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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安靜地坐了片刻,輕聲安慰自己道:“沒事的,就當一場夢,我睡一覺,睜開眼就沒事了?!?/br> “對,我要睜開眼?!?/br> “我現在只要睜開眼就能離開這里?!?/br> “睜開眼,我就能看到——” “對,我還有五哥!我睜開眼就能看到我的五哥!” 他終于找到了一點力氣,他重復著,“我要睜眼,我要睜眼,我要睜眼?!?/br> “去看我的五哥?!?/br> 他疲軟地從地上爬起來,再不去管那第九層的門,他踉蹌地回到八層信紙落地之處,拾起它們,疊起。 做這些事時,他已經用麻木將自己包裹起來,就好像那幾張信紙只是普通的紙一般。 一張一張疊起,疊到最后一張時,驀地發現,最后這張紙不一樣。 再數一遍,才發現,這是第四張紙,這張紙壓在最后,他看完第三張情緒失控,便沒注意到最后這張。 第三張信紙還留有大片空白,明顯信的內容已結束,后面居然還有第四張。 童殊現在抗拒看信里的每一個字,于是胡亂地將那張信紙疊上,巧的是,他余光眼瞥見好幾個“景”字。 鬼便神差的,他抽出了那張信紙,卻壓著不敢看。 因為他想到了景決。 雖然在童弦思的信里沒理由提到景決,但童殊現在只剩下五哥了,他第一時間便將“景”字與景決聯系起來。 景決的名字若出現在這樣沉重的信里,不可能是什么好事,他抗拒著,卻又好奇著。 薄薄一張信紙,似有千鈞重,童殊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他的心不規律地狂跳著,激烈時如擂鼓,窒息時如凝霜。 他抗拒失去最后一點念想,如果連景決也參與其中,景決是什么角色,景決對他的到底是真情還是假意? 可他又好奇,一件事情已經擺在面前,握在手上,很難不去看一眼。只是抗拒與害怕高過了好奇,叫他不敢看。 童殊本是一個對自己極其殘忍的人,越是不敢面對的事情,他越是會逼自己冷靜,若在從前,他可能已經看了。 但這一次,他猶豫了。 他想:我可以裝沒看到。 好似命中注定般,那張紙自他手中滑落,正面朝上對著他,因上面只有寥寥數語,童殊掃一眼,便看了個大概。 他才神經兮兮的長舒一口氣。 原來說的是這件事啊。 他撿起那張信紙,輕聲地念起:“殊兒,景行宗景決品行俱佳,乃值得相交之人。他曾寫信求結為道侶,鑒古尊與焉知真人多次前來議親。我曾在北麓小苑見過他與你相處,他似乎很喜歡你。男子強道侶畢竟少有,我曾不允,但你父親已應允,此事拖了幾年,只待你的意思,你可愿意?” 這張信紙上的字跡是正常筆力寫下的娟秀字跡,明顯與其他幾張不同,像是早就寫好卻沒有寄出,最后被一起放入臨終信封里的。 童殊將這張信反復看了好幾遍,終于露出幾分笑意。 他有些好笑地道:“還好現在才看到,若我當時看到肯定要大罵景決竟然敢覬覦本公子,然后再把他痛打一頓?!?/br> 童殊的自我救贖早已深入骨髓,他此刻抓著這一點好笑的事情,努力讓自己開心起來。 他將信收好,放回原來的位置。 走出第八層,關好門。 再一層層地下樓,走出上邪經集閣。 做完這些,他面上的表情,已回復往常,好似方才的崩潰沒發生過一般。 然后他站在上邪經集閣大門下,瞧了一眼楹聯—— 一座上邪經集閣,半部浮沉修真史。 而后他閉目,凝神,再睜眼。 童殊入目是一席暖光,燈點在屏風外,濾過來光線微柔,他久閉睜眼也不覺刺目。 童殊只這睜眼的動靜,便驚動了抱著他的人。 景決一只手撫上他眼角,抹去他最后一抹濕意,體貼地沒有問他為何而哭,用只對他才會溫和的語調道:“醒了?” “嗯?!蓖鈶?,聲音有些干啞。 景決道:“你睡了一天一夜,已經快要天亮了?!?/br> 童殊微怔疲乏:“這么久嗎?” “貓兄很擔心你,一直守在你床下,它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也不肯走?!本皼Q風馬牛不相及地說起山貓。 童殊轉頭要去找山貓,卻被景決按著腦袋摟進懷中,然后他聽到景決沉沉的聲音響在頭頂道:“我比它還要擔心?!?/br> 作者有話要說:求不要說我虐小殊,我自己也寫哭了。 感謝在20200618 23:35:26~20200619 23:33:0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安寶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暮色微冷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暮色微冷、銀色G65 10瓶;anin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20章 信仙 童殊靠在景決胸口, 低聲調息著。 他腦海中一個疑問不斷盤旋:他當年到底有沒有將陸嵐殺死? 這個問題, 只有重上芙蓉山,打開陸嵐的墳墓才能確認了。 但童殊并不傾向于陸嵐沒有死, 畢竟當時陸嵐的死是他確認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