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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程沅連忙搖搖頭,說道:你不覺得,王爺對陛下最近過分縱容嗎? 謝玨還當他要說什么,聞言撲哧樂了,反問道:誰?王爺?過分縱容? 啊,你不覺得嗎。程沅說。 沒事,王爺都縱容習慣了。謝玨大咧咧地一擺手,說道:你不知道,王爺就是個慣孩子的性格,別說現在他和陛下互有情意,就是小時候,他也沒有不慣著的。 謝玨說到興起,還伸手比劃了一下,說道:你是沒見過,當初陛下就這么高的時候,那真是說什么是什么,要糖葫蘆不給奶糖糕。 程沅: 這是什么比方法,程沅茫然地想。 那時候陛下養在王爺身邊,想要什么,只要拽拽王爺的袖子就能成你看過江凌小時候跟明遠撒嬌討寵吧,那都是從這學的。謝玨把手里的熱毛巾丟到桌上,笑著說道:后來還是陛下登了基,王爺覺得這樣容易把他嬌慣壞,這才收斂了許多,看著嚴厲起來。 程沅: 真是看不出來,程沅想。 別說,我當初在獵場知道陛下心意的時候,就知道得有今天這么一天。謝玨越說越來勁,堂堂一個鎮國將軍,說起這等事兒來竟然跟村口納針線聊閑天的婦人一樣興致勃勃:王爺是什么人啊,他哪能經得起陛下那么軟磨硬泡,就算是一時間過不去心里那個坎,只要陛下堅持,天長日久下來,他遲早有一天心軟。 程沅: 所以還是明遠看得明白,知道從王爺身上下功夫。謝小將軍搖搖頭,感慨道:可惜王爺自己也心志不堅現在可好,陛下連后都有了,以后估摸著也就這么定下了。我瞧著陛下那個意氣風發的樣,回京之后就該敲打那些朝臣了。他和王爺這事兒雖然不能大張旗鼓地過明面,但是憑陛下的性格,估計也不會刻意瞞著。 程沅嚇了一跳,壓低聲音道:什么意思,陛下還想光明正大地承認這事兒? 誰知道呢。謝玨自己也摸不準寧衍的心意,只能聳了聳肩,說道:就看陛下怎么想了不過你今天怎么了,這么在乎他倆的事兒? 程沅被他問得怔住了,短暫地猶豫了一瞬。 寧衍絕嗣的事兒那樣大,他跟誰也不敢說,也沒敢告訴謝玨。 寧衍最初讓他瞞著寧懷瑾,程沅還能理解,左不過是怕寧懷瑾擔心他,或是怕影響他的計劃??涩F在寧靖已經領回來了,名分上的后嗣也已經有了,程沅鬧不懂,為什么寧衍還要著重留意叫他瞞著。 也正是因為如此,寧懷瑾越來問他寧衍的情況,他心里就越沒底??伤粋€小小的太醫,又不能指手畫腳地去規勸陛下要坦誠。以至于程沅雖總覺得這樣不太好,但到底也不敢說什么。 沒什么。程沅胡亂糊弄了一句,轉移話頭道:對了,聽說陛下已經定好回京的日子了? 定好了。謝玨未曾起疑,點了點頭,說道:就十月初一。 第200章 在這宮里,死有什么可怕的。 小佛堂內,阮茵站在屋中,借著滿屋的燭火光亮,沉默而怨恨地看著靈臺上寧宗源的牌位。 短短兩年不到,阮茵看起來憔悴了許多,她保養得當的臉迅速地衰敗下去,逐漸地,連胭脂水粉也遮不住她的滄桑了。她的長發變得灰白交錯,眼中布滿血絲,遠遠望去,就像一尊腐朽的老舊塑像。 寧錚暴斃的消息日前就已經傳回了京城,阮茵當時被困在自己的寢宮內,聽聞消息時居然不悲不痛,連眼淚都沒有掉一滴。 傳信的內侍是江曉寒的人,當時只覺得阮茵或許是瘋了,自知事情敗露翻身無望,所以才麻木了。 但阮茵當時確實并不哀慟,她心里只覺得想笑沒成想,她辛苦籌劃大半輩子,如履薄冰,小心謹慎,最后居然只謀得個親孫馬革裹尸,親子暴斃獄中的下場。 寧衍動身的消息日前也傳回來了,這些天里宮內都比往常熱鬧許多。守衛的禁軍換崗更頻繁,連內司也開始為寧衍回京做準備。 寧衍此次親征大獲全勝,現下班師回朝,宮城內外喜氣洋洋,只有阮茵宮內像是被人有意無意地遺忘了,成了這偌大宮城里的一座孤島。 不過阮茵也不大在意,她知道,反正再過一個月,等寧衍回到京城,就也到她的死期了。 但那也無妨,阮茵想,這場仗已經死了太多人了,寧衍有意要趁著這個機會將所有隱患一舉拔除,那自然也不差她這一條人命。 你兒子殺了我兒子。阮茵望著寧宗源的牌位,緩緩道:不知道你在天之靈,是不是也跟著看了這場好戲。 牌位自然不會說話,只有案臺上的兩盞長明燈亮著,跳躍的燭火點綴在烏木料子上,將寧宗源的名字折出了一點光。 阮茵跟虛空對峙了一會兒,將手上的佛珠串子繞在手腕上,走到案臺前,從一旁的香盒里抽出三根香就著長明燈點燃了,順手將那炷香插進了香爐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