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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兒行船一個來月,他們登上過神光金頂,見識過長河落日,品過厥江酒釀魚唇,聽過鳳凰臺上的鳳啼,然后,他們下一站的目的地,是一處默默無聞的,除了方圓幾十里之內祖祖輩輩生活在這的村民之外,不要指望外人會聽說過這個地方,黑山。 荒山野嶺的那個山,山中有個窮道觀,觀中有個窮道士。 水莊主帶著老婆孩子尋到這里,可不是因為大能神通隱居于此,他們是來訪親的,拜訪鷺子的祖父,水莊主的親爹。 鷺子:“祖父為什么要住在山上?還有,什么叫出家?” “嗯……你祖母去世,令你祖父很傷心,所以他想找個靜心的地方,不想被打擾?!彼f主非常簡略的概括。 “哦。那我們去拜訪,會打擾人家么?”水清淺對祖父沒什么概念,他從出生到現在從來沒見過。對鷺子來說,就是有一個親戚住在山上,然后他們游玩順路探望他。鷺子關心的重點是自己全家的拜訪,最好不要打擾到人!家! “我……也不知道?!彼f主的語氣有點惆悵,“我已經很多年沒有見到他了……” 自己接受傳承那年,他們父子在這里道別,他父親說要了斷塵緣。水莊主在最初游歷天下,路過這里時他父親拒絕了他的探望,之后,水莊主就沒再來過了。當然,水莊主不是期期艾艾的那種人,他只是尊重父親的選擇。水莊主早年喪母,自幼獨立,尤其接受傳承后,更多了一顆通達的心。每個人都有權力追求自己的生活,如果這是他父親選擇的路,并且享受這樣的清修,水莊主真心為父親感到高興。畢竟,母親去世對父親打擊挺大的,既然死亡無法改變,他希望父親會活的自在一些。 水莊主的第一次牛刀小試的‘推’,第一次賺錢,娶親,為人夫,為人父……他都寫信告訴了他的父親,可惜這么多年的信全部石沉大海。所以提起這個事兒,水莊主心情也挺復雜,這一次,他希望能讓父親看看他的妻子和孩子,他要知道彼此都過得不錯。 水清淺似乎感受到了父親波動的情緒,最初他不解,過了一會兒才琢磨過味來:祖父不就是爹的親爹么?所以,他爹原來也是個沒媽的孩子,然后親爹又不要他啦?! 沒媽,爹又不要他——設身處地的假設讓鷺子頓時打了個冷戰,下意識的緊了緊抱著親爹的雙手,而且,死不撒手。所以,爹爹現在一定很傷心很傷心的吧。 “爹……”水清淺費力的抱著他親爹,因為個子太小,只能安慰的拍拍他爹的后腰,“你別傷心,你還有我和mama?!?/br> 水莊主:(╯▽╰) 水莊主不敢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怕傷害兒子純真的感情。水莊主就這么一路木著臉,死撐一副失落加悲戚的苦逼臉,配合兒子的稚嫩安慰。眼見著都快繃不住的時候,他們到了三清觀,他父親修行的小道觀。 然后,水清淺的爺爺不在。 “什么?他離開了?” 水莊主從觀主青衍真人手里接過一封很多年前他父親留給他的信,打開掃了一遍,水莊主那本就快繃住的那些神經‘嘭’的一下子,爆了。 “還俗???” “帝都??!” “入朝為官?。?!” 水莊主暴走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從我七歲時開始賺錢、養家、養親爹的時候我就該知道,他就是個不靠譜的!” 論據一:“離開這么多年,也不知道給我稍個信……你懶得寫信,好歹也把我的地址留給觀主,至少人家退信還能找到地方?!?/br> 論據二:“去帝都找他?連化名地址都沒有,我去哪里找人?” 結論:“我從來就沒見過這么讓人cao心的爹!” “冷靜,冷靜點,你兒子在看著你……” “那會兒在縣衙大堂,他一個旁證就敢把人家縣官逼到墻角,差點沒把人家縣太爺氣到中風,回頭還得我給他擦屁股?!?/br> “咳,在兒子面前,注意你的修辭……” “一頭牛就能被他搞成個‘血案’,太守跟著吃瓜烙……被人關小黑屋都是他命大!” “夫君……” “去帝都當官?他是小地主的時候我就得給他雇八個退役兵當打手,天天防著有人給他蓋麻袋……” “還要建立司法公正?他是嫌自己不夠耀眼是吧?他以為自己是太陽??!” 幸好三清觀只是山里一個很偏僻的小道觀,水莊主的各種暴躁沒有被圍觀。水莊主在三清觀一頓拍著桌子、一頓質問人家青衍真人為什么不把他爹給看住了之后,決定回程立即殺向帝都。天知道過了這么多年,他那個親爹得闖出多大禍?水莊主從七歲起,就給他爹各種收拾爛攤子,水莊主甚至都在想,如果這次真的有什么天塌下來的禍事,他就是暴露自己,好歹也得把他爹保下來。 水清淺對這一切很迷茫,不過,他覺得他祖父肯定是個很強大的存在,看把他爹氣的,自己闖禍都沒這么厲害。 因為水莊主親爹的‘大隱于朝事件’他們剩下的行程嚴重縮水了,幾乎就是一站不停,直奔帝都。所以原本計劃至少還有三個月的行程,眼下估計一個月之內就能到。不過即使他們立即就能到,在帝都找人,也無異于大海撈針。 帝都,五百年前,還是一個叫‘蒼城’的晉國京城。不過隨著晉帝國崛起、東洲大陸大一統,這里漸漸蛻變成了大家心目中的帝都。而隨著東洲大陸繁榮昌盛,帝都代表的就不僅僅是東洲帝國的權力中心,這里幾乎可以被稱之為整個天下的權力中心。有一個笑話,說一塊磚頭朝人群里拍過去,砸十個人里面有六個是當官的,剩下的平頭百姓也跟勛貴之家是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