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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教你下棋的?”梁冷問,“你這棋風看著比你年紀還老成了?!?/br> “我爹啊?!奔镜澱f,“從小我爹就帶我一塊兒玩,一手抱我一手下棋?!彼哉f季禎的棋風和他年紀差不多大,倒也不算太夸張。 說起他爹,季禎吃完一塊糕點擦了擦手,又嘆道,“唉也不知道我爹娘在家怎么樣,我娘肯定哭了好幾回了?!?/br> 知道季禎家里人慣著他是一回事,親口聽他提起自己家人又是另外一種感覺。三言兩語間便有梁冷不曾了解過的溫情泄露出來。 院子對面,江熠房內。 他攤開一張信紙,正在寫信。信的篇幅凝練,不過五六十個字。他寫完放下筆,將信紙對折。才對折好,那信紙便自己化作一只青色鳥兒向外飛去,到了無遮掩的天際下,又轉為透明消失了。 夢魘在玉瓶里面算是一覺醒來,左右看看自己依舊身處在虛無的玉瓶之中,不由有些心酸。再想到昨天晚上江熠的言行舉止,夢魘現在都覺的心里發虛。 即便季禎開口閉口就是割它腦袋當球踢,但江熠所表現出來的平和外表下,卻完全是碾壓式的,非同等量級的實力。夢魘如今受制于人,想想季禎的話,多少更覺得有道理了一點。 它又想,就算割下一個腦袋給季禎踢,它總還有一個腦袋。若是在江熠這邊,那一不留神恐怕神魂俱滅,家鄉父老再難以得見啊。 想想就后怕,夢魘在玉瓶里偷偷盯著江熠看了一會兒,忍不住問他:“我能去禎禎那里嗎?” 它冷不大這一句“禎禎”,讓江熠的背影一頓,回頭看向夢魘。 夢魘嗚咽一聲,沒什么骨氣地說,“我,我只是隨口問問?!甭曇粼秸f越小。 江熠收回視線,轉身出了房門。 他與季禎有婚約,僅僅只是有婚約。他不該因此忘形,不該因此越矩,更不該因此心生綺念。不過是這么小小一陣,他會將目光投擲于季禎身上,是因為季禎超出了他以往認知,是因為季禎與眾不同,隨心所欲。隨心所欲不可取,與眾不同更不是什么優點。 曙音還坐在廊下想事情。 季家的仆從們正在準備午膳與各種打掃整理,來來回回十分忙碌。 雖然她還是覺的俗世里經營生意,滿身銅臭味的季家與他們山莊有婚約實在不是太搭,但婚約是事實,也不能違背。 唉,說到底人無完人,世上大概沒有多少圓滿的事情吧。講了這么多,曙音想到一個關鍵,她都還不知道她師兄是怎么看待這婚約的呢。 她這少女愁緒沒抒發完,便看見她師兄江熠從房里走出來,面色雖然看上去與平常差異不大,但曙音怎么都覺得要冷凝些。 曙音連忙叫住他:“師兄?!?/br> 江熠的腳步頓住,以目光訊問曙音。 曙音拉著江熠的衣袖,把他帶到自己房里,然后小聲問他,“師兄我問你,你覺得你和季公子的婚約如何?” 江熠眉目冷清,“不如何?!?/br> 曙音難以捉摸江熠到底是什么意思,不死心又問江熠,“那,那季公子呢,你覺得他怎么樣?” 她這么多年是在江熠身邊長大的,最是知道江熠是什么樣的性格。所以此時猜測江熠對季禎多少有些不同之處。 可沒想到江熠不過瞬息遲疑,便再次低聲說了,“不如何?!?/br> 江熠說完徑自轉身離開,留下曙音在原地慢慢鼓腮有些不滿。 季禎他雖然享樂奢靡了點,但一直以來對師兄都算真心實意,如今師兄這樣,反而真是讓她覺得季禎的真心多少錯付了。 江熠的腳步穿過院中,雨還沒停,只不過改為細細密密往下飄灑,多少有些春雨綿綿的意味。 江熠走近季禎的房門口,已經可以聽見里面人的說話聲。 一盤棋下到現在,勝負已經有定論,梁冷輸了。不過他并沒有輸掉棋局的沮喪,季禎也沒有贏棋的洋洋得意。下棋時兩人拋卻身份地位,下棋十分暢快淋漓。 季禎落下最后一步,抱起茶杯慢條斯理喝茶,臉上表情溫溫吞吞,茶的熱氣氤氳上來時,他忍不住瞇了瞇眼睛。 他臉頰白白軟軟,隨著吞咽茶水的動作而微微鼓動,唇色卻紅得恰好,看著鮮嫩卻不過頭。 梁冷的目光落在季禎臉上,若非太失禮,他都有些想要伸手掐一掐季禎的臉頰。 季禎的余光能注意到梁冷的視線在看自己,這種來自于梁冷這王八蛋的長久凝視能是好事? 從梁冷的立場說,他若中意江重光,此時看自己肯定處處不順眼,然而礙于名不正言不順,又得裝出親和表象,心里恐怕不知多難受。 敵人的痛苦就是我的快樂。 季禎放下茶杯問梁冷,“忍得辛苦吧?!?/br> 季禎以為自己意有所指,怪里怪氣,暗示意味十足,直接或者間接表達了我知道你的陰謀你大可不必裝大尾巴狼的意思。 梁冷聞言一琢磨,還以為是季禎看穿了自己的心思。此番語氣神色頗有種自得于自己臉頰rou嫩養得細致,洋洋得意帶些挑釁之感?;蛟S是他多想,但不管真假,反正梁冷知道自己現在的確是很想捏捏季禎。 倒不如將錯就錯。 既然如此,梁冷不再猶豫,伸手上去輕輕一把捏住了季禎的臉頰rou。 果然軟得很,滑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