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iTangshUWU.ViP 13
☆、大婚大婚(一) 十里紅妝,萬里夏陽。 這天恰恰是七月初七,家家女兒乞巧,戶戶閨秀許愿,望能嫁得如意郎君,猶如梁上燕,歲歲常相見。 皇歷是也是好日子,喜神正東,財神西南,最宜嫁娶。 鏤空花雕小窗里,是少女淺淺的喘息和輕笑求饒。 禾風暖只穿了紅色里衣,襟口繡著細細的金線,還剩一件寬大的外衫掛在珊瑚紅玉架上,青杏和朱宵捧了,在院落里的梨花樹下半透明的紅潤,花瓣拂了一身,軟軟滑落地上。 屋里,風暖坐在紫檀木虎爪凳上,發式未梳,又是笑又是躲,卻掙不開在修長白玉掌心中的腳。 秋覽若一樣未著外衫,只有內襟的柔軟白衣,軟軟的隨意搭在身上,半跪在風暖腳邊,一只手握著她的腳,另一手執著一g細小狼毫,手指修長白皙,五片指甲像是嵌在玉雕上的珊瑚,紅潤反s著耀目的透明陽光。 披散而下的黑發,從他頸側流水一樣滑過。 她腳下散著一盤狼藉的朱紅色,甜甜散著海棠的味道,那紅分外溫軟,被秋覽若指尖的狼毫筆尖蘸了,輕輕點在腳尖的那一點瑩潤指甲上。 這是盛京最好的胭脂,那紅色迅速透下指甲,薄薄的一點紅像雪上的梅。 又軟又涼的柔軟狼毫接觸到指甲,那曖昧的觸動讓風暖忍不住心里一勾,腳趾就微微蜷縮了一下,秋覽若立刻提開筆尖,不讓胭脂紅染上她腳上的皮膚。 他微微撩起眉頭,仰頭看著癢得想笑,又萬分羞怯的姑娘。 素衣之下,因為抬頭的而隆起的白玉鎖骨,猶如兩片浮起的蝶翼。 “覽若,我自己來吧,你,你……”風暖臉甜蜜又害羞,手指弱弱卷著衣角,這樣羞的妝,怎好讓他來畫。 女孩子的腳,可是第二個私處呀,怎能被他在婚禮當天拿在手里把玩? 今天成親,她在他懷里滾了一夜都睡不著,心跳鼓得老遠都能聽見。她算是徹底理解學子考進士前一晚的感覺了,真真夜不能寐。 明明想要放空腦袋攢足j神的,腦袋里卻涌出來各種各樣怪模怪樣的想法,床上翻燒餅似的,掰著指頭數羊,約數越j神抖擻。 東方露出魚肚白的時候,她的羊剛剛數到兩萬只,困意剛剛襲來,就被某個安睡了數個時辰的男人從懷里揪起來,摁到了妝臺前,被朱宵青杏一頓折騰。 要是擱在往常,見她被青杏扯著頭發使勁梳疼的哇哇大叫,秋覽若早就出手阻止了。 可今日,他只是抱著雙臂,偏頭斜靠在窗欞上靜靜看著。 窗外的空氣濕潤而清冽,跟著伸進來一枝海棠,尤帶濕氣,嬌豔玲瓏,在他長發旁靜靜吐蕊,綻開嬌軟風華。 他的目光就像是有月光輕輕落在湖面菲薄的冰層上,一點月波,折在冰下碧波微動,散做萬點碎瓊,清冽溫柔。 自然沒有人能忽視這人帥的天誅地滅的德x,在他眼光下工作,壓力實在太大,最終兩個小丫頭頂不住他的目光,匆匆描完了妝就跑出去先料理衣服。 反正等會兒將軍就要到外院去,在那里招呼前來賀禮的世家大族和兵部下屬們,到時候再給風暖梳發穿衣也來得及。 應天昨天一晚上就沒睡,忙的眼冒綠光口吐白沫,府里的侍女侍衛們連如廁都得打個報告,要不是怕被抽,應天真想叉腰在院子里吼一嗓子,你們這些暗衛也都統統給我滾出來干活呀呀── 輕煙一嫋,白花如雪。 “指甲染了麼?!鼻镉[若淡淡的問,碎裂的清晨淡金色陽光從他異常優美的側臉落下,他長發挽在肩上,松松垂落下來,衣衫的紋路在斜照的光線里浮沈。 風暖看了看白白的指甲,一句“我這就去染”還沒出口,就看見他從桌上取了最細的一只湖筆來,點入胭脂盒,一手慢慢卷起她腳邊的裙裾。 然後,那又涼又軟的觸感就順著他的動作,慢慢給指甲渡上淺淺的紅。 他的手部皮膚又涼又干燥,她被他握在手心里,像一只被逗弄的小鴿子。 這種事,隱隱含了一分情色的意味。 風暖好生不自在,正要尋個借口躲開他,卻在秋覽若看向自己的那一瞬間,她住了口。 他唇邊緩緩綻開一個笑,如同春日陽光下溫暖絲緞一般柔潤。 從來沒見過他這樣開心過。 秋覽若的笑,總是帶著三分冷漠,七分疏遠。應天曾說,看到他笑你就等著自己哭吧。 可這樣的笑,只讓她連神都要回不過來。 他的眼睛怎麼那麼好看呢,春天的海一樣。 原來有人的美,是無論看了多少次,都沒有辦法習慣的。 風暖突然想起來,總是聽坊間流傳的民謠,萬花天子,云上春息,豔色殊絕,風姿傾城。 真是名副其實。 一痕月白衣衫在地上鋪開,兩人就突然陷入沈默里。 筆尖在指尖滑動,靜靜的,又帶著曖昧的聲音。 染紅了腳尖,染豔了十指,有淡淡的紅沾上他指尖白玉一樣的皮膚,觸目驚心。 秋覽若放下筆站起身,那小姑娘就突然撲了上來,緊緊抱住他的腰。 柔順又磨蹭的小動物一樣,恨不得黏在他的身上。 “覽若,我,我都已經開始想你了……”她臉頰的皮膚蹭著他開敞衣衫里溫熱的皮膚,這樣的早晨,她不知道為了什麼,格外依戀。 早上見一面之後,他就要去外院了,然後她罩上大紅蓋頭,整整一天都看不到他的模樣,怎麼就短短幾個時辰,就思念成了這樣呢。 怎麼人還沒有離開,就思念成了這樣呢。 還在磨蹭,手里卻突然被突然塞進了一個小小的袋子,秋覽若鳳眸含笑,示意她把袋子藏在廣袖里面。 風暖打開袋子一看,是滿滿一袋牛r塊,吐吐舌頭笑了。 婚禮繁瑣雷人,大盛皇朝的新娘子這一天要做好一g完美木頭樁子,端身於夫君身邊一動不動,盡顯端方溫良。 所以,她這一天是沒有東西可吃的。 朱霄本來想去小廚房給她熬個粥拌個小菜墊墊肚子,結果被進入爆發狀態的應天叮得滿頭包,連忙逃竄出已經兵荒馬亂的廚房,身後還跟著應天的唾沫星子。 “要是餓了,就偷偷抓一塊吃,我會擋著你?!?/br> 秋覽若淡淡的說,含了笑意,終於任她磨蹭了又磨蹭,轉身向外院而去。 剛走出院門,突然腳步頓了頓,又轉回去,對正逮著空子在風暖頭上大展身手的朱霄和青杏低聲囑咐一句“綰發的時候,讓她睡一會?!?/br> 兩個丫頭手里抓著頭發,拼命沖他點頭,秋覽若頷首,轉身走了。 走到水榭的時候,又皺了皺眉,低嘆一聲,重新又回到禾風暖的房間。 “嫁衣太厚,把這個掛上?!?/br> 風暖接過來,一塊冒著絲絲涼氣的寒玉,用銀絲串了,溫潤解暑。 夏日早上還不覺得,這會兒朱霄給她穿上了外衫,隱隱就有點熱,衣襟里掛著寒玉,頓時舒適了許多。 於是秋覽若在兩個丫頭無比忍耐的目光中被重新歡送出門。 “朱霄,穿這樣好看嗎?!敝煜龊颓嘈泳o張,風暖被這兩個丫頭弄得更緊張,也拉著嫁衣的軟袖左擺右擺弄的照鏡子。 秋覽若走出門的時候,聽到她細細的聲音,微微側身,似笑非笑的目光正對上風暖依依不舍的眼睛,大眼睛里盡是望不盡的愛戀。 他微微動了動形狀極其優美的紅唇,挑起一個弧度來,沖她無聲的說了幾個字。 轟! 紅霞飛上臉頰,禾風暖臉色像露滴牡丹開,一下子連胭脂都不需要抹。 他說,什麼都不穿,最好看。 ☆、大婚大婚(二) 秋覽若的婚服g本沒禾風暖那麼麻煩,相比於她房里的斑斕凌亂、人潮鼎沸,秋覽若只是隨手將紅衣披在身上,房里站了幾個人。 屋里隔絕了外界的所有聲音,安靜的連水珠掉在地上都能聽到。 無論是軍師英奉之、梁錦、大司農文淵還是易小王爺,臉上都沒有戲謔笑意,甚是嚴肅。 他神色疏淡,抱臂靠在桌邊,長發側搭肩,手心穩穩托著一杯茶。 下巴先朝軍師英奉之的方向點了點,英奉之瞇了瞇上挑的丹鳳眼,開口“如將軍預料,韓國這次大災,淹沒良田無數,又時值夏收,饑荒已經開始了?!?/br> 秋覽若緩緩吹涼手里的水,嗓音冷淡。 “饑民多少?” “十萬?!庇⒎钪f,“皇上雖然曾經下旨讓襄云五州全力赴韓國救災,但襄云五州剛剛打下來,連太守之位都沒有定,g本沒有人能有效整合當地民眾就近救災,前去韓國的救災隊伍全是盛合軍假扮的,目前混入韓國的盛合斥候有大約兩萬之眾?!?/br> 秋覽若輕笑一聲,帝君他哪是真心想救災,韓國饑民統統餓死了他才高興。 想必葉蘇也清楚這一點,眼下韓國別提多亂,越是紛亂就越是要提防生變,以葉蘇的謹慎,那兩萬盛合軍斥候能混入韓國國門,已經是不錯。 “十萬……”秋覽若低低垂眸琢磨著這個數字,鳳眸流轉看向英奉之“不夠!看來韓國糧倉還有存儲,掐斷所有通往韓國的糧道,找出所有葉成熙的倉儲點,全燒干凈?!?/br> “是!”英奉之點頭,“可這麼一來,韓國定然會向朝廷求救,皇上不撥糧都不成啊?!?/br> 這樣擺在明面上的事情,藩國遭災向天子求救天經地義。若是皇上不下旨全力撥糧救災,只怕會天下所指他罔顧百姓x命,昏聵無道。 “皇上自然一定會下旨撥糧?!?/br> 秋覽若點頭冷笑,長發粼粼,渾身散著落雪的涼意,卻看向文淵,“大司農,現在皇朝都有幾處儲糧的地方?” 文淵抱拳“一共五百處,倉儲豐足,如果要救韓國的災,大概有十來個距離較近的糧倉?!?/br> “把看管那些糧倉的小農臣全換一遍,越貪越好,如果皇上下旨,讓他們統統上表虛報倉儲?!?/br> 以韓地災情的嚴重程度,就算農臣虛報倉儲說存量不夠救災,朝廷也不會下派督查使去查。這麼緊急的災情,自然是救災為先,事有輕重緩急,若是等到督查使核查儲糧,等繁瑣而煩雜的統計過程走完,災民早就餓死了。 所以當農臣上表倉儲不夠的時候,通常朝廷都會先下旨迅速就地征糧。 這時候,有些手段的小農臣都知道,這可是撈錢的好時候。 沒有督查使,農臣就能私下把儲糧低價賣給皇商,再重新擬造過賬本,大大賺一筆。 何況,每逢就地征糧之後,各地本都會新立倉儲賬冊,重新統計新一年的儲備,先前的記錄就算被查出來出現缺口,也可以推說是全救災去了,災情重大,龍蛇混雜,用了多少糧g本無法統計。 文淵皺了皺眉,點著桌子開口。 “可是秋將軍……目前剛好夏收到了,就算農臣虛報說倉儲不夠救災,韓國公也會求陛下在這些地方就地征糧,皇上一樣不能反駁……” 秋覽若笑了笑,低頭將隨意披在身上的紅衫理好,眸光若清冷水波,他單手托著下顎,聲音清寒,猶若凍結的玉。 幾個人看他這麼清豔傾城的笑,頓時住了嘴,心里一陣陣發寒。 將軍,你還是不笑的好…… “那好啊?!彼麘袘械牟[眼,“就地征糧的賑災使人選,你說誰最合適,大司農?” 文淵愣了一會兒,看秋覽若斜倚在桌邊抵著杯沿慢慢喝茶,黑眸一震,心領神會,躬身抱拳“為韓國征糧賑災,自然是鞠洲丞相最有經驗,且鞠相原先就是戶部升上來的,親赴災地組織征糧事宜最合適不過,下官一定在朝廷上推舉鞠相?!?/br> 原來,秋覽若的真正目的是,要將鞠洲調離盛京。 而且,鞠洲這次前去征糧,只怕會兇多吉少! 鞠洲呆在盛京是最安全的,無論是帝君還是百官,只要他躲在相府告病,誰也拿他沒辦法。 何況這家夥和御史臺關系極為密切,鞠洲就算犯了龍顏,也有御史臺百官回護,而一旦鞠洲出了盛京單身在外,恐怕能保他的這些文官統統c不上手。 將軍必然不會放過這老家夥在外的機會。 秋覽若垂眸淡淡應了一聲,沈默了一會,復又開口“大司農,和當地農臣私下交代好,一定要讓鞠洲征到糧,但速度一定要慢?!?/br> 英奉之扇了扇扇子,瞟了一眼文淵笑“那麼,將軍要怎麼個慢法?” “慢到韓地饑民增加到五十萬,鞠洲才征夠糧?!?/br> 英奉之點頭,搖著手上的扇子“以韓國的災情嚴重程度,饑民五十萬,也只需半月?!?/br> 秋覽若慢慢撩開一絲明滅難言的笑意,“這時候,無論鞠洲籌來多少糧,都不管用?!?/br> 雖然在場的人想不明白秋覽若這句話,但將軍算無遺策,向來不曾失手。他如此說,必然有他的後手,也就紛紛住了嘴。 秋覽若收拾人,絕不會只用一種方法,絕不會只有一個計劃。 在場的人都見過他給政敵怎麼下了一個又一個連環套,落到他手里,絕對翻不了身。 眼下恐怕只有秋覽若自己知道,他在韓國公脖子上繞了多少條繩子。要想一切水落石出,只能等他收線的那一天。 交代完文淵,秋覽若轉向易小王爺。 易小王爺渾身金光閃閃瑞氣千條,十個手指頭上八個都帶著巨大寶石戒指,比今天的新郎官看著還扎眼。 在場的人在心底暗暗惡了惡他的品味,就見易小王爺搓了搓手,甩出一句話。 “全洗好了?!?/br> 秋覽若鳳眸流轉,看了周圍幾個人一圈,低低抿起月季花色的驚美唇瓣“除了易流云,你們都出去?!?/br> 梁錦張嘴指了指自己。 “將軍……既然沒我 hā iТá ń gSHuWU.℃XM 的事,叫我來干嘛?” 秋覽若眸底那點耐x立刻消散,還沒起身,梁錦就被英奉之一爪子刨走。 “錦小子你腦子打結了?上次小夫人被人當街擄走,將軍還沒治你保護不力的罪,你犯哪門子的傻呢?!?/br> “你今天來,還不麻溜的給將軍戴罪立功,把我們小夫人給護個妥妥帖帖,連只公蚊子都別想近她的身!” ☆、大婚大婚(三) “我說帥元大將軍,今兒可是你的新婚大喜,要是皇上知道你這時候還在嘔心瀝血為國綢繆,肯定感動死了……” 惡心人的話還沒說完,易流云易小王爺一口茶噴了出來! “你干嘛???” 秋覽若彎下身子,長發滑下手臂,卸開易流云的下巴,一g白玉似的指頭直直伸進了他的喉嚨! 指尖冒著鮮血,一股涼淡的血腥味在口腔里散開,易小王爺推開秋覽若掐著脖子直咳嗽,卻被秋覽若有力的長指掐著脖子,將他指尖的血硬是吞了下去。 見他咽下,秋覽若收手,扔下他,回身嫌惡的拿了一方錦帕擦拭指尖易小王爺的口水。 “中了葉蘇的毒都不知道,蠢貨?!?/br> 冷冷的嗤笑,秋覽若扔下錦帕,牡丹濃香染袖,一身紅豔,竟有了一分清豔之外的妖異。 “你,你怎麼知道我中毒了?”易流云跳起來,張開嘴的時候整個屋子就像一百只青蛙圍過來“你又不是大夫!我有沒哪里犯疼也不印堂發黑!你怎麼和帝君一個德行什麼解釋都沒有就知道掐人脖子!仗著你們武功高就動不動欺負人!我遲早找個武功高的娘子──” 說到最後已經和中毒無關,純粹是聒噪怨氣。 “風暖中過這種毒,也是葉蘇下毒,沒什麼表現,只是心跳略慢,慢到最後心停而死?!鼻镉[若冷冷看著他。 若不是易流云自有用處,他g本懶得管他死活。 不想太多人知道他血y的作用,秋覽若在察覺到易小王爺心跳略緩的時候,才會將英奉之他們趕出去。 “那你就給我喝你的血?”易小王爺暴跳起來,尖利的魔音穿腦?!斑€不快給我找大夫!我要死了呀呀呀────” 秋覽若在這個帝君最寵愛的小王爺身上用盡自己所有耐x,“毒已經解了,給我閉嘴?!?/br> 哦?易小王爺舔舔嘴巴?!澳愕难签ぉぁ?/br> 秋覽若厭惡的看著他,遞給易流云一方甜糕一樣的東西。 易小王爺捏了捏,發現雖然這東西看起來是塊桂花糕,可以正大光明拿在手上,不怕被人瞧見,實際上背面有細細密密的凹凸紋路, “帝君賜給風暖的封賞,處理了多少?” 易流云還在抱著茶杯給喉嚨里塞茶水沖淡血氣,一邊抹著嘴巴一邊咕噥“基本洗干凈了一半,總共用了一百八十個商號,所有珠寶玉飾全部已經兌換成金寶銀磚?!?/br> 秋覽若點點頭,起身“拿這這個機關章,出門右轉,香棲亭外有一方假山,里面是通向其他庫房的機關門,機關章就是鑰匙?!?/br> 他淡淡瞇眼,鳳眸里的流光無聲浮動,驚碎夏陽金光,清豔無倫。 “除了皇上的封賞,還有各世族送來的賀禮,全處理干凈。東西一分為三,四成充歸軍費,四成看皇上怎麼安排,二成走密道送入鞠洲府?!?/br> “送入鞠洲府?” 易小王爺訝然看著秋覽若,見這傾國傾城的美麗青年玉指細長,眼底浮起絲絲惡意的微笑,這一笑,風流驚動,萬花傾醉。 “送入鞠洲府?!?/br> 他淡淡的,垂眸勾唇。 “易流云,給你十天時間辦好這件事?!?/br> “十天?” 易小王爺有些訝然抬眉,“這麼長時間?”不像這個妖孽一貫嚴苛的作風呀。 秋覽若淡淡嗯了一聲,起身推門出去,長睫下閃爍著曖昧不明的光?!笆虑橐呀洶才磐?,告訴皇上,這幾天,別來煩我?!?/br> 外庭,!紫嫣紅,一片流燦紅云金絲耀目勝過夏日燦陽。 婚宴上賀喜的笑鬧聲不斷,管他何人心懷鬼胎,何人真心誠意,人人臉上都笑的毫無瑕疵,喜氣洋洋。 風暖被長長的金絲流蘇紅錦蓋頭覆面,周圍除了全福夫人,王絕和朱霄之外,隱隱藏了不少便衣暗衛,她被王絕牽著手站在雨花臺上,夏日柔和溫暖的風從裙角吹起來,流光易撒,紅色的蝴蝶一般,金光細碎,那一身大鳳牡丹紅袍將原本今天所有盛裝打扮的女子都顯得毫無光彩。 人們交頭接耳的議論著,臉上帶著喜笑,卻有交雜的嘲弄和猜度暗流一樣隱隱惡毒的流散開來。 秋覽若以將軍之尊,卻下娶個低賤商賈女人,這事兒,連太後都看不下去。 封了清惠郡主又怎樣,出身是變不了的啊。 那女人什麼來歷,怎麼就那麼厚臉皮,敢站在那個異色妖嬈的絕世美人身邊? 女人們軟袖掩唇,吃吃笑著,一邊眼角流轉著嫉妒又鄙視的目光,在禾風暖身上來回流轉。 朱霄氣得跺腳,自家小夫人被蓋頭遮住了視線,她卻能看到這些世家貴女們的嘴臉,切,不就是將軍看不上你們麼,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正在生氣,手里卻被風暖拽了拽。 風暖拉著她的手心,寫了八個字。 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軟軟的指頭劃過手心,朱霄知道這個小夫人,心里是什麼都知道的。她是告訴自己,只要能嫁給自己心愛的人,隨別人看隨別人說吧! 是啊,百般的嫉妒不屑,又能礙得著他們什麼呢。 “夫人,將軍來了!” 朱霄湊近暖陽下紅彤彤的蓋頭笑語,一陣迷離柔和的香味,醉了心智。 雨花臺下有一痕大紅衣衫掠過,正逢身後蓮池花開豔盛,庭院里枝繁葉茂,青翠如滴,那人挺拔絕世,如行香里。 他身後似有春光暖陽,唇瓣微微浮著笑意,卻不輕不重,清閑悠然。 全場鴉雀無聲,只顧飽覽往常不能觸碰的美色。 秋覽若緩緩走著,順著雨花臺階,慢慢行至她的面前。 欄桿上伸過來的紅豔花露蹭上了他的衣衫,嬌羞滴下珠珠水汽,他指尖溫柔拂開擋在身前的花枝,纖長的睫毛下的眸底,含了十丈軟紅,春色若水。 風暖只能看到他走近前來的紅袍衣角,卻不能控制的想象著他穿著大紅婚服的模樣,那樣紅衣烏發,魅然的豔醉從夏陽下一點點暈染了過來,秋覽若的氣息靠過來,竟然讓她腳底發軟,只能筆直看著他委地的衣袍角落。 他的袖口盛開著大朵的華貴牡丹,nongnong沿著廣袖軟軟鋪在地上,指尖拈著一只大朵的姚金。 曲江芙蓉,流水豔豔,指尖的姚金牡丹花邊描了一絲金線,如同鞠了一手燦金陽光,他溫柔垂眸,溫熱的指尖輕輕碰觸她的耳畔的黑發,為她簪花結發。 那片大紅映入眼前,風暖在蓋頭下彎起大眼睛,還沒來及展開笑意,卻突然被某樣東西狠狠扎了一下! 她指尖微微顫抖,緊緊閉起眼睛,卻有點控制不了一波波傳來的刺痛,扎得她腦海似有千g針一般! 蓋頭下的眼睛慌張睜開,卻似乎被那一片紅刺激,她幾不可聞的輕喘了一聲。 秋覽若指尖微頓,終究還是將牡丹輕輕簪在了她耳後,臨風招展,華貴流麗。 他微微側身擋在禾風暖面前,風暖伸出手,軟軟抓住了他背後的紅衣。 突然有一絲莫名的影像劃過眼前,流麗萬方,一片鮮紅。 眼前仿佛出現一只手,玉白修長。 紅衣烈烈,有個人曾經像秋覽若一樣,飛身涉水而去,掬了一朵開的正豔的芙蓉,為她簪了一朵清涼的花。 有個人曾經笑嗓低沈,撫m著她耳畔的軟發,低聲笑語“記住你說的,永在君前?!?/br> 又溫暖又珍惜。 陣痛在一剎那散去,禾風暖只覺得雙手濕冷。 冰涼的下巴突然被溫暖的手指托住。 蓋頭下映出一只瑩白如玉的雙人茶盞,薄胎清透,散著軟軟的茶香。 是了,大盛婚禮,要妻子在夫君手中飲下這雙人盞中的多福茶,茶湯泛著紅棗和桂圓的香甜,她乖順的湊過頭去將甜水含入唇瓣。 雨花臺下頓時響起轟鳴的笑聲和掌聲,秋覽若端回茶盞,唇畔帶著笑意將紅唇印上她抿過的地方,慢慢喝干凈盞中的甜茶。 眼底卻毫無笑意。 鳳眸朝一旁微微撇了撇,梁錦收到自己將軍的眼神示意,躬身點頭,身邊的暗衛縮身慢慢隱沒下去。 果然。 有人作祟。 %%%%%%%%%%%%%%%%%%%%%%%%%%%% 秋覽若的目光鎖住喜宴中央的一個身影。 即便流麗萬方爭奇斗豔,也沒有什麼能淹沒這個人的身影。他輕捏細巧酒具,喝的毫無節制。眉目清秀,如清清雪水一般高雅俊朗,他舉高手中的酒杯,對上秋覽若的目光,舉起酒杯沖他遙遙敬了敬。 秋覽若的長睫微微瞇了瞇,眸中是春水一般涼柔的笑。 他安撫的拍了拍身後的風暖,轉身下臺,眾人的眼珠子跟著他妖紅色的身影轉動,停在那喝酒的青年面前。 青年扔下酒杯,站起身對著秋覽若折腰“恭喜恭喜!帥元將軍大喜,本公子緊趕慢趕,才來得及參加將軍喜宴?!?/br> “不必客氣,韓國大災,師兄還能撥冗前來,實在是本將府有失遠迎,失禮失禮?!?/br> 秋覽若眉目溫和的像是氤氳了的春柳,大紅廣袖一手扶住青年折腰的勢子,y柔的聲音又低又軟。他淡柔含笑,親切的挽了青年的手, “韓國三公子葉蘇蒞臨,實是秋覽若有幸?!?/br> 只聽到輕輕的“咯”一聲。 極低,極曖昧,除了他們二人,無人聽到這低低的一聲。 秋覽若扶著他的手笑的柔雅清豔。 葉蘇腦門微微一麻,微微抬頭,笑容在唇角瞬間僵了僵,隨即揚的越發燦爛。 他抽出被秋覽若挽著的手,不著痕跡的垂在身側,眸底波光滟瀲。 這絕色師弟一不高興就捏碎人骨頭的習慣可真是……他艱難勾了勾指頭,遺憾的發現,指骨似乎都碎的差不多了。 “師兄還沒來過將府,眼下可得讓管家帶你好好游覽一番,以師兄天資,定能將所有路線牢記於x吧?!?/br> 秋覽若揚眉,揚手招過來應天?!罢泻羧~三公子去內院?!?/br> 葉蘇連忙推辭,優雅避開秋覽若再次親切挽上來的手,笑的像斷的是別人家的右手,“將軍客氣了,葉蘇自然知道您這府邸看了也是白看,明天一睜眼就能挪移成另一副樣子……何況,這會兒我要是跟您管家走了,指不定葉蘇明天就會被人發現就是死尸一個了,不是麼?” 秋覽若眸底寒意像蛛絲一樣籠住葉蘇,唇畔卻勾著溫潤的軟弧“師兄客氣了,師兄本事大得很,能在本將軍眼皮子底下給牡丹花上抹毒,又怎麼會被區區幾個機關困???” 葉蘇笑的更加無辜“小姑娘身嬌r嫩,像這初開的牡丹一樣……我這憐香惜玉的人怎麼忍心抹毒?” 漆黑的發漆黑的眼,葉蘇彎起來月牙一般柔軟清雅的唇“不過是點迷魂香罷了,覽若?!?/br> 他湊在身旁傾國美人黑發流麗的耳畔,低低的惡毒的輕聲吐喃。 “你知不知道你娶的是誰?敢不敢知道你那小夫人中了迷魂那一瞬間想的是誰?” 秋覽若淡笑不語,梨花落在軟紅廣袖之上,輕輕掃落,語調突然就沈得更低更柔?!靶≈車鲗嵲谏裢◤V大,連葉三公子這樣的人物也能上他的套?!?/br> 葉蘇眉目頓時冷了下來,潤玉一般的額頭微微顰起一道折痕。 “他哄你什麼事情?說風暖是死去帝凰女的生傀?別說我的夫人是個活人,就算她的的確確是尊生傀,我不在乎,皇上也不在乎?!?/br> 葉蘇的臉色頓時y沈下來,難看的盯著秋覽若輕啟的紅唇。 秋覽若笑容一點一點浮起傲慢,“葉蘇,我娶的是誰我自然心中有數,倒是你……”他春水豔色一般的眸子流淌下難以言喻的惡意,妖豔又y鷙?!霸俳o我玩一次這上不了臺面的東西,就送你一g王絕的手指頭,可好?” 葉蘇的目光頓時像是刀劍一樣刺向秋覽若! 他突然伸出左手,一把抓住秋覽若的手腕,從牙齒里慢慢擠出來沈重的威脅“秋覽若!你敢傷她一g頭發,我就讓……” 話到嘴邊,卻又緩緩咽了回去。 差點中了他的激將法……葉蘇挺直身體,一甩紫袖,放開他抓握的手腕,目光瞥向一旁。 “別看了,你帶的人一個都活著回不去?!?/br> 秋覽若冷笑,退後一步,從桌上m起一支金樽,眸子妖光退去,化作雪一樣的淡漠。 “既然是喜宴,就好好喝一場酒吧,師兄?!?/br> 葉蘇從他指尖接過那杯迷漫桂花香氣的鎏金雕龍酒樽,嘴角輕抿,一飲而盡! 在眾人的眼光里,秋覽若和那韓國公的三兒子異常親密的握手私語,不禁紛紛注目著,交頭接耳,猜測這兩人的關系。 葉蘇坐下,刺探失敗,低嘆了一聲,嘴里微微發著苦……他和秋覽若的情分,果然追不上葉沐風。 以前在桃花谷,秋覽若就只會嘲謔的叫他“師兄”,卻從來都對葉沐風喚他的名字。 所以兩相對決的時候,秋覽若一定會站在葉沐風這邊,卻對他痛下殺招。 雨花臺飄來花香,王絕纖細的身影站在禾風暖身邊,兩人抓著小手互相在手心里寫字,她一眼都沒有往他這里看。 一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