人也明白了寧衍這幾乎是明明白白告訴眾人:明日早朝時,朕有話要說。 那些于此事不搭邊的臣子倒還好,但一向與太后一脈親近的臣子們便開始心里沒底,前腳朝中剛散了場,后腳便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走動起來,想要緊著時間,在明日之前先探探陛下的心思。 也正是因為如此,不少人也瞄上了江府,想要旁敲側擊地問問這位帝師寧衍到底有沒有嚴加查辦的心思。只可惜這些人晚了一步,去拜訪的時候連門都沒進去,就聽說江曉寒已經進宮去了,剛走了半個時辰。 寧衍好容易親征回來,留在宮里的何文庭瞧見他時,真是覺得哪哪都心疼。后又聽說寧衍手上的舊傷要小心,更是連聲哀嘆陛下吃了苦,直聽得寧衍耳朵都木了,連忙把他打發走去膳房看點心。 除了寧懷瑾之外,謝玨和鄭紹輝三人是此次親征的功臣,又跟著寧衍在外頭呆了兩年,風頭正盛。于是寧衍也沒在這個節骨眼上放他們出去被那些臣子盤問,干脆把他們仨留在了宮里,叫人收拾了幾個寢殿給他們落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