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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沈母猶豫了一瞬,到底沒忍心,多提點了一句:咱家這輩子是跟王府脫不開關系了,你也好,你父親也好,選了這條路時沒人逼迫,都是自己愿意的,那無論到了什么時候,也得把這條路走下去。你聽些話,自己日子也好過一些。 王爺不日也將返回安慶府了。沈母說:到那時候,你總該明白自己該做什么。 女兒明白。沈聽荷說道。 沈父見她垂著腦袋,猜想她大約將自己的來意聽懂了,于是拍了拍扶手,說道:既然你明白了,那為父也不在王府多待了,這就回去了,你母子二人保重。 沈父來去匆匆,可沈聽荷不能當做沒事發生。 她渾渾噩噩地抱著孩子回了主院,揮退了屋內的侍女,將孩子放在床上看了一會兒,話還沒說完,眼淚卻先掉了下來。 我的兒沈聽荷小聲啜泣道:你怎么這樣命苦。 沈聽荷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或許是寧成益的死讓她恐慌,也或許是前線晦澀不明的軍情讓她敏銳地感到了不安,但無論如何,沈聽荷都實在沒法安安心心地裝什么都不知道了。 但是沒關系。沈聽荷摸了摸幼子的臉,哀泣道:娘總不會讓你出事的。 沈父說的話沈聽荷都明白,堅定地站在寧錚身邊,等于一場豪賭,贏則盆滿缽滿,輸則一切成空。 沈父沈母也好,寧錚也好,他們誰都敢賭,可沈聽荷不敢。 她悲傷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心里止不住地轉過幾個念頭。 沈聽荷知道,在寧錚眼里,或許誰也不能讓他放棄他的大業,帝王寶座不光象征著權勢,也象征著他這么多年的執念,想要勸他放棄,難如登天。 沈聽荷垂著眼睛,輕輕地撥動了一下幼子脖頸上的長生鎖,低聲說道:但娘總得為了你試試。 第159章 他這是準備親自上陣了。 五月十七,夏至。 沈聽荷沒在安慶府等到自己的丈夫,寧衍倒是在陣前等到了他的三哥。 寧懷瑾在九華山受的傷大多是皮外傷,沒傷筋動骨,好得很快,月余便痊愈了。 傷好后,寧懷瑾在后方就待不太住,寧衍攔了他兩回,也不好次次都攔著,便撒開手,讓他跟著謝玨重新回了前線。 隨著寧成益身亡,謝玨和鄭紹輝兩邊沒客氣,皆趁此機會動起手來,直將敵軍打得節節敗退,儼然已經快退回安慶府了。 但寧錚手里也不都是草包,先前因陣線拉得太長,手中將領不足的緣故才吃了許多虧,現下陣線收攏,兵力集中,反而開始硬氣起來。 謝玨推進的步調明顯慢了下來,仗也不像前些日子那樣好打了。 而寧衍也沒再回后方,而是順勢隨軍向前,跟著大軍向前推進。 只是寧懷瑾不同意寧衍親自帶兵出征,所以他大多數時候都待在中軍大營坐鎮,乖得很。 寧錚敗勢已顯,再怎么掙扎也是淺塘里的泥鰍,翻不出什么大花樣來,寧懷瑾本著謹慎有余的性子,跟謝玨商量了幾次,都決定不必分兵,還照先前的部署,由鄭紹輝守好信陽府,謝玨和寧懷瑾同行推進,一點一點地蠶食安慶府的屬地。 寧衍對此也沒什么異議,前線陣地打成這樣,他也不必擔心寧錚會轉頭向江南兩府發難了,否則只要寧錚敢分兵回去,謝玨就必定急追直上,趁機打對方一個進退兩難。 除此之外,為什么寧懷瑾重回前線后越打越慢,寧衍也大約能猜到一二恭親王無非是想給長樂王一個低頭的機會,若是寧錚肯自己投降,倒也省了兩軍許多折損。 恭親王開源節流,過日子一向是精打細算,寧衍向來喜歡看他為了自己百般籌謀的樣子,便什么也沒說,都隨他去了。 寧懷瑾本以為這場仗打到現在,結局已定,再沒什么波瀾了。 可當他真在廬州府陣前見著寧錚時,心里還是不免咯噔了一聲,莫名地升起一股不安來。 小皇叔,幸會。 寧懷瑾緊緊地皺著眉,被他叫得十分反感。 真是奇怪,寧懷瑾想,明明都是同一個稱呼,從寧衍口中叫出來,怎么就比寧錚嘴里的好聽這么多。 倒不敢忝受一句皇叔。寧懷瑾話說得很不客氣:家中家訓頗嚴,可不敢出犯上不敬之徒。何況本王與你自來無甚交情,既然現在陣前相見,也不用多余攀這個客氣了。 寧錚身披輕甲,居高臨下地站在廬州府的城墻之上,聞言譏笑道:本王總在母后的信里聽說小皇叔,經年累月地,也算是久仰大名了。 寧懷瑾冷笑一聲,道:那真是本王之幸了。 寧錚不提阮茵倒也罷了,一提起阮茵,寧懷瑾就不免想起寧錚與阮茵聯起手來在宮中給寧衍下毒之事,心中沒火也被他硬激出了三分。 寧錚年近不惑,一張嘴也比十年前厲害許多,他的目光在寧懷瑾身上打了個轉,緊接著又落到他身旁的謝玨身上。 謝小將軍。寧錚笑道:別來無恙啊。 謝玨頓時捏緊了手里的長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