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頁
景決再重生,沒打算有任何隱瞞,于是道:“我分——” “我不想知道!”童殊煩躁無比地又甩頭離開。 可是這一次,他仍然沒能走出幾步,又氣沖沖地回來道:“十九響鐘聲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又像上次那樣自戕?” 童殊在景行山下聽到喪鐘,第一判斷是景決在清洗記憶時出問題了,想到有五大長老護著,狠心離開。 可一天下來,根本沒辦法放下此事,思來想去便也明白了只是洗個記憶,不至于傷到激起十九響喪鐘。能把景決傷成這樣的,只有景決自己。 辛五瞧出了童殊的不耐煩,盡量簡短道:“不是自戕,我把魂拆開了,辛五有一魂兩魄?!?/br> 童殊耐著性子聽完,可這個解釋并不比自戕好多少,他更煩躁了道:“你分成兩半,留在景行宗那部分被洗了記憶,這部分跑來跟著我?” 辛五答:“是?!?/br> 童殊拂袖怒道,“你別來招惹我了行嗎?” 辛五垂頭:“不——” 他話未落音,童殊已經閃起離去。 童殊氣得不輕,走得直接沒了人影。 辛五靜站了片刻,慘白的臉上卻生出欣慰笑意,心想——他還愿意為我生氣。 童殊氣鼓鼓的走出老遠,他真是煩透了,腦海里根本揮不去景決那張病態的臉。 一副自剝了金丹的身體,加上分裂的元神,身體有多脆弱和難受可想而知。 就景決那副見了他,也站不起來的樣子,怕是沒能力走出荒野,半夜里被野獸吃了也是活該。 童殊被一口氣噎得胸悶,不回去瞧一眼根本無法冷靜下來,只好氣得白著一張臉又回到樹下。 出乎意料的是,人和馬都不見了。 童殊要被氣炸了,盯著地上被壓平的一堆枯葉道:“可以啊,還有力氣跑!我是腦門被夾了才會回來找你!” 童殊帶著一身火氣,這回一路再沒回頭,徑直往魔域去。 良久之后,遠處一個隱蔽角落才晃出一人一馬的身影。 辛五無力地跌坐在地,再忍不住,一陣驚天動地的猛咳之后,吐出一口血水。 他靠著冷石,望著落下去的夕陽,心中是高興的。 童殊還是會為他擔心,他料的沒有錯,果然這樣做就能叫童殊安心離開。 不逼迫,不糾纏,他要用童殊舒服的方法,慢慢地將童殊的心哄回來。 童殊回到魘門闕時,已是深夜。 魘門闕點著兩排紅紗宮燈,這是專門為主君點的歸燈。他入了魘樓,魘門十使立刻就知道,全迎了出來。 大家瞧見童殊換回了陸殊的身體,卻毫不意外。 童殊見些,便知道肯定是景決對魘門十使交代過了。 連到了自己的地盤,還是有著各種景決的痕跡,這讓童殊臉色直接陰沉了下去。 魘門十使見此,全皆噤聲。 童殊這一夜久久不能睡,翻來輾去,干脆不睡了,隨意趿了鞋站到闕樓廊下。 魘門闕,四面圍廊,視野開闊。 童殊站的這個方向,面對的是仙道的方向。如果景決跟著來,站在這里,一定能看到。 童殊已經從之前的煩躁冷靜下來,夜風撩起他的發,年輕如玉的容顏在月光下發著光,他的眸子比星辰還要清亮,他有著這樣一副少年模樣,卻沒有少年的無憂無慮,他發現自己還是放不下。 良久之后,童殊低聲地喚到:“溫jiejie?!?/br> 今夜是溫酒卿守夜,她聞聲現出身影,來到童殊身邊,問道:“主君有何吩咐?” “可有問情果?” 溫酒卿滯了下,道:“時令已過,沒有新鮮的。倒是有用它釀的問情酒,主君可要?” “拿十壇來罷?!?/br> 溫酒卿知道童殊的酒量好,但問情酒不能這樣喝。 問情果,心無雜念的人吃它,是甘甜;心中有情之人吃它,是苦澀。越清心,越甜,越用情,越苦。 童殊與景決有情不是秘密,溫酒卿料定童殊喝問情酒,會是極苦。 溫酒卿一時不敢去拿。 童殊道:“我說話不算話了么?” 溫酒卿只覺威壓冷冷逼來,他看童殊滿臉悅,連忙去拿了。 這夜童殊喝了十壇問情酒。 頭一口,苦得他咳得驚天動地,眼淚忍不住滑下來。 好在這東西不管多苦,接下來每一口的苦味都會減一些。童殊是喝到第十壇才不苦的。 但也沒有幸運地喝到甜味。 天快亮了。 而童殊沒有看到景決追來。 不知景決是病死在了路上,還是半路后悔不來了。 不來才好呢,童殊想,才不會影響我的晉階大業。 這一夜的月亮好圓,童殊用了一個團圓夜的時間,下定決心。又在破曉時用上了令雪樓教他的絕情斷愛的術法。 這術法極好,用完之后,再去喝一口壇底剩的殘酒,問情酒果然變甜了。 童殊是在朝陽中走進魔蠱窯的。 這地方,上一次來,他是被令雪樓踢進去的;這一次,他是自愿走進去的。 上一次他進魔蠱窯,受盡折磨,猶如鳳凰涅槃,一步登天晉了魔王境。 這一次?童殊在門關上的那一刻,緩緩勾出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