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郁輕輕吸了口氣，“我知道了！我小時候聽過這件事，聽峰內前輩說起來，差不多兩千年前，宗門里出了一個極為厲害的魔修，而且據說她的師父師兄師姐，后來都去追殺她，但都消失在魔界?！?/br>
    這何止是厲害的魔修。

    蘇蓁輕輕一哂，“他們不是追殺她，是去追隨她的?！?/br>
    然后講述了記憶里的經歷，“那位二師姐姓林，多半是林太祝的母親，是法神的神侍之一，我沒見過本人，但是聽說過一點事跡?！?/br>
    又說起那個讓法神抄書的散修，“那人可能是葉欣的師父，我聽太祝大人說過，他是上極宗的叛徒，那本書多半是他從昆墟帶出去的，為了偷梁換柱，才找人抄寫，也不知道后事如何?！?/br>
    蕭郁津津有味地聽著，“你去問問你的老上司，說不定他知道呢?！?/br>
    蘇蓁瞥著他，“前輩就不吃醋了？”

    蕭郁十分坦率地道：“首先，我吃醋也不能干涉你的人際交往，其次，你對他既然沒有那種意思，我吃什么醋？如果連他我都受不了，你那些親戚朋友、你認識的稍微有點好感有共同語言的人，我是不是都要嫉妒？我要不改名叫醋缸之魔神算了?！?/br>
    蘇蓁搖頭，“不妥，這兩字里至少要有一個是動詞?！?/br>
    “食醋之魔神？”

    “好難聽?！?/br>
    兩人相對沉默。

    “對了?！?/br>
    蘇蓁忽然開口道：“你之前說若是我還想飛升，就得收集圣劍，所以那東西能讓魔神飛升？”

    蕭郁比了個大拇指，“你可以理解成，它是一個因果律武器，它能從概念上毀滅目標，譬如說斬斷我們和此世的聯系……”

    蘇蓁立刻就懂了。

    成為魔神的那一刻，他們就有了圣境的力量，甚至超過大多數的圣境修士，然而他們同時被權柄所捆綁在此間。

    那就像是他們在這個世界的錨點。

    圣劍切斷錨點和他們之間的鎖鏈，屆時他們必然立刻飛升。

    “原著到底是怎么回事？”

    蘇蓁皺眉道：“若是我沒猜錯，柳云遙和謝長風拿到劍之后，應該是要放魔神們飛升？這樣他們就是救世主了？”

    “你沒看到原著真正的結局……”

    蕭郁露出了一言難盡的表情，“現在你聽這些不會頭痛了，我也終于可以給你吐槽了?！?/br>
    關于原著兩位主角尋找圣劍的緣由。

    柳云遙是因為被萬象教的人下了咒，不得不聽他們指使，混入天元宗。

    她作為混種魔族，其實并不適合做這種事，但偏偏她是真的和玉塵仙尊有舊，祖上是其恩人，那些人想利用這點，才挑了她。

    事情起源于萬象教的一位高層，意外得到了一把仙器，里面含有圣劍的劍靈碎片。

    作為幻生之魔神的信徒，他自然也不是得過且過的性子，便琢磨著要搞點事情。

    由那塊碎片得知冷香，又調查到冷香在天元宗，這才挑了柳云遙出來做事，如果成功了自然好說，如果失敗了自己也沒損失。

    “謝長風就不是了，他是直接被流明之魔神驅使去找劍的，因為燮浮想要利用這把劍，脫離天道的控制?！?/br>
    蘇蓁知道那是流明之魔神的名字，頗感意外，“祂想飛升？”

    蕭郁攤開手，“咱也不知道祂想干啥，總之祂是傳遞了這么個意思，柳云遙和謝長風一開始是偶遇，謝長風幫了她幾手，為她屏蔽了萬象教那邊的一部分控制和監視，后來還幫她把那個萬象教的人宰了……”

    萬象教的那個高層只是魔修，并非魔族，他們視混種魔族為工具，柳云遙自然樂得解脫，很是感激謝長風，兩人關系也越發親密。

    最初她還是受命而為，后來就是發自內心想要幫謝長風了，既是一種回報，也是因為她對他頗有好感。

    “……但無論如何，最后他倆成功復原了圣劍，遭到各路人追殺，那會兒魔界動蕩，和另外幾個位面大片相疊，魔物滿地亂跑，就發生大戰了?！?/br>
    蘇蓁記得自己死前已經有這種征兆，只是沒有后期那么過分，“所以結局到底是什么？”

    “結局是他倆用這把劍將整個魔界還原，停止了戰爭?！?/br>
    “？”

    “一是為了后傳做準備，二是因為作者表示主角們還得當好人做點好事?！?/br>
    蕭郁淡定地道：“所以，如果把他倆殺了，我猜有那么幾種后果，一是他們被強行復活，二是這個任務落在咱倆頭上，但無論如何，這種舉動都會引來天道注視，如果咱倆不是魔神，分分鐘暴斃，當然也可能天道直接崩潰，九界位面悉數亂套?！?/br>
    蘇蓁沉默許久，“……這結局，邏輯上也并非說不過去，人品不提，他倆都不是嗜血濫殺之輩，而且魔界復原，對魔族也是有好處的?！?/br>
    真打起來哪邊都會有大量犧牲。

    “所以我們要繼續收集圣劍?！?/br>
    蘇蓁思忖道，“先去將那幾個好拿的碎片弄到手?！?/br>
    蕭郁笑了，“怎么算是好拿的？”

    “大門派里收藏的？”

    蘇蓁眨了眨眼，“這樣說起來，或許我不該毀了冷香，如果不讓鬼金吃了它……”

    還原劍靈只要收集到一部分碎片就夠了，少了冷香那塊也不影響結果，但若是留著它，如今就能少找兩把劍的劍靈了。

    蕭郁連忙搖頭，“它那么賤，只是因為恨你的……妖神沒性別對吧，麒麟神算是你祖母還是祖父？”

    蘇蓁望天，“不知道，我爹都只喚祂作圣神的?！?/br>
    “……反正因為恨你祖宗將它毀掉，就一直對你有怨，還說些惡心的話，死得其所，純純活該，就算你不殺我也要弄死它?！?/br>
    蘇蓁忍俊不禁，“好吧?！?/br>
    這回答其實完全沒有出乎意料。

    荒漠上惡瘴翻涌如海嘯，腥風卷著紅沙漫天飛揚，在臨近他們時被無形的力場隔絕，兩人身畔安靜得沒有一點雜音。

    但在他們的腦海之中，又有無數的呼喚聲、咒罵聲、嘶吼聲——

    永不停歇地奏響著。

    蘇蓁抬頭看著面前的人，望進那雙波光粼粼的藍色眼眸中。

    自己的倒影映在其中，就像是對方的整個世界。

    那一瞬間，狂亂的合唱仿佛消失了，她像是穿過風雨的航船，駛入了寧靜的港灣，所有的雜音都在剎那間遠去。

    蘇蓁伸開手臂撲進他懷里，“……謝謝你?！?/br>
    第76章

    說完這句話, 蘇蓁又用他所熟悉的另一種語言，再次表達了同樣的意思。

    蕭郁微微一震，接著就笑了起來, 抬手擁住懷里的人，“我倒是從沒想過有一天能聽你說這個?！?/br>
    蘇蓁埋首在他胸口，“……我也沒想過有一天會變成魔神呢, 所以別想了?！?/br>
    煽情時刻沒能持續太久。

    她感應到遠方接近的靈壓，大多數還算是熟人, 他們停在荒原和山地交界處，似乎正在觀望猶豫。

    在九界之中，人界最為穩定，妖界其次，然后才是魔界。

    魔界不像虛界那樣動蕩，而且極為遼闊, 魔神們各自占據一大片地盤, 部分被大魔領主們分割, 部分則是教派的地盤。

    盡管如此，魔界仍然有許多無主之處。

    譬如他們所在的地方，天道選擇讓新生的魔神出現在此，自然也是有緣故的。

    “所以如果抓幾個活物來過來……”

    蘇蓁若有所思地看著惡瘴霧海，“在這里面腌一下，應該就是我的眷屬了？”

    蕭郁不置可否, “也可能是我的？畢竟我也把這里污染了?！?/br>
    蘇蓁沉思, “有點像是煉胎?！?/br>
    蕭郁愣了一下，“你沒有那種想法吧？”

    “沒, 而且我也不需要了?！?/br>
    魔神想要子裔很簡單，要么從自己身上分裂一塊, 要么讓別人有感而孕，根本不需要去搞什么煉胎。

    當然魔神血裔和煉胎得到的嬰兒，那可就截然不同了。

    “……而且我對子嗣后代敬謝不敏，否則我肯定會試試煉胎的?！?/br>
    她母親對此還不算排斥，又因為好奇煉胎法陣，才生了她。

    蘇蓁則是有些抵觸，而且對煉胎法陣也不感興趣，根本沒有這種想法。

    蕭郁毫不掩飾地松了口氣，“那就好?！?/br>
    蘇蓁斜睨著他：“……你覺得如果我有后裔，會分散我對你的感情是么？”

    蕭郁呆了一下，“你說得真直白，但，好吧，我只是，嗯，我不知道，我遵從你的意愿，如果你感興趣，你想怎么做都行?！?/br>
    蘇蓁默然片刻，“理論上說，咱倆可以分分鐘生幾百個?！?/br>
    蕭郁神情復雜，“幾百個血管心臟骨頭組成的……很難說到底是什么形狀的血裔，嗯，如果你想進行學術研究的話，我聽你的?！?/br>
    蘇蓁短暫幻想了一下，接著退出了幻想，“我也覺得咱倆在一起就夠了?！?/br>
    然后他倆同時笑了起來。

    蘇蓁決定去見一見老朋友們，盡管這會子他們還不認識她。

    他們謹慎停在數百里之外，在兩片領地的界限上，千乘教魔修們站在山崖間，眺望著莽莽無垠的荒漠，還有那漆黑如墨的霧海。

    這樣顏色的惡瘴？！

    以他們見多識廣的程度，自然知道這象征著什么，大魔們的力量也絕對不足以做到。

    “我還以為是阇梨讓你們來打招呼的?！?/br>
    背后倏地響起一道聲音。

    魔修們相繼回身。

    他們全然沒感應到來人的氣息，或者從某種角度上說，因為整片領地都遍布著祂的力量，所以無從分辨。

    為首的人微微俯身。