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見燕婳滿臉驚慌的樣子,她語氣平靜道:“婳兒,阿爹沒事,黎大夫為阿爹正骨治腿,不礙事?!?/br> 燕媚的話自帶安撫力量,燕婳松了口氣,后知后覺的發現屋內不止一道視線落在她身上。 她眸子一轉,將屋內之人大致掃了一遍,先是看到黎不言,然后是麥冬,最后對上一對略帶戲謔的眸子。 這雙眼睛的主人她在熟悉不過了。 燕婳定睛與洛宴清對視了片刻,旋即驚訝的張大了小嘴, 洛……洛宴清,他怎么會來這里? 燕婳在松珀書院時,最怕之人便是洛宴清。 此人外表瞧著斯文俊朗,骨子里簡直壞透了。 她被他整了不知多少次! 導致每次燕婳見了他,心里都忍不住發怵。 糟了,她身上還穿著女裝,被他發現了! 燕婳腦海里唯一的想法就是逃走,她也的確這么做了,丟下手中的小食,倉皇的像只受驚的小兔兒一般逃走了。 洛宴清瞧著燕婳這副模樣,發出玩味的低笑。 正好這笑容落到了燕媚的眼里,燕媚心里泛起怪異之感。 不過黎大夫正在給燕朝玉針灸放血,她也不好多說什么。 待診治結束,黎不言交待了幾句,將兩盒藥交給燕媚,讓燕媚囑咐燕朝玉早晚服用。 燕媚謝過,要付診金。 黎不言不肯接受,依然神色冷淡:“老夫受人之托,不過來還個人情,診金就不必了?!?/br> 燕媚追問:“不知黎大夫受何人之托?”燕媚無端受人恩惠,心里著實不安的很。 她可不想欠人情。 黎不言不肯說,只是瞥了洛宴清一眼:“你去問他吧?!?/br> 說完就帶著小童頭也不回的走了。 而剛才那個給燕朝玉錯骨的黑衣人,身形一閃,便消失在屋內。 “洛公子請留步?!甭逖缜暹€沒來得及走,燕媚搶先叫住他。 洛宴清回頭,他立在庭中,如芝蘭玉樹,這個男人看著儒雅,一雙眼睛卻深邃難測。 他笑道:“不知燕夫人還有何指教?” 燕媚抬眸,杏眼映著春光,被照的琉璃珠子一般剔透,她紅唇微動:“洛公子,想必你已知曉,民女不再是西北王的妾,公子不必再叫我燕夫人?!?/br> 洛宴清依然是滿臉微笑,他輕輕挑眉道:“他待你甚好,你這樣說,他知道了必然會傷心的?!?/br> 燕媚眸光淡然,唇角微抿,“王爺對民女的好并非民女想要的,民女只能辜負他?!?/br> 洛宴清眼底有片刻訝異,他饒有興致的勾了勾嘴唇。 這姐妹二人還真是一樣倔的很。 見洛宴清不說話了,一臉若有所思的神色,她問:“今日,黎大夫上門替民女的阿爹診治,可是受王爺所托?” 洛宴清抬眸,笑道:“你既然都猜到了,何必再問我?” 果然是他…… 她和裴星津昨日去了草廬求醫,那人今日便讓洛宴清帶著人來了。 這一切未免過于巧合。 他若不是派人監視她,怎么會將她的事情了解的這么清楚。 燕媚掩在袖中的手悄悄的掐緊。 她蹙眉道:“所以,昨日裴大人的三勒釀,是王爺的人換掉的?” 燕媚了解裴星津的為人,他斷然不會拿兩壇子潲水去幫她請大夫。 只有一種可能是,這幾壇子酒在不知不覺當中被人換掉了。 這種卑鄙之事,也只有攝政王能做得出來了! 洛宴清不以為然的說道:“燕夫人,黎大夫并不是靠幾壇子三勒釀能打動的,即便有那兩壇子酒,裴星津也請他不來?!?/br> 言下之意,就是承認那兩壇子酒的確是慕祈派人換的。 燕媚氣的俏臉生暈,身子微抖,她惱道:“洛公子,請你轉告王爺,他與民女已無瓜葛,民女之事不需他cao心,今日欠的人情,民女往后會還他?!?/br> 洛宴清可不想去轉述這種話,他不想傷兄弟的心,他收起臉上的笑容:“燕夫人,你不如自己直接跟他說?!?/br> 心想,這個女人,真不知好歹。 說完,他拱手告辭:“在下還有要事,改日再登門拜訪?!?/br> 待他轉身那刻,燕媚輕軟的聲音傳入耳中:“洛公子名滿天下,風流瀟灑,身邊紅顏無數,舍妹年紀還小,請洛公子手下留情?!?/br> 今日,洛宴清看到燕婳出現時,半分驚訝也沒有,顯然早就知道她是女郎。 細細一想,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慕祈既然將燕婳送去松珀書院,對燕婳的身份必然不會隱瞞。 也只有燕婳這傻孩子,會以為洛宴清被蒙在鼓里。 燕家的女郎都有一口好嗓音,許是祖籍江南的緣故,聲音總比其他玉京的女子要嬌噥軟糯許多。 可這話聽起來卻不怎么順耳。 洛宴清回過頭來,臉上的神色偏冷淡,他道:“我與令妹是師徒之誼,燕夫人連這個也要反對,是否過于草木皆兵了?” 燕媚不知他的話是真是假,只覺得洛宴清對燕婳,并沒有他說的那么簡單,她道:“那洛公子最好記住今日說的話?!?/br> 兩人不歡而散。 日落時分,燕玄遠從外頭回來。 今日他顯然比昨日要高興,原因無他,他幫人寫了兩封送去幽州的家書,賺了二十文錢。 燕媚夸了他幾句。 又告訴他黎不言已經來替燕朝玉正骨針灸過了,燕朝玉的腿三個月內可以康復。 燕玄遠心中大喜過望。 轉眼,暮色四合,屋內點了燈,燕朝玉昏睡了整天后轉醒。 燕媚伺候燕朝玉吃了藥,一家四口又用了夕食,這才各自回院子。 燕婳如今同燕媚住在同一個院子,夜深人靜之時,燕媚沐浴出來,見燕婳坐在床榻上抱著膝蓋發呆。 燕媚用巾子絞干頭發,走過去,坐在她身側問:“你在想洛宴清么?” 燕婳回過神來,“啊……”了一聲,睜圓了雙眼:“阿姐怎么知道?” 燕媚抿嘴輕笑,抬手點了點燕婳白皙的鼻尖,“阿姐是你肚子里的蛔蟲,從小到大,你想什么阿姐不知道?” 燕婳笑了笑。 “你心里可喜歡洛宴清?”姐妹之間沒必要拐彎抹角,燕媚直白的問她。 燕婳今年十四了,不會不懂喜歡是什么含義。 燕婳的心猛地一跳,她抬手撓了撓腦袋,有些惱,噘著嘴看著燕媚,小聲嘟囔道:“自然不喜歡,那人,我只是對他有些害怕……” 見燕婳這副懵懵懂懂的樣子,便知她并不太懂男女之事。 也好,這樣一來,她也不怕阿妹陷入情愛中,只需防著洛宴清一人便是了。 裴星津來燕家的次數倒是頻繁,那兩壇子潲水的尷尬似乎已經過去了。 這一日,細雨綿綿,燕媚開門時,見裴星津撐著油紙傘站在門外,身上的青衫濕了半邊。 他又提了兩壇子三勒釀過來。 燕媚請他進屋,男人收了油紙傘放在廊下瀝水。 他玉白俊秀的臉上帶著幾分殷切之意:“媚兒,我又重新買了兩壇子酒,我想再去試一試,你可愿與我一道?” 裴星津仍然不愿放棄為燕朝玉診治的機會。 燕媚對他這份心,著實感激無比。 她今日穿了身桃紅襦裙,粉色訶子上繡著折枝桃花,身段婀娜,像起伏秀麗的山巒。 裴星津同她相處時,難免心花怒放,這陰雨天的幾分春寒都可以忽略不計。 燕媚沒有去看裴星津灼熱的眼神,只是道:“裴大人,不必了,黎大夫已經來家里替阿爹診治過了?!?/br> 裴星津很是驚訝,他不懷疑燕媚說的話,只是黎不言拒絕過她兩次,這次又自己來了,顯然不合常理:“這是怎么做到的?” 燕媚沒說是慕祈幫忙,她故意隱瞞下來,“我也不知道,黎大夫許是忽然改變主意了?!?/br> 裴星津以為她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反而有點感慨道:“這種世外高人本就脾氣古怪,心里想的什么著實難猜,既然燕叔父的腿傷已經在治了,那我便放心了?!?/br> 燕媚不欲與他多聊,裴星津來這兒次數多了,難免有些瓜田李下之嫌,燕媚不想與他多牽扯。 何況她擔心慕祈會一直派人盯著她,那個男人現在還不肯死心,他占有欲太強了,恐會對裴星津不利:“裴大人,多謝你一番好意,讓你白跑一趟了,民女還要侍奉家父吃藥,就不與你多聊,請回吧?!?/br> 裴星津原本還想多待一會兒,然而燕媚下了逐客令,他縱然臉皮厚,也不想拂了佳人之意。 他怔怔看著她道:“媚兒,過些日洗便是寒食節,咱們去曲江踏青如何?” 燕媚以要燕朝玉腿腳不便,要侍奉湯藥為理由拒絕了。 裴星津好生失落,然而燕媚的理由又讓他無從反駁,只得悻悻離開。 而裴星津這次回去,行到半路上,馬車忽然失控,跌入水中。 若不是他自小擅泳,險些要溺死在河中。 雖說他平安脫險,可在冰冷的春水里泡了許久,染了一身風寒,足足吃了半個月湯藥才見好。 第88章 冷面閻羅 主上是被女人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