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高熾見狀,低低笑了笑道:“都是岳丈的女婿,誰當皇帝,國公府的富貴不都是一樣的么?” 半個時辰后,高熾從懷國公的書房內出來,就徑自回王府了。 蘇蘭裳在自己昔日的閨房里待了一陣,等著淮王親自拉下臉來求她回去。 誰知等了一個多時辰,淮王沒來,來的卻是懷國公蘇長湛。 蘇蘭裳起身行了禮,蘇長湛見她臉上仍有怒氣,一陣頭疼,他道:“蘭裳,你收拾收拾回王府去吧,以后你的脾氣要改一改,別跟淮王慪氣了,你們是夫妻,要同心一體?!?/br> 蘇蘭裳瞪大眼睛,簡直不敢相信:“阿爹,你如今怎么幫淮王說話了,此事分明是他錯了!” 蘇長湛不聽女兒解釋,在他眼里,女兒再寶貝也沒有手頭上的權勢重要,他要保的是蘇家世代的富貴榮華。 蘇長湛冷聲呵斥道:“胡鬧,王爺怎么會有錯,要不是你無理取鬧去刁難旁人,王爺又怎么會當中呵斥你,此事不要再說了,你趕緊回王府去,你若不回去,阿爹便親自派人送你回去?!?/br> “你放心吧,王爺答應過阿爹,不會讓你再受委屈,那個女人……也不可能入淮王府,就算可以,阿爹也不會允許?!?/br> 蘇長湛對今日發生的事情大致都了解清楚了,知道蘇蘭裳和高熾是因為燕媚鬧別扭。 那可是燕朝玉的女兒,他絕不會給任何燕朝玉復起的機會。 蘇蘭裳哪怕百般不情愿,也不敢違拗蘇長湛,不得不在天黑之前回到王府去。 可她肚子里憋著的這股子火氣卻沒有消散,總得找人來撒一撒氣才行。 她想到了今日在大街上看到的燕玄遠。 想當初燕家何等富貴,如今燕家的大郎卻還要出來擺書攤給人寫家書賺銀子,真是可笑。 想必燕家幾口人都靠燕玄遠賺的這一點銀錢維持生計,既然燕媚敢當眾忤逆她,那她就斷了燕玄遠的生計。 看她還怎么過下去! 想好之后,她便招來玉幾,附耳說了幾句,玉幾明白了,當下便安排去了。 玉幾是從國公府跟過來的侍女,也算是陪著蘇蘭裳長大的。 不過她早就被高熾給收買了。 蘇蘭裳這里下命令,出去玉幾就找了淮王。 淮王聽了,眸中閃過一絲深意:“既然是王妃吩咐的,那你按照她的意思去做便可?!?/br> 玉幾領命去了。 淮王坐在煌煌的燈光地下,眸子漸漸瞇了起來。 許是從來沒有得到的緣故,燕媚自始至終都對他充滿了致命的誘惑。 哪怕如今她成了一個下堂婦,他心里那種蠢蠢欲動的想法也沒停止過。 她現在是絕對不可能屈從他的,因為他曾利用她,欺瞞她。 可若是像從前那樣,再一次將她逼入絕境,她會不會再一次妥協屈服呢? 他真的好想看到,燕媚哀哀祈求,卑微討好的樣子。 既然蘇蘭裳要動她,那他不如看看,這個又傲又艷的小娘子,骨頭到底有多硬。 第93章 衙門告狀 此事鬧大才好,讓世人都知道…… 燕玄遠今日一早就出攤了。 他如今白日出攤, 晚上讀書,十分刻苦,但每日能賺個幾十上百文錢養活一家子, 讓他簡直樂此不疲。 這日, 燕媚送他到門口,將準備好的干糧塞給他, 又囑咐他早些回來。 燕玄遠笑道:“兄長曉得,你快回去吧,阿爹還要人照顧?!?/br> 燕媚點了點頭。 看著燕玄遠遠去后,她才關上大門,卻沒有去找燕玄遠,反而回了院子找到坐在廊下發呆的燕婳。 自從昨日從曲江回來之后,燕婳就不大對勁,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燕媚在她身側坐下, 低聲道:“婳兒, 你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耳邊驟然響起燕媚的聲音,燕婳嚇了一跳,猛地回過神來,拍拍胸口道:“阿姐,你嚇死我了?!?/br> 燕媚銳利的目光在她臉上掃了一眼,見燕婳似乎在故意回避她的話,她又道:“昨日我去追蘅芷之后,你去了哪里?” 昨日她追完崔蘅芷回來,燕婳就不見了,后來找了一圈,才在一棵柳樹底下找到正在發呆的她。 燕婳觸到她的眼神, 仿佛害怕被她看穿,目光閃了一下,低下頭道:“阿姐,我沒事?!?/br> 燕媚自然不信,她道:“你若是真沒事便不是這個樣子,說吧,是不是洛宴清欺負你了?” 燕媚想來想去,也只有這一點,那洛宴清就像只狐貍,表面上溫文爾雅,實則jian猾狡詐的很。 他本就惦記上了燕婳,必然不會輕易放過。 想起來燕媚心中便后悔,昨日不該丟下燕婳一人走了。 只是她昨日走的太過于匆忙,來不及細細的思慮。 燕婳見已經被燕媚看穿了,抿著唇道:“那日你們走后,洛宴清留住了我,他告訴我,早就知道我是女郎,還……還……” 燕媚見燕婳吞吞吐吐,便意識到不對:“還怎么?” 燕婳難為情的說道:“他還說他心里早就喜歡我了,要我不要躲著他,就算我要躲著他,他也有法子同我見面,可我不想見他,也不喜歡他,阿姐,你說我該怎么辦?” 說完,她的耳尖發紅,紅暈一路往下蔓延到了脖子根處。 燕媚沒想到洛宴清如此放肆大膽,燕婳還未及笄,對情愛也一知半解,他竟同她講這些,簡直不要臉! 燕媚又氣又急,眼尾泛紅,柳眉緊蹙道:“別怕,阿姐不會讓他冒犯你的,這段時間你待在家里少去外頭走動?!?/br> 說完,她擔憂的看了燕婳出落的越發精致的五官……當初慕祈送燕婳離王府時,她便該阻止……如今,真是后悔莫及。 兩人說完沒多久,前面便傳來一陣喧鬧聲。 自從她們重回燕家之后,燕家還沒有動靜這么大的時候,姐妹二人神色微斂,對視一眼,起身朝前院去了。 燕媚匆匆趕到前院,另一邊,燕玄遠也拄著拐杖出來了。 燕媚先一步去開門,打開門,看到的卻是兩個青年扶著燕玄遠,另外兩個替他抬著已經被砸爛的書攤。 燕媚見燕玄遠衣裳凌亂,白色的袍子上還染了血漬,一張俊臉被打的鼻青臉腫。 燕媚大驚道:“兄長這是怎么了?” 送燕玄遠回家的是街坊上的熱心人,看到燕媚和燕婳姐妹二人,驚訝于姐妹二人的美艷,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其中一個皮膚黝黑的青年,紅著臉道:“今日,宿原侯的兒子來街上讓燕郎君替他寫書信,燕郎君不肯,那宿原侯之子便將他打了一頓,還砸爛了他的書攤,不許他往后再來擺攤了?!?/br> 這些青年都是街坊上的販夫走卒之輩,燕玄遠在街上擺攤的時間長了,便與他們漸漸相熟。 宿原侯的兒子? 燕媚記得,宿原侯好像是蘇家的擁躉,宿原侯的庶妹是懷國公的小妾。 這事情定是與蘇蘭裳脫不了干系。 蘇蘭裳簡直太過分了! 燕媚來不及的多想,朝幾位福了福身子道:“多謝幾位送兄長回來,幾位的恩情來日再報?!?/br> 說完,就從青年手里接過燕玄遠,一左一右的將他給架回去。 燕玄遠還清醒著,抬頭看著燕媚,給她一個安慰的眼神:“媚兒,我沒事?!?/br> 都被打成這樣了,怎么會沒事,燕媚當然不相信。 走到庭院中,燕朝玉杵著拐杖出來了,見燕玄遠渾身是傷,臉色大變:“玄兒這是怎么了?” 燕媚來不及解釋,她道:“阿爹,此事進屋再說吧?!?/br> 進屋后,燕媚拿著藥酒給燕玄遠涂上。 他雖被打的狠了,好在沒有傷筋動骨,都是皮外傷。 涂完藥酒之后,燕玄遠才將事情的前因后果說一遍,原來宿原侯之子常貴祿想要他寫一首情意綿綿的詩文,送給一個自己正在追求的女子,燕玄遠知道此人是個酒囊飯袋,不肯配合,便被常貴祿帶來的惡仆給打了。 見燕玄遠還將錯誤往自個身上攬,燕媚便將自己頂撞過蘇蘭裳之事說出來,言外之意,就是常貴祿許是被蘇蘭裳唆使故意來找茬的。 燕媚嘆了口氣道:“是我連累了兄長?!?/br> 燕玄遠卻搖頭道:“什么叫連累,咱們是一家人,有事情自然是要一起擔著,幸好她是來找我的麻煩,若是找你的麻煩,豈非讓我心疼?!?/br> 燕朝玉聽到是蘇家的人,擰了擰眉,從前燕家富貴時,懷國公府并不顯,這國公的爵位也是后來圣上登基后受封的。 兩人同在中書省,然而燕朝玉更為受先帝器重,可沒想到蘇長湛這個平日里悶不啃聲的人,背地里會捅他一刀子。 現在蘇長湛的女兒,又來針對他的孩子,燕朝玉的心里憋著一股子悶氣,實在是難受。 只聽燕玄遠又道:“這點皮外傷倒是不打緊,只是可惜我那書攤,往后怕是擺不起來了?!背YF祿說見他一次打一次。 燕媚心中憤怒難消,蘇蘭裳讓人欺辱她的兄長,此事怎么能就這么算了,若是算了,蘇蘭裳定然會以為她好欺負,以后還不是會變著法子來折磨她一家子。 若是想要一勞永逸,只有一個辦法:“此事怎么能這么算了,既然宿原侯世子當街打人,那咱們便去衙門里告他!” 燕媚臉上冷色頓顯。 燕玄遠和燕朝玉聽她說要去告官,皆不贊同,如今蘇蘭裳是淮王妃,背后又有懷國公府,太后乃至皇后撐腰。 他們這樣普通人家可真的無力與之抗衡,若是去告官,引來蘇蘭裳變本加厲的報復。 燕媚卻不怕將事情鬧大,她道:“阿爹,兄長,那日在曲江,淮王妃為難我許多人都看到了,次日,宿原侯的兒子就來欺負兄長,誰不知道,宿原侯之妹嫁給懷國公做妾,此事鬧大才好,讓世人都知道,淮王妃便是這樣欺壓百姓的!” 燕朝玉還是不答應,他不想讓女兒去冒險,他皺著眉頭道:“媚兒,為父知道你的想法,但此事的確不宜大動干戈,自古以來,民告官,有幾個告贏的,阿爹不想你被人欺負,此事作罷,你也不要再提了?!?/br> 燕朝玉一言決斷,根本不給燕媚反駁的機會,燕媚滿臉無奈,見燕朝玉態度堅決,也不好再說什么,可她并未打算就這么放棄,既然阿爹和兄長不答應,那她就偷偷的去。 次日天蒙蒙亮,燕媚便起床了,她沒有驚動燕婳,拿起寫好了的狀紙,從房內出來,剛轉過身,房梁上躍下一個人。 是戚三。 燕媚被嚇了一跳,她微瞪杏眼:“你怎么不聲不響就出來了?” 戚三沒有回她,目光掃過她手里的狀紙道:“燕夫人要去衙門里告狀么?” 燕媚知道自己或許能瞞過燕朝玉和燕玄遠,卻難瞞過戚三,她微蹙柳眉道:“那又如何,難道我任由兄長被人欺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