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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家收到錚兒的消息還少嗎?阮茵睜開眼,譏諷地道:從錚兒起兵到現在,樁樁件件,你哪件事往仁壽宮少傳了? 三哥是母后的親子,兒臣怕母后惦記,才會多吩咐這么一句。寧衍淡淡地道:若是母后覺得心煩,兒臣以后不做這個惡人就是了。 阮茵一噎,隨即冷笑道:錚兒起兵這事兒諸多疑慮,你當哀家不知道? 知道什么?寧衍不動如山:知道這么多年來,三哥一直在跟母后私下往來,從當初母后在皇寺時開始,一直到現在都未斷了大逆不道的念想。還是知道三哥起兵,正是因為母后前些日子送去的一封信函?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就沒什么好藏著掖著的了,從寧錚起兵的那一刻起,阮茵和寧衍就同時踩上了一根細繩,在幾十萬兵馬的對峙之下,最后誰贏,誰才能活著。 在這個大前提下,這件事的前因后果和道理都顯得不那么重要了,就算是阮茵現在承認什么,礙于寧錚的那烏泱泱幾十萬兵馬,寧衍也不敢真就一杯毒酒毒死阮茵。 寧衍占據江山和正統,寧錚盤踞著這偌大江山中最富庶的那片土地,誰輸誰贏還未可知。 錚兒一向聽話,若他真的收到了哀家的信,怎么會貿然起兵。定是你攔下了那封信,又做了什么手腳。阮茵冷聲說:不然的話,哀家想來想去,除了那封信未到他手里之外,都想不出第二個可能。 母后可是冤枉朕了。寧衍偏過頭去看著阮茵,他靠在椅背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扶手,神情輕松地說:雖然朕在母后這里,向來沒什么好名聲,但唯有這一件事,朕還是想分辨兩句母后放出的鳶可是好端端的飛出了宮城,到了三哥手里。 不可能。阮茵斷言道:若是如此,錚兒絕不可能不聽我的話,私自出兵。 母后怎么這么篤定三哥不是聽了你的話,才走上這條不歸路的。寧衍意有所指地說:畢竟三哥一直都孝順得很。 阮茵沒有被他三言兩語說得動怒,而是鎖緊了眉頭,探尋一般地望著寧衍。 寧衍雙手擱在扶手上,大咧咧地任她看,端的是坦坦蕩蕩,無虛無畏。 你阮茵驟然想到一個可能,驚道:你難不成換哀家的信件? 不可能。阮茵緊接著就自己打消了這個念頭,她惡狠狠地盯著寧衍,說出來的話也不知道是給他聽的,還是給自己聽的:那晚哀家給錚兒傳信的時候,從寫信開始就都是親力親為,哪怕 阮茵說得太急,一口氣沒上來,嗆咳了一聲。 咳哪怕是玲瓏,哀家也沒讓她沾手半分。阮茵說:她在你身邊那么多年,你當哀家真的那么相信她? 母后信不信玲瓏不好說。寧衍說:但母后是開始信朕了。 阮茵緊接著一愣,才發現她已經不知不覺走進了寧衍的話里,開始認真思索那一夜傳信時究竟有沒有疏漏了。 欲蓋彌彰嗎,阮茵想。 可故布疑陣這種小兒科,現在用出來,還有什么意義。 但就算如此,阮茵還是仔仔細細地重新回憶了一邊,確信是自己親手放進信筒的,這才輕輕松了口氣。 陛下倒也不必在哀家這里說這些。阮茵說:說這些還有什么意義。 母后這就是還不相信我。寧衍故作遺憾地在袖袋里掏了掏,將先前給寧懷瑾看過的那枚竹筒掏出來,然后取出里頭的信件,在阮茵面前慢慢展開。 母后看看。寧衍溫和地說:這是不是母后的字跡。 阮茵本來就被寧衍這幾句話弄得七上八下,看到這張字條后,終于繃不住那根脆弱的心弦,豁然站起身,厲聲道: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寧衍反問道。 那天晚上,事事都是哀家親力親為,哪怕是放飛的鳶,也是哀家親自也檢查了好幾遍。阮茵說:根本沒 她話說到這里,忽然突兀地停頓了一瞬, 哦寧衍了然道:看來母后是想起來了。 阮茵面上的表情變了幾變,她看著寧衍,臉上滿是驚疑不定,活像是見了鬼。 因為她忽然想起來,當時確實還有別人碰過那只鳶。 但也只是一瞬間而已。 那夜大雨傾盆,鳶焦躁得很,在阮茵往它足上系竹筒時撲騰了幾下,尖利的爪子差點劃傷阮茵的手。 當時阮茵誰也不相信,除了一個替她打傘的內侍之外,一應親信都站得離她四五步遠。 只是那內侍雙手替阮茵撐著傘,一時倒不出手去控制那鳶,還好是一旁守門的一位小內侍沖過來,急忙攏住了那鳶的翅膀。 僅此而已。 阮茵下意識回憶了一下那小內侍的臉,卻發現想不太起來。那人也在仁壽宮伺候了許多年了,總呆在側門那一畝三分地底下,大多數時候都垂著頭,跟這宮里千千萬萬的小內侍沒什么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