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折辱清冷男主前 第24節
蘇忱霽是這批學子中最為出挑的人,不管是這張漂亮臉,還是為人處世都是上乘。 最主要的是他天生適合為謀士,身未入局,隨手撥弄棋子卻勝天半子。 但略顯遺憾的便是,他似乎并入仕之心,甚至來考學皆是為他人心愿。 為此聞廷瑞不知用了多少的利益驅使,甚至將沈府當年是誰滅的滿門,答應日后定許他高位親手刃仇人,他都不為之所動。 從頭到尾只道一句‘她沒有囑咐過’。 這個她,便是查出來的那寡娘。 本是要放棄的,但無意間試探他時,發現他做的那些事都悄無聲息,毫無痕跡地辦得漂漂亮亮。 死了那么多的人,偏生查不到他的身上,表面依舊衣袂不染塵的濁世公子。 分明足智近妖卻格外的守成,他可謂是滿心的不甘心,勢必要將人拉到他營帳之中,為他所用。 他要蘇忱霽成為手中,最稱手的兵刃。 為了一個蘇忱霽,他不惜悄然動了些手腳,不出意外的話,過不了多久,蘇忱霽便會求上門來。 屆時他再許以雨露,定教他衷心跟隨。 思此,聞廷瑞臉上露出一個勢在必得地笑,搭在木幾上的食指輕敲。 小室幽靜,煮沸的茶咕嚕作響,外面大雪呼嘯。 聞廷瑞將目光微轉,笑道:“果然和子菩在一起才最為放松,得子菩這般良友是我之幸事?!?/br> 此話是告訴蘇忱霽,他將他當做好友。 位高權重的王爺能這樣以友相稱,一屆寒衣無功名在身的學子,已是潑天之恩了。 蘇忱霽一耳就聽出來了,如玉的臉上恰到好處露出神情:“能與二爺相交亦是子菩之幸?!?/br> 聞廷瑞覷他臉上的表情,并不夸張,也不諂媚,卻比平日多了幾分激顫。 他的心中十分的受用,聊表自己惜材之心后,便揮手道:“今日也叨擾子菩許久了,便不打擾,你且去尋你的事做罷?!?/br> 蘇忱霽垂首退出,將一室的闃靜還于政客君。 衢州的冬和晉中不同,風吹來是香的,夾著著稚梅香,是冷的,透入骨髓。 蘇忱霽迎著風行穿過蓋雪的松竹,越過芬芳撲鼻的梅林。 信步至門房處時,他臉已經被吹得隱約透著幾分羸弱的蒼白,顯得越漸的無害。 門房守著的是個六旬老人,年輕時是個秀才,一輩子到現在也只是個秀才。 因為舍棄不了讀書便在此尋了個看門的活,順便幫文峰苑的莘莘學子們收寄書信。 “請問,今日蘇忱霽的書信可至?” 門房老人聽見伴隨著輕咳,猶帶行路過急的輕喘男聲。 他從小窗子探頭一瞧,果真是雷打不動,每月初二必來的那位漂亮少年人。 “蘇公子稍等片刻哈,容老朽看看?!遍T房老人將頭收回去,眨著模糊的眼尋著人名,很快便找到了。 門房老人將大包小包的東西搬出去,連同一封家書交到他的手上,笑言道:“公子府中人倒真心疼你,次次都比旁人的包裹大得多,每月必有家書來往,是個有好福氣的呢?!?/br> 蘇忱霽笑了笑,并未搭話,接過門房老人手中的東西,溫聲道謝后就轉身離去。 那清雋挺拔的背影比雪都要干凈清冷幾分。 門房老人覷著,然后轉身回去了。 文峰苑表面是供學子暫住之地,但天底下的學子那般多,如何是一個小小的文峰苑能住得下的。 所以,其實住在這里的人皆是佼佼者,是專供貴人挑選的謀士黨羽。 里面一共住了一百人,每人皆是獨立的房間。 蘇忱霽回到屋內時,先將包裹擺放在矮案上,取過純白的絹帕將上面的雪搽干凈,而后才將自己烏發衣裳誤染的雪拂去。 衣擺已經被打濕了,他換了一身雪白直裰,解了半濕的發,任其散落在后肩。 做完一切后,他折身回到案前盤膝而窩,將包裹一件件打開。 里面有不少沈映魚做的冬裝,甚至連保暖的狐貍毛大氅都有,難怪不得這般大一團。 看見這些物件兒,他如玉般的臉上浮起笑,原本蒼白的面容也有了幾分血色。 大氅上似還殘留著柰子花香夷的味道,和衢州的梅香不同,極其淡雅卻又容易保存。 蘇忱霽低頭輕嗅,頓了頓,然后將整張臉埋進其中,柔軟的大氅將他臉上潮紅的癡迷掩蓋。 好想她,許久沒有見過她了,不知道她現在在做什么。 半晌過去,埋進大氅中的人才后知后覺,還有書信未曾拆開看。 他勉強從大氅的軟香中,懶懶地抬起頭,但依舊抱著不放。 帶著還染著柰花香的衣物倒在簟上,裁開了書信,熟悉的字跡躍然于紙上。 沈映魚寫的字恰到好處,如同她的人一樣,可愛又可憐,秀氣得他輕而易舉,就能全全握在手中,然后任他細細琢磨著,唯恐力氣大點就會弄壞。 一封家書共有三百二十字,比上一封少了三字。 他眉眼懨懨地耷拉著,將書信折起來,放在木匣子中。 四四方方的梨花木匣子里面,已經擺放好幾封書信了,每封信多少字,寫了什么內容他都銘記于心。 想回晉中,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緊閉的窗牖被風霜拍打著,細小的絨毛雪飄進了室內,頃刻就融化得了無聲息。 如玉琢般漂亮的人兒,抱著赤紅的狐毛大氅將臉埋進去,只露出精瘦的腳腕和泛著欲粉的脖頸,烏黑的發濕氣被蒸干后,迤邐地鋪在木色簟上。 這樣濃郁的氣息四面八方地襲來,他神色迷離的將衣袍抱緊,好似隔著衣裳抱住了千里之外的沈映魚。 此刻他似是墜落的神,是阿鼻地獄勾魂的鬼魅。 第22章 雨露(含入v公告) 沈映魚擔憂是沒有錯的,在她入詔獄的第二個月,蘇忱霽照常去門房老人那里取書信。 第一次空手而歸。 他神色淡下,當日便要收拾東西回晉中。 恰好聞廷瑞聽說,派人將已經行至文峰苑大門的蘇忱霽,攔截了下來。 少年一向清冷的面上帶著寒意,沉默頃刻拾步跟隨過去。 一樣的風雅竹林廂房,孔孟之言雕刻四壁,焚香煮茶的美貌婢女跪坐在腳邊。 那些女子在他進來后都悄然退下。 聞廷瑞斜倒鋪著貂毛毯的玉簟上,眼底浮起醉意,見著門口出現的人,喜樂于色,忙不迭的將人召喚過來。 “子菩過來,聞聞這焚的香,像不像柰子花味兒?!彼恼Z氣中滿是笑,似是未曾發現立在門口的人,還背著行囊。 蘇忱霽覷眼掃去,抬起腳褪去鞋,就著雪白的羅襪,跨步行進去盤腿坐在他的對面。 低頭輕嗅著道:“清香四溢,適配上研磨的清茶,微澀,微甜?!?/br> 聞延瑞知他會些煮茶研香,所以刻意在今日焚香。 得了這樣的話,他臉上的笑越發濃,感嘆道:“與子菩聊天實乃人生一大快事,若是屆時回了京,也能遇見你這般的良友,生而無憾了?!?/br> 蘇忱霽嘴角微彎,順著漫不經心地回應一句。 察覺出少年此刻的敷衍,聞廷瑞微抬眼尾,環視至他的身上。 似是此刻才發現他后背的行囊,直了直身,狀似疑惑地問道:“子菩這是要去何處,大考在即,怎的就收拾行李了?” 蘇忱霽并不遮掩,應道:“今日未曾收到家中來的書信,擔憂她是否一人在家出事了,所以想著回去看看也好放心備考?!?/br> “沒有想到子菩之孝心如此可嘉啊?!甭勍⑷鸶袊@道,心中越發滿意。 世上有幾人能如蘇忱霽這般,既足智近妖,又不泛有人情味兒。 這樣的人想必助他一時,恐會被他銘記一生。 此番可正好是他想要的。 “大考在即,眾人都專心應考,衢州距離晉中,光是一來二去都要花費半月的時間,而且你的書信也只是今日沒有收到,萬一是驛站的信使不小心捎露了,也不見得會不會發生這樣的事?!?/br> 他一面說著,端起一旁煮得沸騰的熱茶,倒上一杯。 頃刻,清茶苦澀的味道掩蓋上清淡的柰花香,小室內香氣混雜,微涼。 “若是此次不幸失意了,恐怕要三年才能再卷土重來,雖以子菩的聰明才智是無礙的,但總歸會讓對你滿懷期望的娘親失望,她年紀也大了,你若因為她的事舍棄了此次機會,她難免動肝火?!?/br> “這般,你且放心應對大考,你的事我幫你派人去看看?!彼@般說著,如降雨露。 他說得于情于理,且禮賢下士的姿態也做得足足的,任由是誰聽了都會同意。 用金子堆砌起來的貴人都做至如此了,再被冷情地拒絕,恐不會再是如今的好面孔。 在大雪紛飛的時節,多的是冤枉案,死一兩個無關緊要的人,也沒有誰會在意,那些冷涼的雪能掩蓋所有。 哪怕被人發現,也會稱贊一句狠戾梟雄。 蘇忱霽聞言動了動眼瞳,然后掀眸看著他,似笑地道:“如此便先謝過二爺?!?/br> 聽見他第一次接受自己的幫助,聞廷瑞臉上才徹底揚起笑來,將倒的茶推過去。 蘇忱霽謙虛拒絕。 聞廷瑞也不再客氣,暗含威儀的又道:“本王一向敬重有真才實學之人,子菩當得?!?/br> 他端起茶杯,茶水氤氳著熱汽,模糊了醉玉頹山的面容:“多謝王爺?!?/br> 聞廷瑞暢快大笑,言語中皆是自得:“本王希望三年后金殿相見?!?/br> 他莞爾頜首。 聞延瑞只顧著暢快大笑,并未發覺對面人的面上雖帶著笑,可如果仔細瞧,那雙烏木沉色的眸中毫無笑意。 他似菩薩低眉般垂著眼睫,凝望著澄澈的茶水上浮著雀舌茶葉,輕晃間在白玉杯中蕩出一圈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