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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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沈遲意給這嬤嬤惡心的不成,不過在她的印象里,衛諺倒是挺吃薛姑娘這一套的,她也不欲留下來自取其辱。 衛諺若有所思地掃過這嬤嬤,目光落在沈遲意身上,緩緩道:“這藥,沈五也需要…”這藥他也沒說給誰,完全是陳述語氣說出這話的。 那嬤嬤見她似要轉身離去的樣子,眸光微微閃了閃,忽又轉向她,重重一拜,凄聲道:“沈小姐,非老奴故意討藥,實是我家姑娘人已在病床上了,我知道我家姑娘素日不懂事,開罪過小姐,但這回事關我家姑娘身子…還請沈小姐發發善心,饒過我們家姑娘吧?!?/br> 沈遲意在心里暗暗道了聲牛逼,什么‘不懂事開罪’什么‘發發善心饒過’,這話一說出來,好像她不讓出這味藥,就是她心胸狹窄記著前嫌,故意想害死那姓薛的似的。 難怪姓薛的明明身份家世美貌樣樣都不如原身,還能讓原身多次難堪,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原身太在乎衛諺了,所以才會被姓薛的步步緊逼。 沈遲意本來是不想繼續爭下去,瞧她這德行,心里暗暗冷哼了聲,不就是茶藝表演嗎?誰不會。 她重重咳了幾聲,姿態孱弱凄楚:“可大夫已經瞧過了,我現在也等著紫苑藤續命,只怕再晚上幾日,我就要藥石無醫了。難道你家姑娘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了?我若真因為沒有紫苑藤續命而有個什么意外,你們姑娘的良心都不會痛嗎?” 沈遲意一向是受不得激的,擱在往日早就開罵了??涩F在這么眼含淚光的質問,嬤嬤總不能回一句‘你死了才好呢’,那她們姑娘的良善人設還要不要了?嬤嬤一時啞了火,磕絆著不知道怎么回話。 她不敢接沈遲意的話,只得轉向衛諺:“您看…” 衛諺目光落在沈遲意身上,若有所思地撫了撫下巴,似乎覺著有點意思。 他看了片刻才收回目光,悠然道:“既然你們都急需這味紫苑藤,那不如你們…” 等到兩邊目光都落到他身上,他才施施然開口:“猜拳吧?!?/br> 嬤嬤:“…” 沈遲意:“???” 衛諺聳了聳肩:“或者你們打一架,誰贏了藥歸誰?” 沈遲意和嬤嬤權衡了一下,一聲不吭地劃起了拳。 古代的猜拳玩法和現代的還不一樣,比劃出來的是數字,沈遲意一時不大適應,這一把便輸了。不過公平競爭輸了,總比以憋屈的理由讓出這味藥能強點。 嬤嬤滿懷期待地看向衛諺:“世子,您…” 衛諺又瞟了眼轉身要走的沈遲意,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淡道:“三局兩勝?!?/br> 沈遲意:“…” 衛諺就是這般喜怒無常的怪誕性子,嬤嬤神色憋屈,又不敢多說什么,沈遲意也只得收回踏出去的一只腳,繼續和嬤嬤猜拳。 她上輩子專門練過一些酒桌上的小游戲,適應了之后贏的很快,剩下的兩把殺的嬤嬤丟盔棄甲,嬤嬤又轉向衛諺,惶然道:“世子,我們家姑娘的病…” 她話說到一半,想到衛諺的脾氣,也不敢再哀求,咬著嘴唇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沈遲意給這般saocao作驚的微張嘴巴,好在她很快回過神來,沖著衛諺福了福身:“世子,那味藥…” 衛諺哼笑了聲:“我只說讓你和她猜拳,又沒說你猜拳贏了我就一定給你?!?/br> 沈遲意現在當真是弄死他的心都有了,她壓著火:“世子要怎么才能給我?” 衛諺抬了抬手,底下人立刻取了藥匣子過來,他揚了揚下巴:“說吧,你為什么會來瑞陽王府給王爺做側妃?” 沈遲意這才明白過來,原來他又是猜拳又是三局兩勝的折騰半天,就是為了拿這味紫苑藤從她這里問話。 她掃了衛諺一眼,半真半假地道:“沈家涉進了一樁私藏軍械的案子里,家中女眷凄惶無依,我也難以自保,我實在走投無路,故而來投奔王爺…” 衛諺挑了挑眉,他自己就是手握重兵,令朝廷忌憚不已的梟雄,完全不覺著手握個把軍械有什么問題,倒沒想到這事兒會這般嚴重。 他沉吟道:“我這些日子一直在軍營,對此案略有耳聞?!?/br> 沈遲意心里暗嗤一聲,她給衛諺寫信求助的時候把沈家一案說的明明白白,現在衛諺卻說‘略有耳聞’,委實裝模作樣。不過這種事,別人幫你是情分,不幫是本分,衛諺這般倒也無可厚非。 衛諺和沈遲意的父親曾經分屬兩派,彼此頗多摩擦,不過近來倒霉的不光是沈家,其他幾個在朝中頗有名望的世家也多少遭了殃,沈家在其中反倒不那么起眼,這般大師,讓他想不摻和一腳都不行…衛諺在心里把朝中局勢過了一遍,心里已經有些了然。 他掃了一眼沈遲意:“所以你才進了瑞陽王府?” 沈遲意平靜道:“我已無路可退?!闭f白了,就憑瑞陽王千方百計把沈遲意弄到手,甚至不惜和李鈺合謀的德行,就算她想走,瑞陽王也不會放人。 衛諺心念微動,瞥了她一眼:“你…” 沈遲意再次打斷:“而且我已經和世子說過了,我喜歡老的,所以自愿侍奉王爺,這個問題世子就不必再追問了吧?!?/br> 衛諺給她噎了下:“你和李鈺是什么關系?” 沈遲意面無表情地道:“這個問題是另外的價錢?!彼行┎荒偷仄擦讼伦欤骸笆雷釉龠@么追問,我會以為你傾慕我的?!?/br> 衛諺不喜她已久,她以為這話說完,他定然要惱,誰料衛諺打量她幾眼,居然扶額笑了起來,似乎遇到了什么很好玩的事情。 等他笑了一陣才道:“藥給你?!?/br> 沈遲意怔怔地伸手拿過藥匣:“…” 這人指定沾點腦癱。 衛諺若有所思地注視她背影良久,直到下人匆匆趕來:“世子,王爺醒了,請您去商量太后壽宴的事兒?!?/br> 他這才收回目光,轉身去了。 …… 青澗瞧她終于拿到了這位紫苑藤,不由長出了口氣,急急地對著藥方熬煮起來。 沈遲意又跑去睡了會兒,知道傍晚才行,她醒來之后對著藥爐出神,青澗擦了擦額上的汗,看著漆黑的藥汁,終于長出了口氣。 她似是想起來什么,皺眉問道:“小姐,您說那薛姑娘方才為何要派人過去跟你作對呢?”姓薛的針對之意太過明顯,就連青澗都瞧出來了。 沈遲意又開始犯困,現在又不想睡覺,全靠聞著藥味提神:“我要做側妃的事兒還沒傳出去,現在又突然住進王府里,她自然慌了手腳,指不定以為我跟世子會有什么呢?!毙昭Φ墓烙嫑]猜到,她是來給世子當小媽的… 青澗恨恨地道:“那賤蹄子!以為誰都跟她一樣!”她又猶豫了下:“不過世子…” 沈遲意眼睛半睜半閉:“怎么?” 青澗躊躇了會兒,鼓足勇氣地道:“世子待您可比原來好太多了,他,他原來對您,不是愛答不理就是一張冷臉,今天他,他見到您,一直在笑呢,而且藥也選擇了給您…” 沈遲意不大摸得透衛諺的性格,但也能瞧出他脾氣有多古怪了。她隨口敷衍:“嗯,畢竟他要討好未來庶母?!?/br> 青澗:“…” 她是沈遲意的貼身婢女,自家小姐為了衛世子,用了不少小心機小手段,惹了世子的嫌不假,但她也愿意為了衛世子放下身段,去對他的乳娘常隨賠笑臉,甚至曾經對跟衛諺有表親的薛家人,也是頗為客氣的。 青澗實不相信自家小姐就這樣甘心放下衛世子嫁給老王爺,她還想再說幾句,院門突然被輕輕叩響了。 沈遲意打了個哈欠才過去開門,發現門外的正是早上見的那位薛家嬤嬤。 薛家的嬤嬤笑了下,取出一只紅木食盒:“我們姑娘心里極惦念沈姑娘的,聽說您住進王府,我們姑娘高興得緊,直念叨著要來尋您說話呢。她聽說今兒早上和您有些誤會,忙撐著病體下廚,給您做了幾道江南點心,讓老奴拿來給您賠罪了?!?/br> 姓薛的居然這般急了,連著一天試探兩回?沈遲意饒有興致地笑了笑:“可別了吧,萬一你家姑娘得的病會傳人,她做的點心我還不敢吃呢?!?/br> 嬤嬤被擠兌的笑容勉強,沈遲意這才假惺惺問了句:“你們姑娘的病好些了嗎?” 嬤嬤露出個笑:“多虧了世子派人出去尋了一下午,把蓉城大小藥鋪尋了個遍,這才翻出好些紫苑藤來?!彼晦埕W發,用凡爾賽地口吻道:“世子也真是,我們家姑娘要一株便夠了,他拿那么好些過來,就怕耽誤別人瞧病,最后豈不是我們姑娘的罪過?!?/br> 她又想起什么似的,一掩嘴:“沈姑娘可還需要?我們姑娘倒可勻一株給您?!?/br> 看來這段話才是這嬤嬤特地過來的目的。 沈遲意在心里嘖了聲,這話說的,老凡爾賽了。 第5章 沈遲意慢悠悠地笑:“這倒不必,我有世子親手給的那株,足夠了?!?/br> 薛家嬤嬤的笑臉僵了下,心中不免狐疑。 沈遲意幾天之前還曾被她三言兩語激的暈了過去,現在怎么這般好定力了? 薛家嬤嬤定了定神,繼續笑道:“世子給的雖然好,但單單那一株,就怕姑娘不夠用,我們姑娘那里正好多了幾株,分姑娘一點也無妨?!?/br> 這話可就是實打實地炫耀了,沈遲意掠過她暗含得意的臉,輕笑了聲:“那我可不客氣了?!?/br> 薛家嬤嬤還待說什么,沈遲意已經當著她的面關上了門。 …… 這事完全沒給沈遲意造成什么影響,倒是第二天早上,青澗匆匆跑進來,低聲道:“小姐,王爺醒了,邀您過去說話呢?!?/br> 沈遲意垂眸想了想,換了件低調素衣,也未曾梳妝,一副病倦模樣去了瑞陽王住的主院。 等到主院,她才發現衛諺也在,不光他在,瑞陽王身側還站了錦衣秀眉的少女,少女正依偎在瑞陽王身側,神情溫順柔媚。 沈遲意瞧見這少女,臉皮子卻微微抽了抽。 這少女名喚李茉,是知州家的庶女,也是知州最寵愛的女兒。有一次聚會,李茉帶了一套紅寶石鑲銀的頭面,在聚會上張揚炫耀,非說自己這套頭面是前朝古物,結果沈遲意到來之后,也帶了一套跟她一模一樣的頭面,沈遲意這套才是正兒八經的前朝皇宮所用的古物,兩廂一對比,誰都知道李茉帶的是贗品了,讓她丟了好大的人。 李茉從此就把沈遲意怨恨上了,可惜兩人身份懸殊,后來知州過世,知州夫人為了給自己的嫡出兒子鋪路,轉手把李茉送給瑞陽王為妾侍,兩人就再也沒見過面——沒想到在這兒見上了。 李茉趁著瑞陽王喝茶的空檔,飽含鄙薄和嘲弄地向沈遲意看過來,沈遲意淡然和她對視,神色從容。 瑞陽王正在和衛諺商量太后壽禮的事,兩人一時都空理會李茉和沈遲意的眉眼官司。 瑞陽王面有憂色:“太后這回壽宴指名要咱們獻上張琪瑞的釋迦摩尼坐像…這畫極難完成的,便是張琪瑞來畫,只怕也要費上許久的功夫,咱們兩個月前已經把這幅畫交給他,希望最后能趕上吧?!?/br> 他說著又嘆了口氣:“我方才派人去問張琪瑞的完成進度了,現在離太后壽宴還有一個半月,不知那副畫能不能及時送進京城?!?/br> 衛諺則一臉無所謂,似乎壓根不cao心這個問題,低頭玩弄自己修長手指:“獻不上又能怎樣?” 瑞陽王一臉不悅,沉聲斥道:“混賬東西,你以為太后和皇上是好打發的?去年太后壽辰,景王不過是晚送了幾日壽禮,便被皇上治了不孝不悌,折損天家顏面的罪名,如今勢力大減!景王和皇上是兄弟尚且如此,咱們這些異姓王,如何敢在這事兒上馬虎?” 衛諺輕嗤一聲,眼里有淡淡不屑。 瑞陽王怒道:“別以為你手握兵馬就了不起了,朝廷若想整治你,有的是法子…” 沈遲意把目光收回來,看衛諺挨罵看的正樂呵,奈何腳下一絆,人不留神就跌倒在了帽椅里。 雖然她拼命維持優雅姿態的樣子很靚仔,但她跌了一跤的姿勢真的很滑稽。衛諺沒忍住笑了聲,又以拳抵唇,輕咳了下。 瑞陽王終于發現她過來請安了,他不欲在美人面前失了風度,哪怕這美人是他強逼進府的,便斂了神色,簡單問候:“沈姑娘前些日子病了,近來好些了嗎?” 沈遲意沒想到自己不留神給衛諺解了圍,心下不免嘖了聲,面上還是平靜道:“多謝王爺垂詢,已經好轉了?!?/br> 瑞陽王目光在沈遲意臉上掃了幾圈,越看越是滿意,他心下開懷,正要再問幾句,一個管事打扮的人就匆匆跑了進來:“王爺…” 這是瑞陽王派出去催問張琪瑞作畫進度的管事,他瞧見這管事,瞬間把訓兒子和撩美人都拋諸腦后了,急忙問道:“那幅釋迦摩尼坐像完成的如何了?” 管事臉色青白,嘴唇輕顫著開口:“畫作…已完成了八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