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正常的符紙怎么可能會有這樣驚人的溫度,林亞萍還記得花盈婆將這張符紙交到她手中時的樣子, 普普通通,就像是一張外面祭祀品、香燭店里隨處可見的符箓。 可現在指尖猶存的灼燒感告訴她, 這張符紙一點都不普通。 “怎么回事??!” 蔣惠玲也被眼前這一幕嚇到了, 她倒是沒有往林亞萍身上想, 只當自己的婆婆怪病一出接著一出,這會兒不知道又犯什么毛病了。 “疼啊,mama, 我好疼??!” 老太太的聲音又尖又利,聽上去像是孩子扯著嗓子嘶吼的聲音。 林亞萍愣了愣, 沒想到老太太還是孩子脾氣,難過疼痛的時候居然還會喊mama, 老太太這個年紀, 恐怕父母早就不在了吧。 “不好意思啊小林, 我得先送我媽去一趟醫院?!?/br> 蔣惠玲也有些詫異, 當初她嫁到這個家的時候, 婆婆爸媽就已經去世了,以前也從來沒聽婆婆提到過幾位長輩, 沒想到老太太對雙親的感情竟然如此之深。 不過這個時候也容不得她胡思亂想, 蔣惠玲看著婆婆手臂上那一片黑紫色的燎泡,感覺又惡習,又反胃, 還是得趕緊送婆婆去醫院,將傷口處理的才好。 “玲姐,我陪你一起過去吧,到時候排隊拿藥什么的我也能幫你搭把手?!?/br> 林亞萍還想找一個機會和蔣惠玲說說驅邪符的事呢,她覺得老太太或許真的不是病,而是撞邪了。 這個時候林亞萍已經沒有了最初的忐忑,她的心放到了肚子里。 這一次,她怕是穩了。 ****** “怎么傷成這樣?” 蔣惠玲的婆婆已經是人民醫院的老大難了,全院的醫生不論懂不懂皮膚病,都被叫去給老太太看過病,可饒是這樣,在看到她身上的新問題時,大伙兒還是倒吸一口涼氣。 原本黑紫色的燎泡在到達醫院時已經干癟掉,傷口處呈現詭異的潰爛,還帶著一股刺鼻的惡臭。 在場所有醫生都沒見過活人身上出現這樣的創口,最后還是一個經驗老道的醫生,捏著鼻子幫老太太割去表皮的腐rou,然后再上藥包扎。 動刀前,大夫還為她上了大劑量的麻藥,可老太太還口口聲聲喊著疼,一群年輕護士壓著她,勉強處理完傷口。 朝夕相處的婆婆在里面受罪,蔣惠玲有些看不下去,躲到外頭透口氣。 她的心里沉甸甸的,之前渾身紅點的毛病沒有治好,現在身上又多了一個新的毛病,饒是蔣惠玲這樣的孝順媳婦,也有些堅持不下去了。 短短三個多月的時間,他們前前后后已經花了近五千塊錢,這筆錢都夠在當地買一個帶小院的老房子了,可以說夫妻倆這些年攢下的大半存款,全都花在為老人治病這件事上。 錢的支出倒還是小事,為了帶老太太到處看病,夫妻倆輪流請假已經讓領導很不滿意了,她丈夫正值上升期,蔣惠玲只能咬牙犧牲自己的事業,這一個月,她請假的時間已經多到離譜,再怎么下去,恐怕領導都會勸她留職停薪,放一個長假了。 別看百貨商店的管理層就那么幾個人,實際上競爭有多激烈,只有蔣惠玲本人知道,恐怕等她修完假回去,早就有新人代替她的位置了。 “玲姐,我想和你說一件事?!?/br> 林亞萍走到蔣惠玲身邊,然后掏出口袋里那張驅邪符,此時驅邪符的溫度已經恢復正常,看上去和普通符紙沒什么兩樣。 “這是我今天一大早從一個很有名的黃仙娘娘那兒求來的驅邪符,本來我想著這種東西就是圖個心理安慰,也沒當回事,可就在剛剛,我覺得這東西可能真的有點門道?!?/br> 林亞萍當然不會傻乎乎地告訴蔣惠玲,她一早就覺得她婆婆撞邪了,所以給她求了一道驅邪符回來,她只說這道符原本是給自己求來保平安的,陰差陽錯發現了她婆婆可能招惹邪祟了。 “您婆婆身上的傷,可能還和這道符有點關系?!?/br> 林亞萍說的相當隱晦,可蔣惠玲立馬聽明白了。 她腦海中回想起一些細節,婆婆身上新的創口,好像是在林亞萍攙扶她的時候才出現的,位置正好也是他們相接觸的那個部位。 再回想一下,那個時候,婆婆的表情好像很痛苦,叫聲尤為凄厲。 “當時我身上這道符特別燙,我心里越想越覺得不太對勁,玲姐你說,老太太會不會沒有病,只是撞邪了呢?” 林亞萍小心翼翼地問道。 聽了她的話,蔣惠玲短暫的失神了。 林亞萍也不是第一個猜測她婆婆有可能是撞邪的人了,在多次求醫未果后,她也產生過這樣的想法。 不過她和丈夫都是知識分子,她中專畢業,丈夫還是罕見的大學生,夫妻倆受教育水平比較高,相對的對這些封建迷信的東西不怎么信任。 再加上婆婆本人對這些東西很抗拒,林亞萍也只敢偷偷摸摸去附近的廟里買了幾張符箓回來,偷偷放在婆婆的房間里。 這段日子,婆婆的狀態和之前一樣,并沒有因為那幾張符箓發生變化,于是蔣惠玲也打消了帶婆婆去廟里找大師傅看看的心思。 今天林亞萍這番話,把她之前那個念頭又勾起來了。 “或許剛剛就是巧合呢,玲姐,要不這道符你拿著吧,或許能幫到你什么忙呢?” 說著,林亞萍將手里那道驅邪符塞到了蔣惠玲的手里。 蔣惠玲也是人精,這個時候了,她哪里還猜不到林亞萍手里這道符箓就是她專門替自己求來的。 雖說她對林亞萍的目的心知肚明,可人家費心費力替她找到一個靠譜的神婆,求來這么一道符箓,自己也該記著這份人情。 “徐妮兒的家屬?!?/br> 護士走到門口喊人,蔣惠玲將驅邪符放到口袋里,應聲后走了過去,她還想試驗一下。 “你媽的傷處理好了?!?/br> 護士站到邊上,讓她進去。 “疼啊,疼啊?!?/br> 老太太還是病懨懨地喊著,出門的時候被迫穿上了衣服,現在身上每一處和布料接觸的地方,都感覺針扎般疼痛。 “媽,我扶你?!?/br> 蔣惠玲做了很多心理建設,終于鼓起勇氣伸手攙扶婆婆。 她極為小心,恨不得只有手指頭那點位置和老太太發生接觸。 “啊——” 又是熟悉的尖利嘶吼,蔣惠玲恍惚中好像聽到了兩重聲音,一個聲音是她婆婆的,還有一個聲音不是。 邊上的護士大夫都捂住耳朵蹲下身,這個叫聲太可怕了,離老太太最近的小護士甚至有些惡心想吐,就像是腦震蕩了一樣。 老太太年輕的時候是練過獅吼功嗎?這是在場醫護人員此刻唯一的想法。 蔣惠玲只和老太太接觸了一小會兒,和之前那一幕一樣,兩人接觸過的那個部位又蔓延開一片黑紫色的燎泡。 醫生納悶極了,可在因為音波攻擊造成的不適感漸漸消退后,又開始重新幫老太太處理傷口。 “疼啊,玲兒,媽疼??!” “疼啊,mama,疼??! 老太太無時無刻不在痛呼,她的嗓子已經磨破皮,干澀的聲帶摩擦著發聲,可她依舊不知疲倦,就像是一個上了發條的復讀機一樣。 蔣惠玲被護士請出了治療室,站在門口,蔣惠玲后知后覺地將手伸進口袋里。 guntang的觸感差點讓她把手縮回去,但因為急迫的想要知道答案,蔣惠玲還是咬牙堅持,從口袋里掏出那張炙熱的符紙。 “??!” 她眼睜睜看著符紙被拿出來的那一刻無端自燃,指尖被火舌咬到,蔣惠玲無奈松開了手指。 好端端的一張黃符,就這樣變成了一團黑灰。 蔣惠玲面上一片驚恐,心情久久不能平復。 ****** 因為是旁聽生的緣故,淳明被安排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他本就比班級里的同學大上幾歲,個子高出班上最高的男生一小節,坐在最后一排也不影響其他同學的視野。 同學們好奇地打量這個新同學,尤其是女生,她們雖然年紀小,可也已經很懂的欣賞美了。 淳明雖然穿著盛無坤年輕時那幾套打著補丁的舊衣裳,可他白凈清秀的外表,和獨樹一幟的氣質,使得他完全碾壓班上那些黑不溜秋,跟個野人似的男孩子。 上課的時候,好多女生偷偷轉過頭去看他,下課的時候,這些視線更加明目張膽。 淳明臉上的紅暈就沒有下去過,這個時候他才知道,昨天晚上寶施主的打量,是多么的含蓄且親切。 “潤珠,去廁所嗎?” 下課的時候,江潤珠的同桌用手肘撞了撞她。 “不去?!?/br> 江潤珠搖了搖頭,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都太幼稚了,還在玩結伴上廁所的活動。 “哼,你怎么這樣,下次你上廁所我也不陪你去了?!?/br> 同桌的小姑娘有些生氣了,自從江潤珠生病休假回來后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不和她一起吃午飯,一次又一次拒絕她同游女廁的邀請,對方這是不想和她當朋友了。 小姑娘也是有脾氣的,當即邀請了前桌的女生,對方很是開心的答應了,兩個小姑娘手挽著手朝廁所跑去 。 江潤珠并沒有理會同桌的那點小脾氣,或許曾經的她和這個女孩是好朋友,可再過幾年她們就會失去聯系,何必要為了討好她浪費自己的時間呢。 現在的她心事重重,滿腦子都是這個新來的插班生。 她怎么一點都想不起來自己念三年級的時候,班上出現過這么一位借讀生呢?對方還是盛寶寶的爸爸帶過來的,據說這個學期都會借住在盛寶寶家里,這樣的事情,她沒道理不記得??? 還是說盛寶寶活著,所以造成了未來的偏差? 江潤珠咬了咬牙,如果盛寶寶死了,短期內花盈婆夫婦肯定沒有心情招待親戚或是朋友家的孩子,或許上一世就是因為這樣,才沒有淳明這個人物的出現。 她的心里煩躁極了,圍繞盛寶寶一家產生的偏差實在是太大,她記憶中的未來,真的還會按照原本的走向發展嗎? 一直將重生經歷視作金手指的江潤珠不免焦躁起來。 午飯的時候,淳明被盛寶寶拉入飯菜分享小團伙。 “淳明小師傅是虔誠的佛教徒哦,他不吃葷腥,還有加了蔥姜蒜蕎頭韭菜的東西他也不吃哦?!?/br> 盛寶寶打開兩人的飯盒,淳明的飯盒里只有兩道素菜,看上去很簡樸。 “哇,你和我奶奶一樣啊,可是不吃rourou,你怎么還能長這么高呢?” 游小米震驚了,世界上居然還有不愛吃rourou的人,明明rourou那么好吃。 她看著淳明高高的個頭,再看看他碗里簡單的青菜白菜,陷入沉思,難道mama說的多吃菜才會長高高不是騙她的? 一直夢想快點長大的游小米破天荒的產生了吃菜的念頭,打消了原本準備將焯水青菜丟到盛寶寶碗里的想法。 “這是xxmama做的雪菜,很好吃哦,這個是xx爸爸做的素雞,吃起來像rou,其實是素菜?!?/br> 怕淳明拘謹,盛寶寶從別的小伙伴的飯盒里夾了不少他能吃的素菜,然后又從自己碗里夾了很多雞rou放到小伙伴的碗里。 “淳明小師傅,我可以吃一點你的菌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