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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夫人終于在這混亂中連聽帶猜地得知了來龍去脈,她到底是心疼女兒,也顧不得什么皇后不皇后,抱著舒秋雨哭了起來。 這這如何是好啊。舒夫人憐惜地撫摸著舒秋雨的后背,悲戚道:陛下現在后宮無后還好,若是之后有了皇后,你在宮中又要如何自處啊。 母親不必擔心,想必陛下心中會有盤算。舒秋雨低聲道:陛下不娶我,并非是厭惡我,只是因為陛下心里早有了心上人,才不想叫那人委屈了。在陛下心里,這事兒終歸是我吃虧,想必日后就算是娶了皇后,也不至于對我如何刻薄。 舒秋雨猶豫了片刻,留了個心眼,沒在舒清輝面前將那晚與寧衍的對話托盤而出,只是撿了點一聽就是敷衍之語的話,半真半假地回了,試圖讓舒夫人安心。 這可不好說。舒清輝冷笑道:當今陛下年齡雖小,心卻大得很。除了那幾位陛下心腹之外,陛下對朝中這些老臣世家們,可不如長樂王來的親厚。 老爺可莫說了!舒夫人被他這話嚇了一跳,驚道:這話怎能亂說!若傳了出去被有心人得知可如何是好。 婦人之見。仗著是在家中沒有外人,舒清輝也沒太當回事,一味地憤憤道:陛下不肯娶秋雨,不外乎就是記著舒家當年幫過長樂王的事兒當今陛下到底年輕,不比兄長們沉穩。做帝王的,若連這等容人之量都沒有,如何能坐穩江山。 父親糊涂了!舒秋雨見他越說越離譜,連忙打斷了他,厲聲道:當年祖父幫扶長樂王,是看在嫡長的規矩體統的份上,于情于理祖父都未曾做錯,陛下為何要記這個仇。 舒清輝也知道自己說了氣話,可還是咽不下這口氣。他雖不敢再說寧衍的不是,但也沒給舒秋雨什么好臉色。 他氣得胸內郁結,干脆閉上眼睛,眼不見心不煩地撫胸順氣,看都懶得看舒秋雨一眼。 舒秋雨也不在意,沉默地磕了個頭,自己站起了身,扶著銀杏的手轉身走了 第21章 獵場 長安城的冬季很漫長。 整個冬天像是被一場一場雪分割開,每次雪落之后,天氣總會再冷那么一些。 在這種滴水成冰的季節里,人仿佛也會憊懶起來。屋內伺候久了的內侍和侍女們都不想大冷天的出去受罪,平日里交好的姐妹們也變得沒了風度,一個個明爭暗搶,恨不得日日守著熏爐燒炭的差事不肯挪窩。 可是宮中的大多數人連爭搶的好運氣也沒有,只能靠著堆疊起的幾層單衣御寒的人大有人在。 被陽光融化的雪水順著屋檐滾落下來,不過一宿的功夫便順著屋檐垂下來,凝結成鋒利尖銳的冰棱,一個個吊在屋檐頂上,像是隨時會落下來的鍘刀。 屋檐下的青年抬起頭來看了看房檐上的冰棱,心有余悸地往房檐里頭縮了縮,生怕那玩意被太陽曬化了,砸下來掉在他腦袋上。 十里!還不等他把碰歪的小木凳重新擺好,回廊另一頭忽然有人叫他:熱水好了沒有!若是太后娘娘一會兒午睡醒了沒有新茶換,仔細你的骨頭! 青年匆匆回過神,連忙探著腦袋往那轉角看了看,發現喊話的是太后身邊的大侍女。那姑娘半個身子縮在花廳里,只從布簾子后頭探出個腦袋來,看起來有些滑稽。 十里連忙站起身來,他在外頭坐了太久,最外層的那件外衫都凍成了一層薄薄的硬殼,一站起來咔嚓直響。 jiejie放心,馬上就來了。十里聽出了她話里的不悅,也不敢怠慢,忙軟了聲音討饒道:這外頭太冷了,碳熱得慢,姑娘再等等。 穿著精致的年輕姑娘似乎是在出去教訓他一頓和罵兩句出出氣之間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屈服于外頭惡劣的天氣,沒有邁出花廳,而是沒好氣地罵了他兩句便作罷了。 花廳的簾子被重新放下,十里小小地松了口氣,將凍僵的雙手攏回袖子里,動作遲緩地坐回了碳爐前的小木凳上。 他在這宮里的年頭不短,卻也不算長,所以也只能不上不下地謀個差使。既不像方才那位姑娘一樣有暖烘烘的地龍烤著,卻也不用像那些最低等的小內侍一樣大冬天的在外頭一刻不停的掃雪。 屋檐下也不能完全避風,越坐越冷,呵手的熱氣剛一出口便會在風中化作涼風,一點用都不頂。 十里看了看外頭四四方方的天兒,又把燒水的暖爐往身前拉了拉。 燒水用的是最普通的黑炭,太后娘娘不喜歡這味道,所以十里也只能呆在四面漏風的屋檐下。 燒碳的暖爐也就一掌大小,在寒風里一吹,那點熱氣也僅僅能供著燒水的陶壺,半分多余的也透不出來。 十里又努力地烤了一會兒,試圖蹭一點熱乎氣出來,只是試了半天也沒成,氣得干脆放棄了這雞肋的爐子,站起身來跺了跺腳。 他剛站在屋檐下轉了沒兩圈,花廳那頭的角落就又傳來了一聲喚:十里! 這次來的是個年輕的男人,穿著跟十里差不多的衣袍,弓著肩膀縮著脖子,小步跑過來,蹲在暖爐旁邊,將手直接貼到了陶制的爐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