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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辭恢復了清明,他此刻披頭散發,神態狼狽,再沒有平日的絕代風華之姿,過多的鬼氣消耗讓他雙眸下浮現出黑沉死相,像是地獄里剛爬出來的厲鬼。他顫抖著問:“南厭離……怎么了?為什么?為什么就算這樣他都不愿意出來見我?” 從陵王郡回來后,他與南厭離不歡而散。 他賭著一口氣,像是以前無數次那樣在南厭離面前任性離開,然而這一次,南厭離再沒有來找他,離山也封山了。 莫思凡的話讓他慌了,蒼云仙山的結界卻像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任憑他怎樣都撼動不了半分。他不惜釋放大量的鬼氣,想強行沖進去,他不信南厭對他的安危能無動于衷。 結果……兩天兩夜,南厭離始終沒有露面。 心底的恐懼在這一刻達到了巔峰,紫眸像是要流出血淚,他顫抖著,哆嗦著,把北玉洐當成他此時此刻唯一的希望問:“你能不能帶我進去?” 未等北玉洐回答,楚辭已經開始瘋起來,焦躁的重復:“你帶我進去!帶我進去??!” “南厭離!他為什么不肯見我,為什么?!” 他大力抓著北玉洐的手腕,白皙皮膚在大力之下被捏成青紫,北玉洐痛的倒吸了一口涼氣,卻沒有推開他,他蹙著眉,猶豫再三,再三,還是勸了一句,“既然厭離子執意封山……鬼王殿下,你就如了他的意吧?!?/br> “如什么意?!”楚辭仿佛聽不進去北玉洐說的話,咬牙切齒的喊,“給我打開離山結界,否則我現在就殺了你?!?/br> 莫思凡的話不會是空xue來風。 南厭離……到底怎么了? 他在那里?! 北玉洐的神情帶著猶豫,輕輕嘆息道:“既如此……你去吧?!?/br> 離山結界在轟然一聲中被藍流壓下,楚辭連外袍都沒有穿,瘋了似的朝著山上狂奔,他跑過了清澈小溪,滿山楓葉紅,長長的山路石梯,他奔上了道館,里面空無一人,他找到南厭離的寢殿門前。 還未敲門,他已驚覺自己滿臉淚痕,他突然有點不敢開這道門了,他哽咽著,靠在門上說:“南厭離,你開門……你現在把門給我打開,我就原諒你?!?/br> 楚辭聲音里帶著沙啞的哭腔,像是個害怕面對的小孩,“我不要你喜歡我了,我也不逼你了,只要你……把門給我打開,從今以后,你想當我的什么人都好,我都依你,我再也不丟下你了……” “南厭離!你把門給我打開,我求求你?!?/br> 沒有聲音,整個道館都空蕩蕩的,老舊的門欄甚至還積了一層灰,南厭離是個極愛干凈的人,這一切仿佛在無聲證明這里已經很久都沒有人住過了。 楚辭的眉目突然浮上一層狠戾,像是亡命天涯賭徒的孤注一擲,猛然把門推開了。 室內干凈,床褥整潔,衣架上掛著南厭離的道袍,有風吹進來,空氣里帶起了一點點灰塵。 南厭離不在這里。 他在……哪里? 楚辭開始找。 正殿,偏殿,后堂,廚房,后山,那棵南厭離最愛在下面喝茶的歪脖子老樹。 沒有…… 都沒有。 南厭離不在了。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心臟像是被一根燒的通紅的鐵針狠狠扎進去,鮮血順著酸意流淌,痛的他幾乎站立不穩,哭出聲音。 他的視線被淚意模糊,耳側突然聽到一陣腳步聲,倏地回頭,卻見是北玉洐帶了一眾神官上了山。 楚辭在這一刻是個沒有理智的瘋子,他狂奔到北玉洐面前,不顧眾人的阻攔,這時候誰來攔他都要死!他用力抓住北玉洐,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南厭離在哪兒?” “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他怎么了……你告訴我,他在哪里,他在哪里??!” “殺了你……你要是不告訴我,我就殺了你??!” 恨生劍在他手里浮現,鋒利的劍刃抵住北玉洐脆弱的脖頸,龍吳怒喝道:“你發什么瘋?放開月公子!不然對你不客氣了!” 楚辭的聲音又急又啞,“你說……你告訴我!” 鮮紅的楓葉順著風飄蕩進楚辭的視線,瑰麗顏色中,他看見北玉洐緩緩啟唇,說出了他能聽懂的字,組合在一起他卻又聽不懂的話。 “厭離子坐化了?!?/br> 神官們愣住一瞬,隨即爆發出驚呼:“坐化?南道長……居然坐化了?” “不是說南道長自奇格開辟以來,與天同壽嗎?” “怪不得發生了這么大的事南道長都沒出面……唉,怎么偏偏在這時坐化了?!?/br> “這……南道長不在了,現在該怎么辦?” 殺生劍掉落在地,清脆的聲音,打斷了眾人嘰嘰喳喳的吵鬧聲。 楚辭腳步虛浮,在這一刻他的神智仿佛都不太清晰,說話也顛三倒四,“坐化?什么,坐化,那是什么?” 修道之人那會聽不懂這個。 坐化,說好聽點是高僧,高道,羽化成仙成佛。 說難聽點,就是陽壽已盡……死了。 南厭離是高道,上知天文下曉地理,但能者多傷,他時常窺伺天機,修改天意,雖然弘揚道法普度眾生,卻終究有違天道。 他真身本就是上古時期的一條黑蛇,能活到今日,已經是萬分幸運。 青冥鬼王將楚辭抱到他膝下時,他已有所感應,后來靈力日漸消退,他感到力不從心,不能再懸壺濟世,于是將整個南廬避世,自己又拖拖拉拉的靠仙藥和修行,得已再茍活了兩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