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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場兇險,寧衍還想再爭辯幾句:可 若陛下不同意,那臣也不同意。寧懷瑾慢悠悠地說:無論陛下是為了什么不想讓臣上戰場,相比起來,您都是更沒理的那個。 寧衍: 說得好像很對,寧衍想。 互相吃定太要命了,小陛下心酸之余還有點隱秘的自得,就像他知道怎么說服寧懷瑾一樣,寧懷瑾也能輕而易舉地說服他。 好吧。寧衍苦著臉,狀若為難地說:但是皇叔要答應我,上了戰場,萬事要聽調度,千萬不能意氣用事。 陛下也一樣。寧懷瑾不甘示弱:雖是親征,但戰場兇險,陛下坐鎮中軍調度便可,不可隨意上陣。 寧衍抬起頭,他倆人對視一眼,片刻后同時開口道:可以。 話音剛落,寧衍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他倆人就這樣在交易中達成了共識,遠在內閣的江曉寒打了個噴嚏,莫名覺得后背涼颼颼的。 但是在出征之前,我還有一件事要做。寧衍說。 陛下是要去見阮茵嗎。寧懷瑾說。 是。寧衍說:畢竟我還要叫她一聲母親,事關她的親子,我總該去跟她說個明白。 寧衍話雖是這么說,但他倒沒有貿然去見阮茵。 寧錚起兵,寧衍再圈著阮茵,就顯得名正言順了許多。宗親們礙于理虧,也不敢說要他看在面子功夫上,將阮茵放出來透透氣。 南陽府形勢吃緊,景湛當天熬了個大夜卜了個吉日出來,在第二天清晨交給了寧衍。 就在五天后。 這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不長,也正好夠禮部手忙腳亂地排布好親征的排場。寧衍知道,這八成是景湛在許多日子里特地幫他挑出來的,是恰恰好的時間。 寧衍未曾言謝,而是差人往國師府送了好幾碟點心。 京中的安排有條不紊地運作起來,朝中不免有不同意帝王親征的,文臣武將皆有,連江曉寒都在人后進宮勸了兩句。但寧衍是鐵了心要如此,誰也拿他沒轍,最后只能按照吩咐,開始將一應事務往內閣運作。 作為監國的左相,江曉寒驟然忙了起來,每天要在內閣挑燈夜戰到很晚,糧草運作和兵將調配的事兒得先在他這邊看一遍,才能送進宮去給寧衍批復。 出征的兵將也緊鑼密鼓地定了下來,寧衍不出意外地將鄭紹輝和秦六都塞進了此次出征的名單里,他將鄭紹輝撥給謝玨做副手,又給了秦六一個不上不下的指揮使。 寧懷瑾知道秦六的身份他先前其實暗地里擔心過,戰場這種地方,既空曠又混亂,影衛難以藏身,恐怕不能寸步不離地守著寧衍。但后來見秦六也在名單之中,便或多或少放下了點心。 起碼寧衍確實是做好了切實的準備,而不是上陣去兒戲的。 讓寧懷瑾不解的是,寧衍居然將玲瓏也算在了隨侍名單里。雖然帝王出門,總要帶那么一兩個嬌女美妾的在旁伺候,但寧衍顯然不是沉溺美色的人,何況是帶這樣一個身份敏感的探子。 無論玲瓏是否已經倒戈到了寧衍這邊,寧懷瑾都覺得不夠安全。 無妨。寧衍當時托著下巴,笑瞇瞇地說:皇叔放心吧,我自有用意。 四天時間說長也長,但若是日日忙亂,便也是一眨眼的功夫。 臨到出征前一天,寧衍才收攏完了手中的所有瑣事,吩咐下去,要去見一見阮茵。 第95章 奇兵 寧衍到底還是給阮茵留了一點體面,入夜了才去相見。 不得不說,阮茵到底是在后宮浸潤多年的女人,別的不說,一個忍字真是修煉到了登峰造極,除了寧錚起兵那天她失態摔了幾個瓷器之外,這么多日子來,竟然一直安安靜靜,沒鬧出半分事端。 寧衍當然不會天真地以為她心如死灰了,想必阮茵只是想開了,準備將錯就錯,等著寧錚來給這十年來的勾心斗角一個痛快。 仁壽宮被圍了這么久,從外頭看,已經帶上了些蕭條的味道,寧衍站在門口抬著頭看了一會兒仁壽宮的牌匾,才擺了擺手,示意身邊的隨從都不必跟著,自己孤身一人進了殿。 傍晚時分已經有內侍來傳過話,所以阮茵還未曾歇息,依舊穿戴整齊地坐在殿中,已經等了寧衍有一會兒了。 跟上次不同的是,為了方便看管,阮茵殿中的內侍被遣走了大半,殿中顯得冷清許多,連帶著阮茵身上的華服美飾,看起來都像是用來撐場面的空架子。 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阮茵便rou眼可見地憔悴下去,哪怕有脂粉掩蓋,也蓋不住她臉上日益明顯的老態。 今日一見,陛下身體還似康健,真是江山之福啊。 還得多謝母后手下留情。寧衍在她面前站定,微微躬身行禮,恭敬道:兒臣見過母后。 陛下還需要這樣在哀家面前擺孝道嗎。阮茵半合著眸子,緩緩道:還是說,陛下覺得在外頭演得還不夠累,在私下里也要端著架子。 倒也不是。寧衍自顧自地直起身,自去一旁的側座落座。他撣了撣膝蓋上并不存在的浮灰,從容道:兒臣只是想著,明日便要出征了,今日怎么也得來看望母后一番,省的母后在宮里日夜惦記三哥,卻苦于不能得知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