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里面安靜了一會,傳來淡淡幾個字,“讓她進來?!?/br> 第49章 汀州官邸 宋存山替徐婉將門打開,徐婉剛準備進去,卻發現那是孟欽和的臥室,似乎除了孟欽和也沒有別的人在。 她明明想和他劃清關系,卻似乎又不清不楚起來。 許是宋存山發現徐婉駐足不前,又比了一個請的手勢,“二少在里面等您?!?/br> 一想到胡潤生還生死未卜,徐婉便也沒什么可以猶豫的了。她在心里告訴自己,這沒有什么奇怪的,連宋存山也沒有覺得哪里不妥不是嗎? 徐婉緩步走了進去,外面在下雨,光線從細碎三角形圖案的玻璃窗陰陰照進來。 汀州官邸的陳設和坤州的官邸截然不同,多是些紅木家具,架子上擺著雅致的瓷器。 她還沒有來的及多看,有一個聲音道:“幫我把大衣取一下?!?/br> 徐婉愣了一下,連忙回過頭去。孟欽和正靠坐在床頭,他恢復得很好,看上去心情也不錯。 他用手指了一下衣架,嘴角似乎還帶了些笑意,“在那里,幫我拿一下?!?/br> 徐婉愣了一下,連忙照做。她將他的大衣從架子上取下來,走到他身邊。他從她手上接過衣服,準備披在身上??伤芰藗惶脛?,徐婉看了一會,幫他披衣服。 過程中,他的手不小心碰了一下她的手,他的手心是溫熱的。 她上一輩子伺候了他兩年,那種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他甚至連一句“你怎么來了”都沒有,像是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徐婉往后退了一步,和他拉開了些距離,有些不自在道:“二少,我這次到您這來,是有事來請你幫忙的?!?/br> “哦,什么事?”他的語調平緩,是愿意聽她說的語氣。 徐婉低著頭道:“二少,是這樣的,我的未婚夫胡潤生被你們淮軍的人帶走了,他們說他是晉軍的細作?!?/br> 徐婉抬起頭來,小心去看他的表情,他只微微蹙了一下眉,“有這樣的事情?” 又說:“但他絕對不是,我敢替他擔保,我想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徐婉還準備說,他突然抬了一下手,“我知道了?!?/br> 說完,只見孟欽和搖了搖床頭的鈴,不一會兒宋副官就進來了,“二少,您有什么事?” 孟欽和淡淡道:“你現在就去查一下這幾天警署和近衛旅的記錄,看有沒有抓捕一個叫作胡潤生的人,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br> 宋存山稍微愣了一下,隨即利落答了一個“是?!?/br> 徐婉也很驚訝,她完全沒有想到孟欽和會這么痛快?;蛟S是在外面受的冷遇多了,他這樣的爽快讓她尤為珍重。他其實也沒有必要幫她,她雖然上次幫了他一次,可從前他救她早就不是一次兩次了。 徐婉連忙道謝,“謝謝二少?!?/br> 他只輕輕笑了一下,只看著她,沒有再說什么。不知是不是因為他受了傷,他臉上沒有一點她曾經懼怕的神色,和緩得讓她都在懷疑是不是假象。 細看去,他的臉上雖然多了些血色,但還是可以看出和從前不同。 沒有讓他幫完忙就直接轉頭就走,徐婉有些不好意思,問他:“二少,你現在身體還好嗎?” 他沒有直接回答她,眸子卻突然轉過來,認真道:“徐婉,你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 “什么忙?”徐婉想不出,他還有什么需要她來幫的。 只聽他淡淡地開口:“我需要一個信得過的人留在我身邊?!?/br> 徐婉沒有說話,她好不容易才從他身邊離開,怎么能回去呢? 孟欽和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看了她一眼,又說:“不會很長,大概等我恢復就好。不過,”他頓了一下,“你應該清楚,我身邊可能會有各種各樣的事情發生,當然我會盡我可能護你周全?!?/br> 徐婉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的身邊很危險,他又需要人陪在他身邊,這個人還不能是他最重要的那個人。 這個人絕不會是他的詩音,她才是他最好的人選。這樣想起來,上一輩子也是這樣,他被軟禁時是她陪在他的身邊,等他大權在握,楊小姐就回來了,她便可以走了。 徐婉出了一回神,只聽他又開口道:“你如果不愿意,也不用勉強,胡潤生的事情過兩天有結果了,我讓宋存山派人轉告你?!?/br> 聽他這樣說,徐婉反而松了一口氣,她不想和他不清不白,也不想總是欠他人情。而現在,她和他之間更像是一場交易。 徐婉想到這里,慢慢抬起頭,看著孟欽和道:“二少,我可以答應您,我只有一個要求,我只要我的未婚夫能夠平安?!?/br> 她其實當著胡潤生從來沒有說起過他們訂婚的事情,或許是因為她自己也明白她并沒有對他完全坦白。 孟欽和卻沒有直接答應或拒絕,只說:“這件事我先讓宋存山查清楚,倒時我再答復你?!?/br> 他方才痛快,如今卻搪塞起來。徐婉心里卻是明白的,有些話她不能對陳老板明說,孟欽和卻是知道的,她不如放開了說。 徐婉輕輕笑了一下,道:“胡潤生的事情,我們工廠的何經理其實聽過過,說他是晉軍的細作,是跟淮山路那天晚上的槍戰有關……”說到這,她的視線和他交匯,放低聲音道:“可那天晚上您應該也在淮山路吧,他在不在您應該清楚?!?/br>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孟欽和的眼角稍稍動了一下,雖然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情緒,可徐婉知道自己應該猜對了。 徐婉其實最開始也沒有想明白,后來才發現其中的玄機:淮山路那晚出了槍戰,他偏偏正好受了傷,又去做出自己在坤州的假象。 晉軍細作原本就是他們自己人內斗的一個幌子,胡潤生怎么會是真的細作呢? 徐婉原本看明白了也不打算說透,可這種事涉及到了胡潤生。 而此時他也在打量她,他們兩都不說話,像是在僵持一樣??尚焱癫⒉幌胱屵@場僵局持續下去,輕輕笑了笑,“我胡亂說的,二少別見怪?!?/br> 然而是不是“胡亂”,他們兩都心知肚明。 徐婉說完便將視線移開了,她早已經不是上輩子任他擺布的他,害怕在他面前說錯一句話,她如今更在乎的是能不能救胡潤生出來。 然而眼前的人并沒有因為她的冒犯動怒,似笑非笑:“他在不在或許你到時可以親自問問他?!?/br> 他從前總是喜歡將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中,可后來他才發現這樣久了反而無趣。 徐婉知道,孟欽和剛才那句話便是答應了,他既然答應親自去見胡潤生,必然是有辦法能留他性命的。 他和她說話從來都不說透,一切總像是順理成章一樣。徐婉留下來陪著孟欽和用了晚餐,用幫著護士給他換了藥,不過也像他們約定的一樣,她也只是陪在他身邊而已。他如今傷勢穩定,并不需要誰徹夜守著。 晚上的時候,徐婉被佩芳帶去隔壁的房間休息。佩芳原是在坤州官邸伺候照顧孟欽和的,如今也跟過來了,想必孟司令那里是下了什么命令的。 徐婉到汀州官邸并沒有想過會留下,沒有準備換洗的衣裳,原想著怎么應付一晚,哪知一打開她房間的紅木衣柜,滿柜子都是衣服,有風衣、旗袍還有睡衣,分門別類整整齊齊掛在那。 徐婉正驚訝,佩芳過來道:“這是二少吩咐的,您先對付穿的,到時再請裁縫來給您做您中意的?!?/br> 徐婉不由皺了一下眉,他怎么會提前準備這些衣服?是他替楊小姐準備的嗎,還是? 徐婉那一晚睡得很不踏實,不過自從那一次她無意在窗邊看見他開始,她的日子似乎便不再安穩了。 第二天早上,徐婉剛剛用完早餐,侍從官突然過來敲門,道:“徐小姐,二少請您過去一趟,有事找您?!?/br> 他的臥室就在隔壁,徐婉推開門走了過去,才發現宋存山也在。 宋存山見她走過來,看了下孟欽和后,開口道:“徐小姐,胡先生的事情我已經問出些眉目了?!?/br> “到底是怎么回事?” “您可能不知道,胡先生是在槍戰那一晚回的坤州,之后一直躲藏在金城的一家旅店里?;窜娛前l覺他形跡可疑,才將他逮捕的?!?/br>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過生日嘿嘿,十二點和朋友吃飯,下午或者晚上補全。么么噠 第50章 靜水深流 孟欽和受傷那一晚胡潤生就回來了? 徐婉十分意外,一時懵了,只好問宋存山,“宋副官,那你知道胡潤生提前回來做什么嗎?”。 宋存山有些為難道,只說:“他們審訊室那邊還沒有結果?!?/br> 一聽到審訊室這三個字徐婉有些急了,她之前大概聽人說過,淮軍的審訊室就是活棺材,又是上烙鐵上刑具的,人進去了就算沒有要命,都得扒一層皮下來。 徐婉連忙問宋存山,“宋副官,胡潤生還好嗎,沒有刑訊逼供吧?”然后轉過頭去求孟欽和,“二少,我可以去看一眼他嗎?” 孟欽和沒有表態,宋存山連忙說:“徐小姐,審訊室那邊二少已經吩咐過了,您不用擔心,胡先生現在還好,之后有什么消息,我都會跟您和二少說的?!?/br> 原來孟欽和已經吩咐過了,聽宋存山這么說,徐婉那顆懸著的心稍稍放松下來,“謝謝你,宋副官?!庇洲D過身跟孟欽和道謝,“謝謝二少”。 孟欽和只輕輕點了一下頭,一邊往那張梨花木圓桌走去,一邊招呼徐婉:“你還沒有吃早餐吧,陪我過來用一點?!?/br> 徐婉其實已經吃過了,但他主動開了口,徐婉也不好拒絕他。 桌上除了牛奶、吐司、煎雞蛋,還有稀飯和包點,徐婉走過去,在孟欽和身邊坐下。 徐婉心不在焉的,還在想胡潤生的事情。她不知道胡潤生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有什么是不可以說的。 或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這么些年再重逢,他們都不是最初的模樣了。她只希望那些變化能在她的承受范圍之內。 徐婉冷靜下來,她其實也明白,讓她去審訊室是不可能的。上次的槍戰就是沖著孟欽和去的,他現在雖然回了金城,卻也不宜過多地出面。 他雖然看上去什么事,甚至讓徐婉都忘記他負傷的事情,可設身處地去想,他其實也不容易,小心謹慎、步步為營,如今的每一步都如同在走獨木橋,出不得任何閃失。 孟欽和肯出手幫她,委實已經很不容易了。 孟欽和只低頭喝牛奶,并沒有吃桌上擺著的吐司。 徐婉原本記得他是愛吃吐司的,才發現一來是他在想事,二是因為吐司擺的遠,他現在是不能有幅度過大的動作。 宋存山已經先發現了,主動幫孟欽和將吐司往他身邊端過來些。 徐婉也反應過來,接過宋存山手中的盤子,“宋副官,我來吧?!闭f著,她拿起一片吐司,然后在上面輕輕抹勻一層黃油。 徐婉給孟欽和準備吐司,又有傭人端來別的,宋存山則將這些早點擺放到桌上。畢竟孟欽和負了傷,多幾個人伺候他也是應該的。 哪知他突然開口:“不用都拿過來,這個她喜歡吃?!?/br> 徐婉不知道孟欽和在說什么,抬起頭來,才發現宋存山已經將一盤生煎包端到她面前來。 去年的時候,他特地給她從金城最有名的那家店帶過生煎包回坤州,那一天她站在陽臺上,看著他從汽車里走出來。 就是這輩子的事情,遙遠得卻像上一世的回憶。 可是徐婉也記得今天早上女傭過來幫她換衣服時,她接連試了兩身旗袍都擠了。徐婉原以為只是旗袍的原因,又換了一件腰松些的連衣裙,卻還是緊的,只能湊合著穿。 她那個時候才突然意識到,這滿衣柜的新衣服并不是為她準備的,她不小心動了別人的東西,連同她住的房間其實也是。 她其實并不介意他對她冷淡,只是不喜歡誰心里明明裝了一個人,卻對她又是若即若離。 徐婉受夠了這樣不清不楚的好意,上輩子、這輩子她都已經做膩了替代品,這一世只想做她自己。 徐婉將黃油抹好放到孟欽和的盤子里,沒有再說話,也沒有再去碰那些生煎包。 這兩天一直在下雨,吃完飯后孟欽和先躺著休息了一會,不一會兒便有家庭醫生過來查看傷勢、換藥。 醫生原本是囑咐他臥床休息,可孟欽和躺不住,先是在房間里看了會書,可還是覺得悶,便讓徐婉陪著他去走廊上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