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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殊視線從兩人細織棉錦的僧袍上掃過,冒出一個疑問:甘苦寺以苦修著稱,怎么現在連小沙彌的用度都這般好了? 店家是一個精壯的中年男子,店里沒有菜單,問了店家,對方只分了一個眼神給他,然后頭也不抬地拉面,道:“本店名叫丁氏牛rou面,自然是只賣牛rou面?!?/br> 童殊的視線又掃過那兩個僧人碗,道:“你這里離甘苦寺近,賣葷面生意能好嗎?” 做生意的頂煩人家說晦氣話,店家不客氣地看了童殊一眼,懟道:“你若不吃,左轉出門,不要壞我生意?!?/br> 旁邊吃面的兩個僧人投來氣勢洶洶的審視目光,童殊與景決只做沒瞧見,他們交換了一個眼神,撿了一張桌子坐下,童殊道:“自然是吃的,給我們來兩碗?!?/br> 他將店內陳設仔細看了,面南供了一尊小佛,擺設格局頗有講究,想來這店家是理佛且還懂些風水。 店家上面時,童殊找話道:“這里離甘苦寺腳程正好是半日,從那里下來的僧人和香客走到此處正是饑腸轆轆,生意哪有不好的?!?/br> 店家臉色這才好轉些許,算是正眼瞧了他們一眼,大概是見他們氣度不凡,面上生出了幾分敬意,主動問道:“客官是到甘苦寺敬香的?” “是?!蓖獯?。 “那你們算是來對了,明日甘苦寺有一年一度的講經會,開門迎四方香客,各大名門宗主已悉數到了寺里,盛況空前。若你們能吃上寺里施的洗運茶更是值了,能有一年的好運氣?!?/br> “洗運茶得早早去排隊罷?” “尋常人家是得早去,我看兩位公子晚些去應該也可?!?/br> “為何?” “只要能捐上十斤香油,午前去都有的?!?/br> 童殊捏著筷子聽著,慢慢地皺起了眉。強忍著壓下怒氣和疑慮,套店家的話道:“那店家明日豈不是要閉店前去?” “我不去?!钡昙依硭斎坏氐?,“明日正是生意最好之時,我自然是做生意為上?!?/br> 這便怪了,這店家是理佛人士,理佛之人無不向往聽謁大師講經,一年一度的講經會,哪是肯為一日的生意錯過的。 不多時,那兩位僧人結賬離店,童殊看了一眼湯底,內有rou渣。這兩位僧人畢竟是一嗔大師座下,單憑所見童殊不好給人定下犯戒之名,他壓下怒氣,他直忍到兩位僧人出門了才嘖了一聲道:“現在的僧人竟然吃rou了?” 店家古怪地看他一眼道:“早就吃rou了,兩位公子是遠道而來吧,不知道甘苦寺弟子分凈衣【注2】素衣兩系了嗎?” “不曾聽過?!蓖鈹R下筷子,皮笑rou不笑道。 “凈衣系弟子掌寺務,理俗事,料理寺產,采購香資,因迎來送往,也是可以吃兩口rou的。而素衣系弟子專事修行,苦行禮佛,不問俗務,他們是不吃rou的?!?/br> “凈衣系?居然還能這樣分法!真是好笑,什么時候僧人喝酒吃rou還如此正大光明了?想過煙火日子就還俗,賴在寺廟里吃香油錢算什么?真當個個都是彌勒轉世,可以酒rou穿腸過佛祖心中留么?” 他一連幾句反諷,說得店里所剩兩名食客放下筷子,面色不善地望了過來,店家聽此,臉色陡然一變,不由分說,過來收碗,趕客。 童殊攔道:“這是何意?” “我店小,供不起您這樣的貴客。您在我店里說這等不敬之語,要是讓凈衣弟子聽到了,我這生意也別做了?!?/br> “甘苦寺護佑一地,最是體恤百姓,怎會干涉民生?”童殊不解。 “你說的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黃歷了,今時不同往日,你快走吧,你要不走,別怪我拿掃帚趕人了?!钡昙覂春萃{。 “店家你有甚好怕的,有一嗔大師在,一眾僧人總不能胡鬧?!蓖獠幌嘈乓秽链髱煏斡蛇@種事情發生在甘苦寺的山界內。 “一嗔大師?”店家以一種復雜的眼神看向童殊,“客官,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注1】魔人、魔王、魔君的設定是我自己想的。 【注2】凈衣:是借鑒了丐幫凈衣派的說法。素衣系是我私設。 這幾章是響應了文案中的那句話——“飛升難,上邪遠。有人斷舍離,有人熬成魔,有人墮為鬼?!?/br> 而我的意愿是下半句——“也有人,魑魅魍魎千里行,歸來還是曲中人?!?/br> 經??次椅牡淖x者都知道我是邏輯控。 認真看這篇文的應該也摸索出來了,本文的線有很多條,有主角的感情線,有人物的成長線,有陰謀鋪排的劇情線,也有修真世態的變化線,甚至還穿插了不少配角的感情或是劇情線。 多線擰成一篇文,還要保證主線清晰,寫起來很是困難。 但不管我能不能寫好這個架構,也不管我寫完全篇能收益幾塊錢,我只希望當我完結之時,至少能給讀者一個啟示: 去他的飛升難,上邪遠! 管他魑魅魍魎千里行,老子歸來還是曲中人??! (若是能給大家一點點啟示,那我為這收益低微的幾十萬字忍著孕吐碼字、無暇哄兒、深夜寫文,便都值得很了?。?/br> 生活不易,日日紛累,很多時候我們被現實磨得無暇深思。但人之所以站在食物鏈的最頂端,我個人認為并非因為人具備主宰世界的生物能力,而是因為——人有思想有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