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長痛不如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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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透過窗欞照了進來,他的臉被鍍上一層金光,如夢似幻,仿佛會隨時離開這個喧鬧的塵世,去他該去的地方。 無名指上的戒指從肌膚下浮現而出,仿佛是感受到了主人就在身側,戒指閃爍著明亮的光芒,季真言趕緊站起身走到謝鈺旁邊,“謝鈺,你能感覺到的是不是?我把它帶回來了,”他牽起謝鈺溫暖的手,“我在呢?!?/br> 季真言不知道該和他說什么,好像有很多話要和他說,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你不是說你很快就回來嗎?”季真言看著他的臉,哽咽出聲,謝鈺離開的時候對他作出的承諾一個都沒有做到,“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掌心的溫暖讓季真言撤回了手,這個溫度在告誡他,謝鈺沉睡不醒的樣子都是真的。 “你把這個東西拿走吧,行嗎,我不想要?!奔菊嫜缘吐曊f,床上的人沒有絲毫反應,他不知道謝鈺有沒有聽見,好像話是說給自己聽的。 他坐回沙發上,看著謝鈺掉眼淚,指尖不住的抓著布藝沙發,要是謝鈺一輩子都醒不過來怎么辦,該怎么辦? 他擦掉臉上的眼淚,站起身離開了病床。 謝煙正站在門外和一群人交談什么,好像是謝絕探視之類的話,見季真言紅著眼眶從病房里走了出來,她嚇了一跳。 季真言拉著她走進病房里,說:“剛剛我靠近謝鈺的時候,戒指它發光了,你們看有沒有什么辦法,能把里面的魂魄還給謝鈺,也許有了這個,他能醒得更快一些?!?/br> “也不是沒有辦法,只是……”她為難的看著季真言。 “就算把這根手指剁了我都無所謂?!奔菊嫜詧远ǖ恼f。 他的話把謝煙嚇到了,她驚訝的說:“你就那么想和鈺鈺撇清關系嗎?” 季真言沉默了,他心底是不想的,可是他跟謝鈺不可能有以后,并且倆人的感情有那么多的裂痕和不堪,實在不算一段好的感情,哪怕分手之后是無盡的痛苦,他也不愿意待在謝鈺身上日復一日的回憶那些不堪。 謝鈺有一句話說的很好,“你難道要草率的過一生嗎?” 既然季真言當初草率的放棄了音樂,也草率的放棄了謝鈺,那么以后的人生他絕對不要將就。 更何況,他現在看著謝鈺,心如刀絞,愧疚與自責讓他喘不過氣,他恨不得去死,他不想再看見謝鈺這個樣子,季真言想看見那個意氣風發,沉穩干練的謝鈺,哪怕倆人再也沒有一點交集,他也無所謂。 只要是為了謝鈺好,只要是為了自己心里沒有負擔,他什么都可以付出。 沉默等同于默認,謝煙也無可奈何,他倆之間經歷的事,喬雷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訴她了,她這個兒子小時候雖然混蛋,但是從沒做過很出格的事,綁架季真言那件事,謝鈺確實做的太過分,也真是因為這件事,倆人的關系出現了一道不可跨越的深淵。 就連謝煙聽見這件事,都大驚失色,她也沒想到她兒子為了達到目的居然無所不用其極,簡直就跟換了個人一樣。 “也沒有你說的那么嚴重,只是,剝離的過程很痛苦,是靈魂方面的痛苦,這件事是謝鈺對不起你,你沒有必要承受這種痛苦啊孩子?!敝x煙語重心長的說。 季真言低著腦袋說:“照顧他兩年也是痛苦,長痛不如短痛?!?/br> 謝煙聽完,被季真言的決心嚇到了,這個外表溫和的男孩子,要比她想的更加堅強,更加理智。 既然季真言作出了選擇,謝煙也無可奈何,只好聯系了歸墟的人,就在這個醫院里進行。 季真言躺在病床上,白色的天花板上閃著刺眼的光,他睜著眼睛看著,好似不懼強光一樣。 身邊全是歸墟的妖魔,他們圍在季真言身邊,表情凝重,季真言盡量不去看他們,他們雖然化成人形了,可是身上全都是腥味,沒有謝鈺香,沒有他的味道好聞。 “你不要怕,放松身體,腦子里面想一點兒開心的事,我會在旁邊用法力護著你?!敝x煙在一旁安慰道,她臉上寫滿了擔憂,畢竟季真言是個凡人,她真怕季真言承受不住。 季真言笑著對她點點頭,示意她放心。 等墻壁上的指針指向午夜十二點,萬籟俱寂下,咒語聲緩緩響起,季真言周身開始縈繞起藍色的光暈,光暈如針一般,刺向他的身體。 劇痛瞬間傾軋而來,身體的每一寸都猶如凌遲般痛苦,血管與肌rou都似被刀剜著一般疼。 季真言悶哼一聲,額頭瞬間滲出細汗,他抓緊了身下的床單,用力到骨節泛白。 謝煙絲毫不敢耽擱,調動起全身的法力保護他,這孩子真是夠倔的,剝離靈魂堪比凌遲,這么痛苦,他都不肯叫一聲。 季真言緊閉雙眼,痛到理智近乎潰散,他努力在腦海中搜尋那些開心的事,想到他初見謝鈺時,心中滿是驚艷和欽慕,他一心向走到謝鈺身邊,明知是飛蛾撲火…… 四肢百骸的痛苦讓他咬緊的牙關瞬間張開,大口的喘著粗氣,他睜開眼睛看著頭頂晃到人眼暈的光,眼眶浸滿淚水,模糊了視線,偏偏謝鈺浮現在他腦海中的笑容那么清晰…… 謝鈺溫柔的吻,他的笑,他的背影,他掌心的溫度,如此清晰,鐫刻進他的靈魂,至死難忘。 “就算真有那一天,也是我死你前面?!?/br> “你繼續愛我吧,我不會讓你失望,讓我們重新開始好嗎?以愛對方為前提?!?/br> “我會回來找你的,畢竟我還想sao擾你一輩子……” “謝鈺……” 季真言在過往的回憶里喚出謝鈺的名字,似是松了一口氣一般。 他和謝鈺間僅有的聯系徹底斷了。 過程結束的很快,無名指上一陣劇痛傳來,他什么也感覺不到了,心里空落落的,他疲倦的闔上眼簾,一滴眼淚順著眼角流進發絲里,淚痕閃著耀眼的光。 隔壁病房里,沉睡的謝鈺,劍眉瞬間擰緊,似是在隱忍著極大的痛苦。 第二天,季真言幽幽轉醒后看見的是窗外燦爛的陽光,鳥兒椅在樹枝上啼鳴,盛夏時節,萬物生機勃勃。 他抬起顫抖不已的手撫上自己的胸口,這里不再痛苦了,因為某個東西被拿走了。病房里一個人都沒有,他翻身下床,身體虛弱的差點兒跪在地上,他撐著病床,深吸幾口氣,手臂抖的不像話。 他看了看撐在病床上細長的手指,就像做過手術一樣,神經受損,不能恢復到以前的狀態,以后可能都彈不了鋼琴了。 季真言扶著墻壁,走出病房。 謝鈺的病房前圍著一大群人,里面還有很多叫得出名字的醫學界權威,他們一個個面容都十分凝重。 這是出了什么大事嗎? 眾人聞聲,齊刷刷的看向站在門口的季真言,他穿著寬松的病號服,身子單薄,面容慘白,一陣風都能把他吹走。 人群中sao亂了幾聲,喬雷從人群中擠出,他扶著季真言的胳膊說:“夫人請您進去?!?/br> “謝鈺醒了嗎?”季真言擔憂的問。 喬雷欲言又止,季真言整個人面容憔悴,要是聽見謝鈺的消息,恐怕會加重負擔,他沒辦法,只能扶著季真言越過人群,走進病房里。 謝鈺的父母也在,他們看見季真言后面色都十分復雜。 季真言看向病床,謝鈺仍舊沉睡著,好似外物都和他沒有一點兒關系,他也沒有蘇醒的跡象。 “他沒有醒嗎?”季真言的聲音有些顫抖。 謝煙搖了搖頭,“叁魂七魄都完整了,可就是醒不過來?!彼灿X得很奇怪,按照她兒子的身手,殺敖城就跟殺雞一樣,根本不可能受這么重的傷。 除非…… 她眉心微蹙,連忙拉著季真言的手,哀求道:“孩子啊,現在謝鈺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醒,能不能在我們找出解決方法之前,你能陪在他身邊呢?” 季真言愣了兩秒,點了點頭。 本來就說好是兩年的,如果兩年之內謝鈺能醒,那是最好,如果沒醒,那他自然要履行作為cv和恒榮證券合作的“條件”。 這到底是個私人醫院,謝鈺住的又是vip病房,里面的裝修都很齊全,像個公寓套房。 為了不讓別人打擾謝鈺休息,除了親近的人,別人想看謝鈺一眼都不可能。 病床邊的心電圖正平穩的跳動著,時間的流逝在漫無目的無聊歲月里加快,季真言做了手指康復訓練已經恢復如常。 他天天陪在謝鈺身邊,看書也好,聽歌也好,他都沒跟謝鈺說過一句話,他總覺得一個人自言自語的說話很奇怪,因為謝鈺不會回應他。 偶爾季真言看著謝鈺安詳的睡顏時,也會自我安慰的想,如果謝鈺一直這么安靜多好,可是很快他又不希望謝鈺一直這樣下去,畢竟他醒的時候,也是一個完美的男人,無論是做子女還是做女婿,在戀愛方面也是完美的戀人。 幾個月過去了,季真言也沒有覺得很孤獨,他陪著謝鈺,謝鈺也陪著他。 這段時間來了美國,他也有時間和蔣宸他們一起管理設立在美國游戲公司,蔣宸和艾倫,包括亨利都來見過他,陪他說話聊天。謝鈺還沒有昏迷之前,就已經幫游戲公司把前路都鋪墊好了,現在公司正在穩步發展。 就像他說的,“你是我老婆呀,我怎么能讓你第一次做生意就投資失敗呢?!?/br> 季真言歪著腦袋,單手托腮看著謝鈺,用目光細細的描摹著他深邃俊朗的眉眼,目光所及之處是無盡的眷戀。 這樣真好,過足了眼癮。 這段時間的和平相處,季真言甚至都沒有聽見其他的聲音,比如說追究謝鈺越俎代庖殺掉敖城這件事,徐泠洋抽空來見了謝鈺幾面,也沒有提過這件事,好像這件事就這么淡下去了。 很快,新年過去了,他陪在謝鈺身邊已經半年了。 除夕那天晚上,季真言準備抱著枕頭準備去休息室睡覺,可走到門口,他又臨時改變了主意,他抱著枕頭爬上謝鈺的床上,在他身側躺下。 這個病床不大,他只能側著身子睡,不過也好,能看見謝鈺的臉。 季真言眨著大眼睛,眼巴巴的看著謝鈺俊朗非凡的側臉,聞到謝鈺身上香味的那一刻,他小腹一緊,身體不由自主的燥熱起來。 他是個正常的男人啊,半年沒zuoai,真是能把人憋死。 可是沒辦法,誰讓謝鈺昏迷著呢。 季真言嘆了一口氣,挽著謝鈺的手臂,嘟囔道:“你要是再不醒,我就去找別人,我說真的我告訴你?!?/br> 對方沒有絲毫回應。 季真言又嘆了一口氣,拉過他身上的被子,蓋在自己身上,又怕把被子全部卷走了,謝鈺會凍著,還直起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這才放下心和他睡一個被窩。 季真言跟個樹袋熊似的抱著他的手臂,臉貼在他胳膊上,睡意襲來,他迷迷糊糊的說:“又跟你一塊兒過年了,謝鈺,新年快樂?!?/br> 對方還是沒有絲毫回應。 和謝鈺這樣相處的時間一長,季真言就習慣了,習慣和他講話沒有回應,也可以放肆的吻著他的臉說早安,晚安,也可以放肆的牽著他的手,跟他說說話。 這個時候的謝鈺,是屬于他的。 有時候一個人想的太好,老天就不會遂他心愿。 他正拿著手機給謝鈺放舒伯特小夜曲,宛如靜水流淌的小提琴聲聽的人昏昏欲睡,他柔軟的臉貼在謝鈺手掌心,打著瞌睡。 門外忽然傳來嘈雜的喧鬧聲。 季真言皺了皺眉,這里有專人看守,一切都以謝鈺的修養為主,是不允許有人大聲喧嘩吵嚷的。 他煩躁的把音樂關掉,起身走出病房。 和保鏢們吵起來的人他看著有幾分眼熟,臉蛋精致漂亮,是個很可愛的男孩子,只是染著黃毛,痞里痞氣的。 看見季真言后,他皺了皺眉,疑惑的開口問:“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