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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沅聞言松了口氣,說道:好。 程大夫這么多年跟著謝玨在邊城,總在軍營里混,對這些事已經習以為常了,他習慣性地轉身回了營帳,片刻后,從里頭提了個小箱子出來。 程大夫留步。從帳子里走出來的寧衍恰好叫住了程沅,從懷里掏出個巴掌大的瓷瓶,遞給他說:這是朕隨身帶來的金瘡藥,程大夫拿去用用,偶爾應個急。 謝玨未曾想這軍營里憑空冒出他這么大個人,頓時一愣:陛下? 寧衍嗯了一聲。 程沅也蒙了,他這一整個白天一直都留在帳子里,完全不知道寧衍是怎么神出鬼沒地出現在寧懷瑾帳子里的。 但謝玨說外頭還有傷兵要處理,程沅也沒太多心思注意這點小事,匆匆道了聲謝,便腳步匆忙地向著安置傷兵的地方去了。 寧衍將藥瓶塞進程沅手里,然后攏著手縮回披風里,看著像一只裹得嚴嚴實實的繭。 昭明辛苦了。寧衍面不改色地說著,完全沒有解釋自己為什么忽然出現在這里的意思:是在回來的路上遇襲了嗎? 是。謝玨雖然還是一臉茫然,但已經下意識地回話道:回來的時候,在淮水遇到了馮源的伏兵,我們遭遇的時候打了個短兵相接,好在兵士們水性都不錯,未曾戀戰便各自脫身了。 陛下怎么出來了?寧懷瑾問。 寧衍將身上的披風攏緊了一些,說:朕想起身上有藥,就順手拿給程大夫。 陛下身上是該留些現成的東西以備不時之需。寧懷瑾說:軍中有備了藥材。 沒事。寧衍笑了笑,說:十里那還有,大不了朕再管他要一瓶。 謝玨: 謝將軍擰了擰長發上的水,眼神狐疑地在寧懷瑾和寧衍中間轉了一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總覺得這君臣倆的相處模式之間發生了一點微妙的變化。 寧衍倒是與往日沒什么差別,他在寧懷瑾面前時總是這樣一幅不設防的模樣,日?,嵤率裁炊颊f。但讓謝玨覺得微妙的是,寧衍說話時,寧懷瑾的目光一直落在對方身上,瞧得很認真。哪怕是時不時與寧衍視線相撞時,也總是寧衍先一步移開目光。 那目光中蘊含的情緒意味太過濃重,擔心和不贊同一樣明確,跟寧懷瑾一貫以來的委婉作風委實不太相符。 謝玨忽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那天他就不應該從心血來潮地上山打兔子,謝將軍木然地想。 昭明身上還掛著水呢。寧衍仿佛對這種轉變毫無所覺,笑著說:有什么事都不急著說,快回去收拾打理一下,喝口熱湯再來回話。 對了。寧懷瑾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看了一眼寧衍,又多囑咐了謝玨一句:一會兒程大夫回來,勞煩請他也來一趟。 寧衍先是想問他是不是出征傷著哪了,話還未出口就反應過來寧懷瑾大約是為了他請的。 顏清和景湛都留在京中,寧懷瑾不放心他身上的寒毒,所以趁此機會,想找程沅過來看看他的情況。 其實寧衍自己心知肚明,當初顏清和景湛已經盡了力,將他身體里的寒毒祛了大半,可那東西畢竟沒有對癥的解藥,想恢復如初是不太可能了。 但寧衍什么也沒說,既然寧懷瑾要看,那就求他個安心好了。 寧衍兩手空空地過來,憑著面子成功在親王帳子里蹭了半張床榻,守著個從伙房那邊搬來的炭盆,正在喝一碗熱湯。 他匆匆忙忙從南陽跑出來,奏折一封都沒帶,現在什么都做不了,居然只能干坐在一邊,看寧懷瑾處理軍務。 真是風水輪流轉,寧衍想。 片刻后,門口傳來通傳聲,寧衍將扯了扯腿上蓋著的薄毯,讓人將謝玨請了進來。 謝玨那邊是在軍營帶慣了的人,打理起自己來倒也利索,回來的時候身上又是泥又是草,濕噠噠的仿佛從河里爬出來的水鬼,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也收拾得干干凈凈了。 陛下怎么突然來了。謝玨拉過一張略矮些的椅子,圍著寧衍坐在他兩步開外的地方,說道:可是南陽那邊出了什么事? 沒有。寧衍睜著眼睛說瞎話:朕前夜驚夢,夢見東方紅光萬丈,覺得心下不安,叫來傳信的令兵又遲遲不回,就想著過來瞧瞧。 寧懷瑾: 寧懷瑾不忍直視地重新撿起方才撂下的筆,權當沒聽見陛下胡說。 這次因為臣與王爺同探桐柏縣,營中并無主帥,所以回信完了。謝玨雖然覺得這理由有點扯,但想著這畢竟事關寧懷瑾,寧衍一時情急也很正常,于是溫聲規勸道:戰場失聯是常有的事,陛下以后切不可這樣輕易就往險境來。戰場兇險不說,若是陛下的行蹤被敵方知曉,反而會大亂子。 寧懷瑾沒想到謝玨居然真被寧衍忽悠個正著,實在于心有愧,于是忙干咳了一聲,接話道:昭明說得對。 寧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