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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無論如何,對于寧懷瑾來說,寧衍如果自己能想開,那對他來說是件好事。于是他也沒有多想,安安靜靜地待在府里賞花看景。 寧懷瑾府中今年這一園子梅花開得熱熱鬧鬧,可惜沒趕上好時候,既沒有那個入宮被做成糕點的福分,也沒人有心思賞玩,孤零零地堅持了許久,眼瞅到了驚蟄時分,滿園子的花才不甘不愿地落干凈。 二月二一過,便再沒什么大事了,朝堂上重新步入正軌,寧衍也重新回到了上朝下朝的單一軌跡上。 景湛忙活了小半個月,終于把這些大大小小的節日挨個送走,累得人都瘦了一圈,現在徹底閑了下來,便把國師府的大門一關,瀟瀟灑灑地閉關去了。 寧衍也沒什么功夫抓著他鬧騰,剛剛復朝不久,他也正忙著。吏部的調任和新委任都要在年頭這三個月中敲定不說,還要應付各地來拜年的請安折子。 前些天吏部上了折子,還詢問今年科考的事兒??荚嚂r間雖定在秋天,但要提前留出通知各府各鄉的時間,也不能拖到夏天再解決。 寧衍對此還沒拿定個主意,便暫且留中不發了。 按他自己的想法,其實是想停一年。今年他初初開始獨自整肅朝堂,朝堂內的事兒還沒理清,若是現在開考,新進的寒門學子未進考場便得先成了別人的門生,等到來日進了官場,身上自然有人情債。 結黨營私這種事兒放在哪朝哪代都是件麻煩事兒,寧衍最是個怕麻煩的,也不想給自己留這個隱患。 寧衍的意思,也不必停一整屆,而是往后推上一年。這一年的時間足夠他摸清朝堂的水,也不必耽誤太多考生的青春。 只是吏部那頭沒有這種先例,一時拿不定主意和章程,還跟內閣有得磨。 寧懷瑾不在內閣,寧衍要處理的朝政事務確實rou眼可見地多了起來,每日都得從申時忙到亥時才能歇息。 何文庭看得有些心疼,便只能見縫插針地上些點心和茶水,隔三差五地勸他歇息。 倒不能偷懶了。彼時寧衍笑著說:沒那個偷懶的時間了。 至于他急著做什么,何文庭也不太清楚。他一度覺得那是寧衍的調笑之語,因為寧衍除了日常對付那些折子和朝政之外,似乎也沒再做什么其他多余的事。 反倒是何文庭嚴防死守了阮茵許久,每天只要閑來無事便要盯著玲瓏的的行蹤軌跡,一根弦繃得死緊。 相比之下,寧衍就顯得自在多了,他每個月初一十五會去給阮茵請安,剩下的時間里便待在自己的地方做正事兒,有折子就批折子,偶爾閑著了,便看看書,畫畫工筆,興致好了還會練會兒劍。 阮茵和寧衍像是默契地保持著表面上的安寧,彼此之間親密又疏離,以每個月兩次的頻率做著戲。 何文庭守了一個來月,自己先累了,見寧衍確實不把這事兒放在心上,便也硬是說服自己撒開手,裝看不見了。 寧衍正處在接管朝政的關鍵期,除了日常的朝事之外,旁的不怎么能見光的東西也不能撒手。 鄭紹輝的事兒給他提了個醒,寧衍留了個心眼,也叫何文庭找人去查了查京中各世家的情況,好讓他心里更有底些。 而且令寧衍沒想到的是,他親自任命的那位內司大人,也在這里頭或多或少出了點力。 經過了兩個多月雞飛狗跳的歷練,舒秋雨已經對內廷事務差不多得心應手了,對寧衍也更熟悉了些,回話時不再像最初那樣疏離,偶爾寧衍不忙時,也能留她說幾句話。 舒姑娘家教良好,平日里從不妄語旁人的是非但這不代表她不知道。 而且恰恰相反,世家女眷后宅們的賞花宴簡直是京中世家的八卦集合地。誰家寵妾滅妻,誰家的嫡子不穩重,鬧出了不體面的事來諸如此類的,舒姑娘這些年跟著聽了不少,偶爾也能挑揀些講給寧衍聽聽,倒是無意之中省了何文庭不少事。 寧懷瑾這頭在家喝茶賞景好不快意,小皇帝已經快被這些事兒絆得腳打后腦勺偏寧衍自己還甘之如飴,每日應付些瑣事也不嫌煩,連睡前都能抽空看看各地送來的奇怪的請安折。 那些折子千奇百怪,不是說什么昨日出門見著了彩虹,便是今日屬地的新茶摘下來了總之什么都能做由頭請個安。 何文庭替寧衍收拾折子的時候不小心見過一次,被震驚得非常徹底,只覺得那些外臣的形象都變得幻滅起來。 這些折子沒什么正事兒,卻也不能不看,開年以來的頭一道請安折,總不能拿給內閣批復,那樣也屬實不太好看。 寧衍這種拿請安折子當睡前故事的日子持續了兩個月,才終于得以緩解。 因為撂了好幾個月挑子的那位內閣首輔,終于趕在春分前回京了。 寧衍先前給江曉寒回信的時候,原本是叫他二月之前回來,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昆侖山今年不知怎的,一場大雪封了山,二月份的時候江曉寒才將將從山上下來,雖然是緊趕慢趕地回了京,到底也還是晚了十幾天。 江曉寒入京時天色已晚,內城的城門都已經關了,好在守門的禁衛認識他,并未多說什么,看了腰牌便替他開了門,放人進去了。 他回來的急,也沒提前傳信給府里的人,江府守夜的小廝也沒想過家里的主子這么晚了還往家里趕,從門房爬起來開門的時候腦袋都是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