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這是什么情況?腦梗塞嗎?她不是大夫無法判斷??臻g里的藥也不敢隨便用。心急如焚的等待著,非常懷念后世的120。電話里判斷一下該采取什么急救措施也行啊!這倒好,除了等待再無它法。 從沒覺得時間這么慢過,一分一秒都是煎熬。幾個孩子也跟mama站在炕前,望著奶奶不敢吭聲。 等李仲夏回來,同時帶來了大隊的赤腳醫生。顧言趕快讓開地方:“您快給看看,這是什么情況。昨晚睡覺時還好好的跟我說話呢,一早就沒意識了?!?/br> “唉,你們別急,我看看?!?/br> 老中醫一番檢查,直起身子跟李仲夏說:“趕快去公社衛生院找老許,讓他帶著輸液器來。病人應該是腦梗塞,得馬上輸液用藥疏通血管,時間長了大腦缺氧嚴重,后果不堪設想。要快,我先給扎兩針看能不能緩解一些?!?/br> 顧言得到了準確的診斷,讓李仲夏去公社找大夫。她留在家里等。老中醫拿著長長的銀針給老太太施針救治,顧言在空間里暗暗兌好了疏通血管的藥劑。 這cao蛋的年代,大隊連一根后世爛大街的輸液管都沒有,液體也根本沒有分配。公社衛生院也才三根,都是輸完了用開水煮后重復使用。 扎了針,顧言把老大夫支走,打發來關心看情況的鄰居們也都走。讓小花帶著弟弟meimei去吃飯,她自己偷摸的給老人來了一管藥,靜脈推注直接給藥,扎的是胳膊上方,以免等一下來輸液的大夫看出什么。 后世醫院里搜尋的藥,起效非常的快。沒要十分鐘,老人的面色已經開始慢慢恢復,不再那么慘白滲人。 李仲夏還沒把公社衛生院的大夫請回家,老太太已經恢復了意識。顧言看老人睜開了眼睛,急切的伸手在她面前晃晃。 “媽,你看得到嗎?知道我是誰不?” “媳婦?!?/br> “哎呀媽呀,您總算醒了。你知不知道自己昏迷了,我們都被你嚇死了。媽你現在感覺咋樣,能動嗎?試著活動一下胳膊,看能不能抬起來?!?/br> 老太太聞言抬起胳膊,那動作雖然有些費力,可終究是不影響活動。顧言這才放下心來。 能聽懂話語,能控制肢體,看來沒什么大損傷。幸好是腦梗,這要是腦出血,在這落后的時代,落后的地方,根本沒時間也沒條件救治。 等公社大夫來,檢查后對大隊的赤腳醫生一頓夸?!皡柡?,看來中醫的針灸很厲害啊!老王,有時間教教我吧,我拜你為師?!?/br> “得了吧。你們家老頭子就會的東西,找你家老頭子學去?!?/br> “我家老頭子可沒你這效果。你這能耐實在不簡單,不能藏私啊,下回醫療培訓上得跟大伙分享?!?/br> 倆大夫說著閑話,神態輕松的配了藥給老人掛上水?!扒f注意別移動那只扎針的手,要不滾針了還得找血管重扎。我得返回公社,明兒再來給你輸。這液體輸完后你們自己拔了針,然后把輸液管和針頭都放到這個小鍋里煮?!?/br> “叔叔,煮多長時間???”小花開口問。 “十五分鐘。等我明天來了后再加熱燙一下就行了?!?/br> 送走大夫,李仲夏坐在母親旁滿臉后怕。老人家今年六十多,已經超過這時代平均壽命。他是真怕她這一下跟父親一樣再醒不過來。 “娘,你感覺好點兒沒?” “沒、事,別、怕?!?/br> “我去給你煮點龍須面,你別亂動啊!” “給、孩子?!?/br> “都有?!鳖櫻孕π?,拍男人一下讓他陪陪老母親,自己去煮面。 吃了早飯,李仲夏繼續上工,顧言留在家照顧老人孩子??粗斖暌航o拔了針,讓老人休息,她這才忙碌著打掃衛生洗衣裳。 翌日,她問清楚公社大夫的用藥情況,斟酌著給婆婆加了一支尼卡地平。這么治療了一周,老太太基本恢復如常。 “唉!手指不行了,明明是要扎東面,卻朝著西面去了?!崩咸畔乱p的衣裳,嘆氣。顯得很不高興。 “您別急啊!現在不是還在吃藥嘛。俗話說三分病七分養,您老這么急躁可不行。咱家不缺你做這點兒針線,如今有縫紉機了,做衣裳快的很。您可以拿剪子剪窗花,鍛煉自己的神經?!?/br> “唉!” “老太太別嘆氣。這病得慢慢養,養病的人可不能著急啊?!?/br> 徐姐提著籃子進來,開言寬慰老人。顧言在炕沿加了個墊子讓她坐。 “你這都要生了,還亂跑啥?!?/br> “快別提了,前幾天肚子疼還以為要生了呢,結果把接生大娘都叫來了,后來又沒感覺了。你說說這孩子,這不是存心折騰她媽嘛?!?/br> “是個小調皮鬼?!鳖櫻陨焓置拇蠖亲?,孩子抬腳給她來一記佛山無影腳?!斑@么活潑,看來是個健康的孩子?!?/br> “動的可頻繁了,我婆婆說可能還是個小子?!毙旖銍@一聲,輕輕撫摸這顆大球?!拔乙膊还芩∽娱|女了,平平安安生下來就算。挺著個大肚子真難受,干啥都不方便?!?/br> “是。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比啥都好?!崩咸邶X挺清晰,除了手有些不穩,其他看著都沒事。 看望了病人,徐姐趕著回家做活兒,說下午還要去上工。顧言留下了她帶的大南瓜,給她回了好幾斤雞蛋進籃子。 “妹子,你這是干啥?” “噓?!鳖櫻怨室庖桓弊鲑\的樣子,讓她也不敢明著推辭?!榜R上雞就不讓養了,我先把雞蛋給你,讓你做月子吃?!?/br> “為啥不讓養???你今年好像也沒養豬,是上頭又有啥政策了?” 顧言輕輕點頭?!皠e在外頭說?!?/br> “知道。我嘴嚴,跟誰都不說?!?/br> 倆女人偷偷摸摸的出了院子,只等徐姐回到家,這才反應過來抬手拍自己一下。 “真是傻了。不讓養雞了,更不能要她的雞蛋啊!她家人口多,婆婆如今還病著在吃藥,到處都得花錢?!?/br> 本來想立馬去還給她的,想想撤回了伸出去的腳?!耙苍S是干部不讓養雞養豬了?那我得多喂幾只雞才行,把她的份兒也都喂上,我給打掩護不就行啦?!?/br> 女人自以為是的想通,當天下午就跟鄰居找了只抱窩的老母雞,放了十四個雞蛋讓它孵化。 春播、夏耘、秋實、冬藏。一年剛走過第一季,一天天田間地頭的正計算著什么時候可以收割夏糧時,那場轟轟烈烈的運動來了。 從上之下,席卷全國。小地方沒串聯的,但公社干部幾次開會,一再強調革命形勢。 顧言不慌不忙,通知大家把任務豬全集中到一起歸大隊養,根據重量給與一定的補貼。 “一家留三兩只雞就行了啊。被當成資本主義尾巴給割了,你們就別跑這這兒訴苦?!?/br> 一家家一院院的通知,她回家把自家一只雞利索的抹了脖子?!暗?,接下來幾天都有rou吃了?!?/br> 中午紅燒雞塊,加了辣椒非常出味兒。老遠就聞見這撲鼻的香氣。東屋王小麥晾起衣裳聞著味兒過來。 “主任,這不讓養雞是真的嗎?你這咋好好的殺雞吃,那下蛋雞咋舍得的?” “我都說多少遍了,不怕被割尾巴你們就盡管留。上頭傳達的精神就是這樣的,我還能說瞎話不成。到時養的雞被人逮走,你就不要來找我哭?!?/br> “???那……那我也殺一只吧??晌壹疫€有八只半大雞崽兒呢,那也不能養了嗎?” “最好別養?!?/br> 矯枉過正,歷來如此。一旦往哪個方向偏,很容易徹底倒向一邊。下頭那些窮鬼懶漢和趁機鉆空子的人,抓住一點無限放大,擺出一副我窮我光榮的樣兒。對這些勤勞想過好日子的人無限批判,恨不能大家都躺家里睡大覺,大街上曬太陽,一個個跟他一樣窮?;蛘弑人F。 王小麥點頭也去殺了只雞,西屋的也想殺,可她沒干過這活兒,拿著刀不敢下手,最后還是顧言給抹的脖子。如果真的保不住,那還是進自己肚子合算。明兒拿去換鹽、或者換了籮筐吧。反正不能便宜旁人。 等下工放學的回來,一個個香的直流口水。今兒大隊殺雞的不少,這運動一來,人還沒怎樣呢,雞先遭了殃。這可真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五月如火,中午吃了雞,下午開始下雨。這下好,吃飽了壓炕,真是無所事事了。 晚上東屋小二哭嚎的凄慘無比,顧言好笑的瞅一眼,沒打算管人家閑事。陰天下雨打孩子,閑著也是閑著。實在是這時代,平時大人們忙的腳打后腦勺,根本沒空管。好容易下雨有空了,就把孩子一段時間干的蠢事全給記了起來,一言不合就開干。 “小二這回考不及格。他爸之前還吹牛說他可厲害了,肯定能考上初中。這回被丟臉了,還不使勁兒揍他啊!” 小花趴在桌子上寫作業,看mama好奇開口給她解惑。顧言點點頭,過去瞅一眼她的作業。 “你呢,馬上要期末考了,你覺得沒問題吧?” “沒問題。媽你就放心吧,期中我全公社第一,考初中小菜一碟?!?/br> “好,沒問題就行。有什么不會的就問你爸?!?/br> “嗯,知道了。我爸每天都給我補習呢。我現在初一的語數都已經學過很多了?!?/br> 幾天后,大隊正式開鐮收割夏糧。顧言作為主任一馬當先在一塊兒十多畝的大地里做打頭的。 頭頂太陽當空,眾人揮汗如雨。在這沒有機器,一切都得靠人力的時代,真的是粒粒皆辛苦。后頭孩子們挎著籃子撿麥穗,一根都不舍得掉。 辛苦一上午,下工的時候她繞到窩棚那兒,想摘些地邊溝溝里的小蔥回家蘸醬吃。她之前在這兒撒過種子,之后每年都會有一些自落的種子自行繁衍。結果,剛摘了菜站起來,迎面看到了韓老二,和他那幫子混混兄弟。 這家伙這些年依舊游手好閑,去年他那媳婦被判刑后他在外頭跟那女人一次次的撇清關系,唯恐旁人議論他有個坐勞改的媳婦。這家伙就是個慫囊軟蛋,對她一向是躲著的,這怎么迎著她過來了?事出反常必有妖,顧言一時有了不好的預感。 “主任。這里不是你家自留地吧?你咋能自己隨便種菜呢,這不是占社員們便宜嘛?!?/br> 跟他一起的瘦猴露著猥瑣的笑,韓老二開口附和男人?!皩?,主任她也不能挖社會主義墻角啊?!?/br> “就是。作為領導更要以身作則,你這做派可不對。一點兒不像人民公仆,還不如我們社員覺悟好……” 大懶漢一下卡殼了,忘詞。結巴半天沒說出下文?!胺凑皇呛米雠?,你這樣是不對的?!?/br> 李仲夏送了最后一趟麥子,特意繞了一下過來接媳婦一起回家。一過來就看到這里圍滿了人,而他媳婦被幾個戴著紅袖章,一臉得意的男人擠兌。一口一個做派不好的說,他媳婦那張臉已經陰云密布了。 韓老二居然也在,這家伙不是一向龜縮的嘛,這怎么也蹦跶了出來。顧言對他感官極差,提起來就一副要動手的樣子。這會兒也已經在咬牙握拳,看那樣子想要揍他。 “把菜給我?!彼锨白н^媳婦手里的小蔥,轉身分給了圍觀過路的群眾?!皽蠝侠镞€有一些,大家想吃盡管去拔。這是公共空間,東西也屬于大家伙的。跟那漫山遍野的野菜一樣,誰要吃自己去挖就是?!?/br> 社員們都滿臉含笑,有那老實的開口:“哎呀,就兩把蔥而已,說啥公仆不公仆的,公仆難道就得把嘴吊起啊。你們這些人就是閑的,有這工夫下地割麥子多好?!?/br> “你知道個屁,一幫子啥都不知道的玩意。你敢蔑視我們,那就是蔑視……” “對,把他抓起來。這就是個現行……” “我說啥了?”被吵嚷著要抓的女人嚇的直往后退?!安痪鸵话咽[嘛,你們要給你們就是了。干嘛給人戴帽子啊。我啥都不說了行吧,我走?!?/br> 女人掉頭跑,幾個男人還想追。被社員給堵住了路?!八懔?,大老粗不會說話,別揪著不放了?!?/br> “你們一點兒覺悟都沒有,現在是什么時候,緊抓……” 幾個平時的懶漢閑人,可算是找到一個不用干活,只需要挑刺就能得夸贊的營生。一個個對著干了一上午活,汗流浹背的勞動者說著大話,自己氣定神閑的批評他們沒覺悟。 被批的和批人的掉了個個,以往被指指點點笑話的如今占了高地,一幫子出力受苦的勞動者被批的不敢吭聲。否則一頂大帽子壓下來,輕者被訓一頓也就算,重者挨揍都不知道會被打到啥程度。 李仲夏死死的拉住媳婦的手,生怕她撿起路邊的樹枝棍子給這些混蛋一頓。小人得志,群魔亂舞。這些家伙只能背后收拾,當著眾人的面絕不能授人以柄。否則對方上嘴皮一碰下嘴皮,一頂大帽子就扣下來了。 真正的勞動者無產階級是不怕的,頂多是說錯話被批評一頓??赡闶侵魅?,是黨員。若真被有心人利用,是可以無限夸大的。不說大帽子壓死,也能開你幾場大會。 干一上午累的臭死,回家路上又挨頓訓,大家返回的時候都有氣無力的。顧言倆手空空,被李仲夏拉著往回走。 韓老二本來覺得自己這是大招,一旦放出不說炸她個外焦里嫩吧,咋也能訓她一頓,大伙一起上,揍她兩下出出氣。 可這咋剛出手,就被人給破了局。男人氣哼哼的不服氣,指著顧言磨叨。 “虧你還是主任呢,幾屆勞模。一點兒覺悟都沒有,公家的地邊也隨便拔蔥,那是……” “韓老二,姑奶奶今兒揍死你?!?/br> 顧言瞅準了時機,掙脫李仲夏從他手里搶走鐮刀,沖著這混蛋就去了。這家伙被顧言打出了后遺癥,看她瘋狂的沖上來,嚇的掉頭就跑。 “你別打人……我如今是……” 顧言不理他這茬,拔腿跟著后頭追。從這里回村一溜大上坡,倆人一前一后,跑的氣喘吁吁,男人已經顧不上說話,那表情急的恨不能多長兩條腿。這動靜吸引了不少路邊的人圍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