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折辱清冷男主前 第17節
河里的魚兒會不會也會餓? 思此,他眨了眨眼,嘴角輕翹,將砍刀上染的血在陳傳宗的衣裳上,就著雨水仔細擦了擦,然后放在背后的背簍中。 他彎下腰,一手拖著一截尸體,腳步徐徐地往山下走去。 山腳下的河果真湍急,他將尸體兜著石頭扔下去,片刻就沉入水中。 暈開的血幾息間便消失不見了,好似從未有過。 蘇忱霽蹲在河岸邊,仔細地洗著自己的手,手上的血洗干凈了,又將背后的砍刀拿出來,比洗手都還要仔細幾分。 這把刀是沈映魚時常帶在身邊的,所以要干凈些,不能留一絲污穢。 第15章 傷疤 雨幕漸小,天色昏暗。 沈映魚倚坐在門口,一眼不錯地盯著門口,終于等到人回來了。 “怎的坐在此處?”少年看見門口的女人眨了眨眼,嘴角上揚,隱約露出尖銳的虎牙,干凈得不行。 沈映魚站起身連忙去迎接,還不待她走到外面,他就握住了她的手,將人往里面推。 “外面還下著雨,不要出來?!彼那徽{溫和,不乏又發自內心地關切。 握住沈映魚的手,他這才發覺,她的手還是冰涼的,比他一個在雨幕中,待了良久的人都還要涼。 蘇忱霽神色微動,將人推進屋后,轉身取下斗笠,解開蓑衣掛在墻上。 片刻,身后的人果然開口了。 女人尾音帶著微不可見地顫抖:“忱哥兒,你怎的去這般久,可是他沒有死,還是被人看見了?” 蘇忱霽神色如常地轉身,看著一臉渴求又依賴的女人,虎口處泛起絲絲疼意。 低頭一看,不知什么時候,手被劃了一道傷疤。 許是方才洗砍刀上殘留血跡時,無意間劃傷了,不過傷口好像太大了,看起來像打斗過。 他抬起另外的手,遮住虎口的傷,漫不經心地想著,嘴上勸慰道:“沒有,只是山上霧氣重,我尋了一會兒才尋到…” 話至此,他目光頓了頓,看著一臉慘白的女人,繼續道:“死了,沒有誰看見,所以不用擔心,沒有人會送你去詔獄?!?/br> 就算是去那也是他去,畢竟人是他殺的。 蘇忱霽的視線慢悠悠地掠過她的臉,見她臉上有放松有滿是信任和依賴,甚至還有愧疚。 是愧疚她以為自己殺了人,還要他去處理成為幫兇嗎? “忱哥兒,對不起,都是我害的你?!鄙蛴臭~猶恐此事被發現,還牽連上蘇忱霽,心中又悔又恨。 又哭了。 她今日的眼淚格外多,就如同外面淅淅瀝瀝的雨一樣。 蘇忱霽垂著眼瞼,遮住眸中的情緒,將受傷的手伸出去,打斷她的抽泣,“手,疼?!?/br> 果然她看見他虎口上的傷,眼眶中的淚止住了,被洇濕的眼睫輕顫著,捧起手上的手。 此刻她眼神中流露出來的情緒最為真實,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真,不摻半分虛情假意。 沈映魚見他手上那么大的傷口,焦急忙慌地轉身去拿藥和紗布。 燭光明滅,外面的下雨連綿不絕。 蘇忱霽坐在原位,一眼不錯地盯著她的背影,眼中漸漸浮起似笑的情緒。 她往后只會真心待他,以往的虛假都該沒有了。 這場雨比之前的都大,不止晉中,整個南方基本都泡在雨中,下了整整一個月。 洪水高漲,一路沖到晉中城里,沖垮不少的房屋,也將晉中這座盛產冰蠶絲布的城,沖得岌岌可危。 如前世一樣,陳家村位在高處,高漲的洪水恰好蔓延至一半,這場大水才慢慢褪去,所以他們剛好幸免于難。 洪水過后必有天災,不少的莊稼儲存的糧食,都被沖得差不多了。 朝廷派來的大官鑿道引水,又發了不少的湯藥,還沒有止住瘟疫。 沈映魚因為陳傳宗之事,情緒一直低迷,蘇忱霽為了專心在家照顧她,提議暫時不去學堂。 沈映魚曉得有瘟疫同意給他告假,所以兩人沒有出門,也就沒有感染這場瘟疫。 一直延續到秋末,瘟疫才鎮壓住,而水也徹底退了,晉中勉強恢復一絲往日的熱鬧。 水退后,河面上浮起不少的尸體,其中就有一具被砍得只剩下半邊,還被魚食得面目全非的尸體。 此具尸體無人認領,最后的結局便是隨意扔去了亂葬崗,被一把火燒了個干凈。 沈映魚聽說撈起不少尸體,生怕被人發現,陳傳宗是被蘇忱霽丟進的河,整日擔驚受怕。 相比較沈映魚的不安,蘇忱霽從頭到尾情緒一直如常,只是聽說那半邊尸體無人認領,最后被丟去了亂葬崗,漂亮精致的臉上才浮起笑。 他捧著書倚靠在窗前,閑聽棋子淡敲花,覷著心思泛散的沈映魚,溫和道:“該落子了?!?/br> 沈映魚回神,將手中的黑子放在棋盤上。 閑來在家兩人無事,蘇忱霽難得興致勃勃地非要教她下棋,沈映魚便每日抽出幾刻鐘陪他。 “下錯了,又被我吃了?!彼麖澭垡恍?,將她的子吃得干凈。 不出意外,又是一場敗局。 沈映魚興致全無,蔫耷耷地不愿意再玩兒了,他這才告饒地下手輕些,讓她幾局。 但,侵占沈映魚領地的感覺,真的很令他感到癡迷。 “別怕,無需擔憂,尋不到便是被天災洪水,沖到不知哪個犄角旮旯,或者是成為魚腹之食了?!?/br> 他乜斜著沈映魚,放下手中的書,端坐在窗前,后背是蔚藍蒼穹,淺薄飄云。 沈映魚還是心思不寧。 “只是一具早就該死的尸體罷了,不值當你這般憂思?!彼麊问种е骂M,淺笑晏晏地盯著眼前的人,滿目是對生的漠視。 他不喜她心中惦念旁人。 沈映魚抬眸瞧去,神情微怔,手中的黑子不由得捏緊。 有一瞬間,她好似看見了青年時期的蘇忱霽。 不過青年蘇忱霽并不愛笑,像極了一尊玉質金相的神佛像,這般笑的時候,她只見過幾面。 沈映魚記憶最深刻便是他三十歲時,早已經手握重權,引得帝王忌憚不已,對他進行了一場漏洞百出的刺殺。 當時他極其囂張,在金殿持劍指著帝王,嘴角含笑,眼眸是毫無情緒波動的漠視。 他只輕聲問道帝王一句話,就嚇得金椅上的帝王滑落在地,顧不得威儀求饒。 但是他說的是什么呢? 沈映魚仔細想了想,因當時已經死了很久,記憶有些混亂,須臾才想起來。 身著華貴玄服的俊美青年,居高臨下地問道:“陛下是要高坐明堂,還是被斷其手腳坐在瓦罐中?” 當時在眾面前,他敢這般嗜血又囂張的話,滿朝文武還無一人出列,足以見得他只手遮天到何等地步。 沈映魚徹底陷入了回憶中,眼中不自覺浮起莫名的緊張。 “怎么了?”蘇忱霽臉上的笑意微斂,頭微歪,烏木沉色的眼瞳含著疑惑。 她此刻的表情很奇怪,是發現了什么嗎? 蘇忱霽低垂眼瞼,視線落在虎口上的那道疤痕上,結痂落后便留下一道rou粉色的痕跡,恢復不了了。 沈映魚回神后匆匆別過頭,將手中的黑子放下,裝作又要去事忙。 坐在窗邊的少年,一動不動地盤坐在竹簟上,盯著她消失的背影,眸中最后的笑消失了,漂亮得似精雕細琢的玉雕像。 沈映魚在躲他? 秋影闌珊,暮行金光,晚風卷起落一地的槐樹葉,他似是被四四方方的窗牖篆刻進秋景畫中,美得實在過于虛妄。 …… 晉中聞名的冰蠶絲深受盛都貴人喜愛,一場大水將那些蠶和冰蠶絲都沖沒了,往后一兩年的時間才會再有。 冰蠶絲的價格就此一躍高價,從原本的三兩銀一匹,變成了三十兩銀一匹。 沈映魚手頭有上百匹冰蠶絲,哪怕價格一躍再躍,她也沒有急著脫手布匹,而是慢慢地等著。 等到冬季第一場初雪落下,盛都的消息才傳來。 圣人得了位進獻的美人,剛開始封為寶林,一個月以后躍至四妃獨占闕宮,封號為‘麗’,日夜受雨露。 麗妃之美在于精細,所以關于麗妃的穿著裝扮,瞬間風靡盛都。 其中麗妃最愛的便是冰蠶絲制作的服飾,穿在身上宛如時隱時現的輕云朧月,漂浮又似回風轉雪。 短短的時間內被人爭相效仿,原本三十兩銀子的布匹,價格瞬間高漲,猶如洪水般漲至以黃金來標價。 沈映魚手中的這一批貨,總算是能脫手了。 但此事不能叫旁人知曉,以免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想要走安全的路子,沈映魚只能想到金氏。 知府夫人需要和盛都的貴夫人們交好,她便順水推舟,送了幾匹布給金氏。 金氏收到時倒沒有推拒,順著沈映魚所求,將她的蠶絲布引薦給盛都的貴人,一百多匹布就這樣安穩地脫了手。 沈映魚異常喜歡這種從無到有的感覺,全身心投入交接賣布之事中,關于陳傳宗的事也就漸漸淡忘了。 小有積蓄的沈映魚,自然不能這樣坐吃空山,思來想去,最后托人在晉中尋了個位置中等的鋪子。 她打算開個花樣店,分為兩層,一層花樣繁復精細專供給貴人,一層款式普通的供給平民百姓,還對外收繡女,辦了個紡織坊。 日光彈飛花過,一忙便忙到了第二年的秋時,那些店鋪才漸漸走上正途。 因為蘇忱霽需要上堂,所以這些時日她并未遷移至晉中,而是暫住在晉中親自監督。 蘇忱霽的生辰到了,她才恍惚想起,已經有幾個月沒有回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