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倒是有一些記性比較好的老人想起來了,令令不就是蔣惠玲很早就死掉的女兒嗎? 可是蔣惠玲的女兒,為什么會被裝在槐木盒里,扔在老橋底下呢? “你們看,盒子里那幾根細細長長的東西是什么?” 忽然有個眼尖的年輕人開口叫到,大伙兒的目光又往木盒子里挪去。 在嬰兒尸體下面有好些散落的長針,早已經生銹了,粗略數了數,竟然不下二十來根,透過頭骨眼部的兩個大孔洞,還能看到顱骨里同樣存在幾根長針。 大伙兒心中駭然,這是活著的時候就扎進去的嗎? 幾位老一輩的人想到了一個先人傳下來的生子偏方,傳說中如果生了女兒后又想生兒子,只要用針扎女孩兒,后面就能生出兒子來。 因為這個偏方沒有任何依據,而且手段過于殘忍,從來也沒人真的那么做過。 蔣惠玲哭的那么凄慘,好像認定了這就是她的女兒,難道令令那孩子不是生病死的?他們還記得當初蔣惠玲夫婦倆為了給孩子看病東奔西跑,兩個人都跟著累瘦脫形了,也不像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啊。 可要是不是他們兩口子,還有誰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呢? 他們的腦海里不約而同浮現出了一張圓圓胖胖,分外和善的面孔,然后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真的會是那個人嗎? ****** “怎么樣,看出什么門道了嗎?” 盛無坤把倆孩子接回家時,花盈婆已經燉好了一大鍋牛腩rou,整間屋子里充斥著牛rou的香味。 可惜淳明不能吃rou,而盛寶寶是提不起吃飯的胃口。 倆孩子都被中午看到的那一幕傷到了。 “附在那位身上的是個鬼童,一歲左右的年紀,老太太覺得疼,是因為鬼童不斷用手指插她皮rou?!?/br> 淳明這話一出,花盈婆夫婦的臉色立馬就變了。 作為裝神弄鬼的代表,他們當然清楚很多民間流傳的“偏方”。 之前淳明小和尚說過,惡鬼附靈后,被附身的人會感覺生者死前的痛苦,老太太說自己被針扎,鬼童又不斷用手指戳她皮rou,真相已經很明顯了。 鬼童是因針扎而死的,老人就是扎針的人,目的恐怕就是為了讓兒子兒媳之后生的第二胎是個孫子。 花盈婆夫婦氣壞了,女兒有什么不好,當初生下寶寶后沒多久,身邊很多人都勸他們再生一個兒子,因為他們倆都不是公職,只要躲的好,到時候生下孩子補齊罰款就能上戶口。 凡事給出這個建議的人,都被夫妻倆罵地狗血噴頭。 兒女都是自己的骨血,倆人實在是想不明白,那些人怎么可以做到只疼兒子,卻漠視女兒。 “你沒幫忙吧?” 花盈婆氣憤地問道。 “沒有,我和寶寶在看見鬼童后就決定不插手了?!?/br> 淳明很老實地搖了搖頭。 “寶寶也去了?” 花盈婆倒沒注意到淳明對女兒稱呼上的改變,而是專注于女兒又跑去看這些神異東西這件事上。 “媽,淳明和我一樣,都能看見那些東西?!?/br> 寶寶心虛地縮了縮脖子,但很快她又打起精神,將話題轉到另一件事情上。 “什么!” 這件事遠比女兒偷跑到嚴家重要多了。 在知道女兒可以看到那些臟東西后,夫妻倆一直擔心這會對女兒的身體造成影響,也擔心這樣特殊的能力是通過透支某樣東西得來的。 因此他們選擇退隱,目的就是希望女兒能夠少接觸那些靈異古怪的事情,盡量不動用她的能力。 現在得知淳明小和尚和自己女兒一樣,夫妻倆立刻就拉著淳明詢問起來。 不同于他們的坑蒙拐騙,寂空老和尚是有真本事的人,淳明是他的弟子,如果這個東西對他有妨礙,老和尚應該會告訴他,該怎么克制才對吧。 “師傅說了,開天眼的人千萬中無一,世界上類似我們這樣的人很少,無一例外都是修佛修道的好苗子?!?/br> 淳明其實有些好奇,連他師傅都佩服的兩位道門前輩,難道不知道這件事嗎? 不過他性子單純,只當這是兩位前輩對自己的又一次考驗,因此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地告知。 “我們這類人,天生靈氣充沛,因此也是鬼物們最好的食物,從我們開啟天眼那一刻起,就要做好遇到各種危險鬼物的準備,如果當初不是我師傅及時趕到,恐怕我已經被一個厲鬼吃掉了?!?/br> 說到這兒,淳明羨慕地看了眼寶寶,“寶寶有您們這樣的父母,自然是不用擔心這些的?!?/br> 他親眼見識過花盈婆和盛無坤是怎么輕輕松松就把一個已經見過血的厲鬼制服的,有這樣的父母護著,盛寶寶自然是很安全的。 面對少年毫不掩飾的崇拜,夫婦倆有些心虛。 他們哪有本事對付鬼物啊,還不是靠女兒畫的那些符箓撐著,不過這么說來,女兒可能是天才中的天才呢,要不然怎么會剛開天眼,就能完美繪制出真正的符箓呢。 想到這兒,夫妻倆又開始驕傲起來了。 雖然他們照著老道士留下來的秘籍練了二十多年都沒有練出什么門道,可他們女兒只花了兩小時不到的時間就琢磨透了啊。 能生出天才,這也是一種本事??! “除了這些,難道就沒有別的影響嗎?還是修佛和修道有什么區別?” 夫婦倆還執著于五弊三缺這件事上。 “沒有?!?/br> 淳明搖了搖頭,“師傅說了,只要行好事,存善心,不要牽扯過多因果,不要沾染業障就好?!?/br> 想了想,他又補充了一句。 “師傅說過,道門五弊三缺是因為他們過多泄露天機,但是可以通過功德彌補?!?/br> 玄門中人給人看相算命,測卜風水,其實都是泄露天機,如果濫用這個超于常人的能力,天道自然要從他身上找補回來。 這也是為什么以前的算命大師很多都是瞎子或是鰥夫的原因。 “積攢功德嗎?” 夫婦倆又開始擔心了,他們以前騙了那么多人,是不是也間接損了女兒的德運。 倆人頭一次覺得,藏在臥室房梁上盒子里的金條有些燙手了。 ****** “惠玲,你怎么這么晚才回來,你這身上是這么回事?不小心掉河里了嗎?” 嚴晟花了大半天的時間勉強哄地他媽安靜了一些,又熬了一鍋軟爛的雞rou粥,給他媽喂了小半碗,一天快過去了,他都沒找到機會給那個人打電話。 原本聽到妻子開門的聲音,他正準備把媽交給她照看,自己出門打個電話,可當他看到狼狽的妻子后,立馬緊張起來,擔心妻子是不是出事了。 蔣惠玲并沒有理睬他,原本失魂落魄的人在透過北屋半開的房門看到屋內的老太太后,頓時面露兇光,三步并作兩步沖了過去,扯住對方的頭發就要把她往外拖。 嚴晟完全被眼前的這一幕驚呆了。 第57章 全家當神棍的日子19 “惠玲你發什么瘋, 這是咱媽?!?/br> 回過神來的嚴晟沖過去想要把妻子拉開, 可是現在的蔣惠玲已經徹底瘋魔了,嚴晟一個大男人, 居然還有些拉不開自己的妻子。 “嘶拉——” 他又加大了力氣,這下是把蔣惠玲扯開了, 可同時也從徐妮兒頭上扯下一大塊頭皮。 蔣惠玲因為慣性的緣故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嚴晟這會兒也顧不上她了, 緊張地跑到老太太身邊,查看她的傷口。 “嘔——” 只一眼,嚴晟捂著嘴沖到了垃圾桶邊上, 開始狂吐起來。 那塊被撕扯掉的皮膚底下不是黃色的脂肪或是鮮紅的血液,而是一條條嚅動著的水蛭和蛆蟲。 密密麻麻的, 惡心極了。 嚴晟整個人懵掉了,為什么他媽頭皮底下會是這樣的東西。 不過終究還是小心占了上風, 在將胃里的胃酸都吐干凈后, 嚴晟只用衣擺草草擦了擦手和嘴巴, 又小心翼翼地朝老太太靠近。 他的身子還是緊張的發麻, 不斷思考著那些水蛭和蛆蟲會不會從她媽身體里掉落下來。 誰知道等他做足心理準備靠近后, 原本看到過的畫面消失了,此時映入眼簾的就是普通血rou模糊的創口。 嚴晟揉了揉眼睛, 再三確定剛剛可能是他看錯了。 “媽, 你沒事吧,疼不疼?” 嚴晟覺得這一切古怪極了,他咽了咽口水, 走到老太太身邊想要把她扶起來,送她去醫院處理傷口。 “疼,小晟,媽疼啊?!?/br> 徐妮兒麻木地喊著疼。 “你哪有令令當初那么疼呢,她被你這個親奶奶活生生用針扎死了,她還不會說話,只能用哭鬧訴說自己的委屈,徐妮兒,你的良心呢,那可是你嫡親的孫女??!” 蔣惠玲奔潰地喊道,她現在滿腦子都是那句“mama,我疼!” 她的令令,她的寶貝,竟然是被自己的親奶奶害死的,這些年,她還那么尊敬這個害死了自己女兒的毒婦,把她當成親媽看待,蔣惠玲真的恨不得掐死心盲眼盲的自己。 “令令……” 嚴晟的表情有些恍惚,他們夫妻倆多久沒有提起這個名字了,早夭的女兒好像成了他們生活中的一個禁忌,不敢提起,因為一旦想起來,就是一籮筐的眼淚。 嚴晟書桌最底下的一個抽屜里還壓著一張照片,那是令令剛滿月的時候,他們一家四口人的合照,她媽抱著令令坐在最中間,他和妻子站在老人身后,一家人的笑容是那么燦爛和諧。 每當令令生辰死忌,他都會忍不住拿出來看一眼,摸摸照片里女孩兒的小臉蛋。 這兩年,妻子接連落了兩胎,有時候嚴晟也會想,是不是令令不想看到別的孩子叫他們爸爸mama,抑或是她在地底下孤單,把這些沒出世的弟弟meimei都叫下去陪她了。 每當這樣想的時候,對于妻子落胎的悲痛就能少一些。 他已經不在意自己還能不能成為爸爸了,他只是有些痛惜,在令令去世的時候還只會喊mama,卻從來沒有叫過他一聲爸爸。 他幻想過無數次,令令喊爸爸會是什么樣子,她的聲音應該是細細軟軟的,等到她再大一些,聲音應該會變得響亮清甜,生氣又活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